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申明(1 / 1)
被喊作自己前世的感觉真不好受,尤其是——她还与站在自己面前的让他唾弃的敌人是婚约者的关系。这样的认知让有利彻底爆发。
“我想,你应该不会忘了,在你眼前的不光是涉谷有利才对,呐?”
男人低沉的笑声带着几分意味不明的玩味。他屈身向魔王化的有利鞠躬。
“是您啊,魔王陛下。恕我唐突了。”
魔王不打算与他周旋。因为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正同样感受着另一个人的煎熬。他必须快点回去,不然他一定会受不了的。
“怎么样,还不打算让我离开吗?”
“当然不敢了,陛下。请吧,另外——鄙人随时欢迎您回来。”
这么说着,男人还做出了‘请’的手势。魔王把玩着手中的珍珠,若有所思地向他点点头。
“下回再见了。”
走出去几步,魔王又回过头去。男人还是保持着恭敬的送客姿势。魔王冷冷地看他一眼。
“叫你的手下趁早收回用在他身上的那些不入流的小把戏——在我改变宽恕它的心意之前!”
“是,陛下。”
似乎也不相信他会照自己的话去做,但魔王丝毫没有顾虑地离开了。
“或许还得感谢他助我一臂之力呢,是不是,有利?”
保鲁夫拉姆挣扎着,他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什么物体纠缠住了。触手在他的手上每收紧一分,他的痛苦就深一分,直到他皱紧了眉头,全身冒汗,像掉入水中一样湿透。
“……救……救我……”
唯一还能动作的右手紧紧抓住床单,保鲁夫拉姆感觉自己完蛋了——
一只温暖的手握住了他的左手腕。
所有痛苦瞬间消失。保鲁夫拉姆急促的呼吸平稳下来。他缓了好一会儿,慢慢张开眼睛。
魔王将他的左手贴在脸颊,正怜惜地看着他。
保鲁夫拉姆挣扎着想要挣脱他的桎梏。
“有……有利呢?咳咳咳……”
缺氧的肺部引起了不适,促使他不断地咳嗽让空气进入。魔王将他扶起来,轻轻地替他擦掉脸上的汗水。
“不是正在你面前么?保鲁夫拉姆。”
“够……够了,咳咳,你不要,不要肆意妄为了!咳咳……”
魔王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就当是你说的那样吧,我亲爱的……”
保鲁夫拉姆用尽全身的力气,歇斯底里地朝他申明着。
“你住口……可恶的家伙!你该永久地沉睡、而不是要有利再一次去承担你犯下的错!”
说完之后,他忍不住咳得弓起身子。魔王略施压力地将他按倒在自己腿上。
“看啊,我亲爱的保鲁夫拉姆。这就是你的有利做的好事!”
他将他的左手握住举起来,举到他的眼前,保鲁夫拉姆吃惊地看着手腕上红色的痕迹。
“这、这不是他……”
“我知道,你要为他辩解——不过,即使如此,他的无心之失差点害死了你,可人儿。”
保鲁夫拉姆不再挣扎,那只会让他耗费更多气力。魔王握着他的手,迟迟不舍得松开。
“还是只有我有能力更好地照顾你。”
“……不需要。我不需要。”
保鲁夫拉姆感到他将嘴唇贴在自己的手腕上,魔力的输入让他舒服很多。
魔王满意地看着他舒展的眉头,手指轻轻抚过那些不复存在的红痕。
“我可以为你做到很多。”
他戳着自己的心口。
“包括替代他,成为有利。为了你,我可以考虑。”
保鲁夫拉姆不愿看他。
“以后你叫我有利也可以,我的保鲁夫。”
“……”
保鲁夫拉姆沉默着。突然,他反抓住他的手,念了一串咒语。魔王惊讶地挑起眉毛。
“呵呵。不服输的孩子……”
“有利……有利,不要离开我。”
保鲁夫拉姆紧紧抓住有利的手。有利还没有清醒过来,虽然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在一瞬间就回来了旅舍,也不知道保鲁夫拉姆怎么突然之间变得这么脆弱,但他下意识地点头,不断地安慰他。
“我会的。我会的,保鲁夫拉姆。我不会、不会离开你的。不会再离开你的。”
有利空出的手温柔地抚摸着那张愁容满面的脸,即使这样只会让他更难过。
‘他是有利。’
不是不贪恋这样的温柔,但保鲁夫拉姆明白,这不过是因为有利他,本身就是一个极其温柔的人罢了。他的温柔,他的正义,他的灿烂,就是他爱他的理由,却也是他不爱他的借口。
保鲁夫拉姆无力地松开了有利的手。有利的心里沉了一下。
“保鲁夫拉姆……?”
有利伸出手想要握住保鲁夫拉姆的,他却躲开了。
他越是这样温柔,就让他越感到害怕。因为这不是只属于他一个人的,所以他害怕这一份细致的温柔。有多爱他,就有多害怕,有多害怕,就有多抗拒。
有利却一反常态地无视掉了他的闪躲,固执地握住他的手,尽力握得紧紧的。
“保鲁夫拉姆,我知道你没有睡着。听我说,我有话想要对你说……非常……非常地想……”
‘不要说,如果是那些话。’
“的确,一开始可能只是个误会,我们的婚约,一开始可能只是因为误会,而……”
‘不要说……不要说了。’
“……而我总是说,你是个男生,所以我不可能把你当作朋友以外的人来看待……我不可能喜欢一个男生,不光是因为我生活的地方的传统,更重要的是……我个人的原因……所以……”
‘你说过许多遍了……’
“所以……我……不能……”
“好了……好了有利,不要再说了。拜托你……不要再说了。”
害怕他继续说出自己一心不想听到的话,保鲁夫拉姆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现在居然已经这么胆小了,以前曾经英勇地杀掉过敌人、也在比赛中战胜过无数的挑战者,过去不管是怎样的难事,他都不会放在心上,因为他知道怎么样去解决——除了天生的晕船,这个让他无可奈何,却也不放在心上,毕竟就算不可避免,也勉强可以忍受。但自从爱上有利之后,他才知道世界上有一些事,是永远也没有办法避嫌、永远不能如愿以偿。
比起这个,他情愿去海上坐船,坐到天昏地暗。
“呐,保鲁夫拉姆,你一定要听我说……”
保鲁夫拉姆挣扎着起身,他认真地看着有利。
“有利,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早已说过很清楚。”
有利闭上嘴,静静地看着他,他显得那么从容。保鲁夫拉姆却忽然不敢看他的眼睛。
“你不会喜欢我。我知道。也没什么大不了,毕竟我早宣誓过,会为你付出一切。即使是单相思,我也义不容辞,这是我身为臣子的自知之明。呐,有利,以前你说不喜欢我的时候我也不会这么难过。大概那个时候我还没有深爱你,所以对不起……现在起在你面前,我是个弱者。”
有利蹙眉看着他,他不喜欢这样的他。
“……保鲁夫拉姆……”
保鲁夫拉姆无辜地打断他的话。
“我有我的坚持,有利。不要让你看到我最无助的一面……拜托你。”
有利的脸上却继而浮现出令他心悸的神情。
“傻瓜。”
只是一句亲昵的称呼而已,保鲁夫拉姆就感到眼泪让视线模糊。有利笑着抱住他。
“我刚才要说的是:我不能承认,我也已经爱上你。”
“……”
“我不能没有你。”
或许这一刻让保鲁夫拉姆更加无助,因为他完全没有一点防备。有利的话太出乎意料了,可是完全是他不敢去做的猜测。
有利叹了一口气。
“早知道会让你受这么多苦,我就不会那么犹豫了。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才对。”
“……”
保鲁夫拉姆不言不语,只是紧紧地回抱住他。
有利能感觉到肩膀上有一些温热,他也没有说话,因为这是他最后的固执。
保鲁夫拉姆很快地调整了心情,冷静下来。他不着痕迹地从有利的怀抱中脱身。
“有利,谢谢你。”
“现在你跟我还用说这种客气话吗?傻……”
“菜鸟!你有资格这么叫我吗?”
‘这才是我爱的他。’
他的一切,从今以后他会笑着全盘接受。
“是,我是菜鸟,是笨蛋,是白痴。”
保鲁夫拉姆却傲慢地抬着头。
“哼!谁允许你这样叫自己了?!除了我,没有第二个人可以这样叫你!包括你自己也不行!白痴有利!”
有利笑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更加地灿烂。
“遵命,保鲁夫。”
“肉麻死了……!不要那样叫我!!”
“诶??怎么这样啊??”
看着有利瞬间垮下来的脸,保鲁夫拉姆最终还是掩饰不住心中的愉悦,冲他露出耀眼的笑。
有利情不自禁地在心里默默地记住这个笑靥,打算倾尽一生去记住这个迷人的笑靥。他轻轻地拉过他的手。
“这个……现在物归原主好了。”
保鲁夫拉姆惊喜地看着久违的,曾让自己魂牵梦绕的思念。
“是海明珠。”
“是啊,多亏了这个宝物呢。”
有利微笑着点点头。保鲁夫拉姆却很担忧地倾身向前,盯着有利的眼睛。
“有利……你恢复记忆了吗?”
害怕保鲁夫拉姆担心,有利隐瞒了一部分事实。
“没有,只是想起来一部分事情。其余的还要继续靠你了呢。”
保鲁夫拉姆安心下来。他信誓旦旦地保证着。
“那就好,我没有关系的,不必在意。因为我是你的婚约者,从今以后,也一直都是。”
有利眨了眨眼睛,继续笑着。
“嗯,我也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