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迷惑（1 / 1）
等待总是漫长的。
回到旅舍后，保鲁夫拉姆对发生的事情只字不提。草草地吃了点东西，洗漱一番后，便径直回到自己的房间去睡觉了。有利虽然察觉到一点不对劲，却也没有了再追问的勇气。他是害怕的，害怕事情如自己猜测的一样，又怕事情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真是矛盾。但事实就是如此，知道得太多，包袱就会太重，可是一无所知，又感到不安。
“……唉。这得等到什么时候啊？”
不知道是第几次翻身的有利枕着自己的手臂哀叹着。长夜漫漫，自己不能就这样一直睁眼到天亮啊。可是只要一想到保鲁夫拉姆说的话，就忐忑得根本无法入睡。想到回去之前，他们两个得一直朝夕相处，形影不离，有利既觉得安心又觉得担心，如果、如果保鲁夫拉姆他对自己产生了负面情绪，怎么办？担忧得根本就睡不着，有利简直想跑到隔壁去找保鲁夫拉姆和解。内心纠结了好一番，然而理智还是占了上风。
‘我们终归是要分离的，也许带着点遗憾反而更好吧。’
自己必须回去，而回去之后想必也无法再见了，如果他是讨厌自己的，也许就不会再想念，也就不会难过太久吧？
有利轻轻地叹气，又翻了个身。
“不知道胜利和老爸老妈他们怎么样了？……”
虽然自己的哥哥是一个喜欢耍嘴皮子功夫的男人，但是有利笃定，自己绝对在任何时候都不会憎恶他的。毕竟，他是很爱他的啊，他们是亲人啊！可是，即使不是同一个父亲，孔拉德也还是保鲁夫拉姆的亲哥哥，这一点，就算到了世界末日那天也不会变，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能让保鲁夫拉姆始终不肯原谅他呢？
有利想不通，只好强迫自己睡觉。闭着眼睛挣扎了好一会儿，好不容易迷迷糊糊要入睡了，却又突然惊醒过来——
“那颗珍珠呢？？”
有利确定直到墙壁怪还给他时，海明珠还在他的身上。而且他没有来得及给保鲁夫拉姆。但是……
有利翻遍了所有能翻的地方，发现根本就找不到了。
‘是掉在路上了吗？啊，真糟糕。居然弄掉这么厉害的东西。’
那个墙壁怪能够靠它一下子就变得元气起来，而且伊丽莎白也说过，那是保鲁夫拉姆送给她的东西……可它原本是魔王的？
有利一下子就觉得，那颗海明珠肯定是很珍贵的物品，毕竟是属于国王，而且还是魔界的王的嘛。
“况且魔王把它送给了保鲁夫拉姆，他们不是、不是婚约者吗……想必对他来说是相当重要的宝物吧。”
为什么想到那个未曾谋面的魔王时，他会觉得心里这么难受呢？想到他和保鲁夫拉姆可能感情非常好时，有利觉得更加难受了。他翻身下床，穿好衣服后走出门去。
不知道为什么，有利一心想着将海明珠找回来。虽然保鲁夫拉姆并不知道它已经回到了他手上。
“不管之后他是送给哪位美少女，或是交还给魔王，还是给什么别的人……”
这一次，是他给他的。
好像为着某个坚不可摧的信念一样，有利凭着印象沿着回来的路寻找着。魔界的月光很亮，几乎可以不用掌灯，就能清楚地在黑夜里行走，再加上有利的视力一向很不错，因此只是两手空空地走在小道上。
走了一会，他觉得有点冷。毕竟是深秋了啊，而且和服的质量再好，他也只是穿了两件，完全不能抵御夜间的寒冷。
“哈秋！啊……真不知道保鲁夫拉姆是怎么受得了的……”
有利用手臂抱着自己，不停地上下来回地摩擦着，试图让自己的身体暖和起来，然而就在他仔细看着路面时，有什么东西把他绊倒了。
“啊——痛痛痛……”
有利猝不及防，重重地摔倒在地。他想要爬起来时，却发现眼前站着一个小孩子。是个女孩子，圆圆的脸蛋，大大的眼睛，一头卷发，显得十分可爱。有利的怒气一下子消减了。他伸出手，揉揉自己的腿。
“我说啊，以后呢……呃？？”
小女孩牵着他的衣袖，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有利。你回来了。”
有利霎时间感觉不对劲起来。这、这不是……这不是他的女儿吗？虽然诧异自己为什么会有一个女儿，但有利还是准确地叫出她的名字。
“……古蕾塔？”
古蕾塔立刻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
“是呀是呀~是我。”
有利弯下腰，将古蕾塔抱起来。
“这么晚，为什么你一个人在这里？”
古蕾塔抱着有利的脖子，将脑袋贴在他肩膀上。
“阿妮西娜和古音达鲁又吵起来了，我不想待在那个嘈杂的地方。”
“噢，那真是太不妙了呢。话说回来，谁是阿妮西娜和古音达鲁？……”
“……”
当有利抱着古蕾塔出现在吵得正热烈的两人面前时，阿妮西娜瞪大了眼睛，瞬间就停止了叫喊，表现出十足的欢迎，而古音达鲁却愣住了，随即只是冷淡地点了点头。
有利有些不知所措，这两个人他都没有印象啊。然而即使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也能装作镇定自如的他，很快就调整了自己的心态，自信满满地向他们打招呼。
“啊，阿妮西娜，古音达鲁，好、好、好久……呃……”
也许表情可以伪装，但是好久不见这个词语有利怎么也说不出口，因为他感觉自己从来就没有见过这两个人。但是显然两个人都不在乎，阿妮西娜接过古蕾塔，然后跟他握手，古音达鲁则是哼了一声。
“噢，有利陛、下……可真是久违了啊。”
有利被这个莫名其妙的称呼吓到了。
“陛、陛下？！什么？？”
“喂，古音达鲁，看啊，我就说过陛下会回来的。”
阿妮西娜用手肘捅了捅古音达鲁，一脸兴奋的样子。古音达鲁则脸色更加阴沉了。他看着有利。
“陛下，恕我直言，这已经不是你该待的地方了，还是快点回到你的世界去吧。”
有利被搞糊涂了，他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扫着。
“什么？！你们在说什么？”
阿妮西娜朝他标准地行了个礼，然后拿着扇子高兴地在屋子里转圈。
“啊，陛下，您是为了保鲁夫拉姆才回来的吗？真是太棒了，他一定很高兴吧？您见到他了吗？需要我为您带路吗？”
仿佛是被她转花了眼，古音达鲁皱起眉头。
“你话太多了！阿妮西娜！还有——安分一点！”
“呵呵，是你太过于刻板了吧！古音达鲁！为什么不像你这个年龄的人该有的那样活力一些呢？”
简直就是一副剑拔弩张的场面，古蕾塔咬着手指，跑到有利跟前，伸出手抱住他的腿。
“有利，他们又要开始了……”
有利蹲下身去，安慰地搂住她。
“没事的古蕾塔，看我的！”
有利清了清嗓子，大声地宣布。
“两位！我是为了保鲁夫拉姆来的！”
果然，话音刚落，两个人停止了对峙，齐刷刷看向有利。有利被那样热切和锐利的眼神盯得浑身不自在，他找了把椅子坐下。
“你的意思是，你和保鲁夫拉姆在一起？”
古音达鲁一副有难言之隐的样子。有利点点头，想要问他些什么，阿妮西娜却很兴奋地走到他面前。
“陛下，您是回来履行婚约的吗？我想婕莉大人一定很想听到您的肯定回答，我这就去通知她……”
“等、等一下！谁是婕莉大人？”
或许是对这句话感到非常惊讶，阿妮西娜都放下了扇子。
“就是保鲁夫拉姆和古音达鲁，还有孔拉德他们的母亲啊！顺带一提，她也是上一位的魔王呢。”
“那个……”
“阿妮西娜，你忘记了，陛下他根本就不记得以前了吗！”
古音达鲁突如其来的怒气让阿妮西娜也沉默下来。有利摸了摸古蕾塔的头，严肃地望着那两个人。
“古音达鲁，我想，事到如今，你也不得不告诉我一切了。”
古音达鲁几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
“你是我们的魔王陛下，有利。直到那天为止。保鲁夫拉姆和你是有婚约的，不过你一再推脱就是了。孔拉德，浚达，尤扎克，保鲁夫拉姆还有我，大家现在都在为了和平而履行着自己的职责。没有想到你回来了，看来又要有什么事情发生了。过多的事情我不方便说，你还是回去问问保鲁夫拉姆的意见吧。”
“什么……”
有利一时之间难以消化这么多信息，并且——这一切简直都太出乎他的意料了！
“原来、原来我就是那个魔王……？原来保、保鲁夫拉姆……难怪我总是感觉很不好……原来……”
有利感到十分混乱。就他目前的情况来看，事情稍微超出了他能接受的范围。
阿妮西娜在一旁叹息着。
“陛下，您若还是不愿意的话，就趁早回去吧。不要再让保鲁夫拉姆伤心了，那一次他已经……”
“好了，不要再说了！阿妮西娜！不要增加陛下的负担！让他保留失忆回去地球吧！”
古蕾塔难过得哭了起来。
“呜呜，有利，呜呜，保鲁夫拉姆。”
就算有利没有了解到过往的所有，现在的情况也足以让他知道过去有多么惨烈。何况事关保鲁夫拉姆……和他。
“我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情吗？对国家，还是对他……”
古音达鲁和阿妮西娜对视一眼，然后一致摇头。古蕾塔跑到阿妮西娜身边，抱着她的手，不再看有利。
欲盖弥彰。有利想着，一定是很让人心痛的事吧。
‘原来我曾经对不起他。’
“呐，既然你们不愿意说，我也……不过，有什么我能做的，哪怕只是轻微的补偿也好……有吗？”
有利寄希望地看着他们，然而得到的却是否定的回答。
古音达鲁看着他，那份沉静让有利难以接受。
“只要你回去，我想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听了有利的叙述之后，在古音达鲁和阿妮西娜的帮助下，有利顺利找回了海明珠——原来是被古蕾塔无意中捡到的。
临走前，古蕾塔还哭泣着问有利。
“有利，你真的，一点都不爱保鲁夫拉姆吗？你一点都不爱他吗？”
有利还以为只是喜欢的程度，却没有想到，原来他们之间已经归属于爱了。
“抱歉，我什么都不懂。”
有利喃喃自语着，将珍珠紧紧握在手里。
“抱歉。”
有利的声音已经很轻很轻，轻得像一片羽毛一样。
‘如果，我是说如果，一切可以重来的话，你还会想要遇见我吗？’
‘我还是选择爱你。就算重来一百次，我也会救你一百次。’
保鲁夫拉姆看着自己手心仅剩的珍珠，笑着对自己说。
如果这注定是一场悲伤的旅行，何不在一开始就停止呢？
“……有利。”
朦朦胧胧的梦境里，保鲁夫拉姆想抱住眼前的人，却扑了个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