43 罗严克拉姆（1 / 1）

蕾欧娜•冯•兰尼斯特公爵刚回到实验室就接到了皇帝陛下的诏令，命她次日觐见。

于是，六月十一日，兰尼斯特公爵再度走进了那个奢华的宫廷。在去往侯传室的路上，无论贵族、官员、卫兵、侍从都退让到一边，恭敬的行低头礼。众人皆知，皇帝佛瑞德李希四世对兰尼斯特公爵青睐有加，不过，皇帝似乎并没有将之纳入后宫的打算。据传闻，皇帝曾把兰尼斯特公爵比作他花园里刚抽条的玫瑰，对将来会开出什么颜色的花表示了单纯的期待和守望之意。

已经有许多贵族向兰尼斯特公爵示好，希望能攀附上这束玫瑰的枝桠，但他们怎么也弄不明白，兰尼斯特公爵为什么对谁的亲近都无动于衷，而且神色一次比一次冷峻，态度一次比一次严苛。公爵的管家倒是对这种情况乐见其成，对于已经十分勉强的去参加那些推不掉的宴会的蕾欧娜，蒙德贝尔并不想再做过多的要求，何况，正是因为兰尼斯特公爵始终没有表现出结党为营的意图，才使得那些大贵族，尤其是皇帝的两位女婿颇为宽心，并满足于他们现在与兰尼斯特公爵的关系。

由于皇帝陛下的旨意，兰尼斯特公爵甚至没有在侯传室停留，跳过诸多等候已久的贵族们，直接进入了谒见厅。

佛瑞德李希四世端着酒杯坐在华贵的帘曼的阴影里，在他的下方坐着一位身着帝国军上将军服的贵族老者。

蕾欧娜遵照礼仪向皇帝行屈膝礼，得到皇帝免礼的示意后，那位老贵族也拄着拐杖站起身子，向女公爵行礼。

“兰尼斯特卿，这位是格林美尔斯豪简子爵。”

蕾欧娜并不是第一次听到格林美尔斯豪简的名字。莱因哈特在说起他的这位上司时，轻蔑的气焰明显的收敛了不少。吉尔菲艾斯为晋升之事拜谢这位上将回来后，提及这位老贵族时也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谨慎表情。

老人睁大睡意朦胧的双眼，仔细看了看兰尼斯特公爵，发出了干涸的赞叹声，“这样绝色的容貌，倒也只有格里华德伯爵夫人的弟弟能够与之般配了。”

蕾欧娜十分不悦锁紧眉头。如果不是在御前，她早就斥责对方的无礼了；如果不是还想着某个曾经风传的谣言，她早就指出对方的荒谬了。

皇帝做了个手势，成为军务省高等参事官暨宫廷顾问官的格林美尔斯豪简上将便告退了。蕾欧娜来不及收起自己的疑惑，皇帝已经示意她坐下。佛瑞德李希四世以形式化的语言询问兰尼斯特公爵的近况，公爵也以形式化的词汇予以回应。这样毫无效率的问答持续了数分钟，皇帝陛下终于说出了召见兰尼斯特公爵的意图。

“格里华德伯爵夫人的弟弟，那个叫莱因哈特•冯•缪杰尔的年轻人在战场的杰出表现，朕早已有所耳闻。因此朕打算在他成年之前，赐给他一个显赫名门的贵族家姓。”

苍老浑浊的嗓音化作一道重锤敲打在蕾欧娜的胸口，她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佛瑞德李希四世无意等她回应，径自说下去，“何况，既然是将来要和兰尼斯特卿结婚的男人，若还是帝国骑士这种位阶，未免有损公爵家的面子。”

真的只是这样吗？蕾欧娜十分怀疑，但她并不擅长揣摸皇帝的真意。

“这次让卿过来，是想征询一下卿的意见，究竟哪个贵族家姓比较适合那个年轻人？”皇帝从侍从手里接过来一份名单，上面罗列的全是血脉断绝的贵族家姓。

皇帝以迟缓的动作翻到其中一页，以游戏般的口吻自言自语的念叨着：“至少让他先做个伯爵吧。有好多呢，哪一个好呢？布边塔诺，艾先巴哈，罗严克拉姆……”

某个姓氏化作一簇电火花，在蕾欧娜的神经回路中窜过，她不由自主的闷哼了一声。

佛瑞德李希四世闻声停了下来，目光再度回到那个姓氏上，“罗严克拉姆……唔，这倒是个和兰尼斯特颇有渊源的家族。”

所谓的渊源始于帝国历253年耶里希二世的宫廷革命。在这场推翻流血皇帝奥古斯都的革命中，奥古斯都的堂弟、当时还是侯爵的耶里希•冯•林达霍夫获得了三位年轻有为的提督的帮助，才取得了托勒巴哈星域决战的胜利。这三位提督中的两位，正是罗严克拉姆伯爵康拉•海因兹和兰尼斯特公爵伊索塔里奥。[1]

皇帝若有所思的沉默片刻，合上名单，露出了疲惫的神情，“今天就到这里吧。”

兰尼斯特公爵站起身，向皇帝行礼之后退出了谒见厅。她再度在心中默念“罗严克拉姆”这个姓氏，但那奇异的感觉已一去不复返。蕾欧娜没有深究的打算，因为比起那些琐事，因这次的召见而被耽误的实验才是蕾欧娜更在意的事。她请蒙德贝尔将皇帝的意向传递给友人，不过并没有提及那个姓氏。

重要的是赐予家姓的举动而非家姓的具体内容。以蕾欧娜对莱因哈特的了解，金发友人更关注的一定不是家姓是否动听悦耳、琅琅上口，而是家姓所带来的“伯爵”的位阶及其在政略和战略上的利用价值。另一方面，赐予什么样的家姓完全依赖于皇帝的主观判断，身为科学家的蕾欧娜向来对那种缺乏客观依据的结论持否定态度，也不想将如此不确定的信息传递给友人。

坐在驶往研究所的地上车里，蕾欧娜忍不住想，莱因哈特舍弃缪杰尔这个姓的时候，是否会觉得惆怅和无奈呢？如果换了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弃兰尼斯特这个姓氏的。她讨厌自己的姓氏所背负的爵位，但是却为自己那些才华洋溢的祖先和慈爱开明的父母而骄傲。因此，蕾欧娜设想不到莱因哈特对他的姓氏那种刻骨的仇恨和憎恶。

接到这项消息的莱因哈特对即将获得的爵位表现出一种异常的期待。与此同时，吉尔菲艾斯则更为深刻的体会到这位金发挚友那炽烈而冰冷的负面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