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3章 燕回的事儿(1 / 1)
大年初二,下午。
燕回直接睡过了年三十和大年初一,在大年初二的时候,沈正年好多歹说终于说动一个大夫给他看了一下,好在除了轻微的受寒之外,他身上并未有其他地方不妥,外貌看着瘦弱,但身体倒是不差。
至于那什么有心火郁结于心需放开胸怀之类的,在沈正年看来都不是什么大事,要是你整天都为生存而努力,在为明日是否还能吃饱而劳作的时候,你是没时间去得那个富贵病的。加上他家里也不富裕,他更加是个普通务农的,要真留下这少年,自然不会白养着他,适当的活计还是需要干的。
所以,他们一家也不是很担心。
等燕回睁开眼睛的时候,正好对上一双黑葡萄一般的双眸,那眸子的主人看到他醒过来之后,突然歪起脑袋朝他裂开嘴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衬着那细细小小的牙齿,看起来忒可爱了。
燕回条件反射的回了一个微笑,眸子的主人更加高兴了,小手撑着床铺往旁边挪啊挪,嘴里糯糯的开始喊人了,“娘,娘!娘,大哥哥醒了!——”
听到幼童的声音后,房间外突然热闹起来了,然后房间里先是钻进来了一个四五十岁的老太太,跟在她身后的是个年轻媳妇,两人一进屋就看到了已经在床上半坐起的燕回。
“啊,小伙子,你终于醒了啊!太好了,我还以为你要到晚上才醒呢!”沈大娘高兴的招呼着,然后笑着对身后的媳妇道,“云娘,你去弄点吃的过来吧!”
“哎!我这就去!”武氏应了一声就要出去,不过儿子一直伸手叫娘,她干脆抱起儿子先出去了,留下沈大娘跟燕回说话。
“你好,大娘。我这是——”
燕回记得自己是一直往前走的,怎么到了陌生人的家里,所以要开口问问对方。
“哦!大娘三十那天,你晕倒在雪地里了,我就把你捡回来了!”沈大娘道,“不过小伙子,都这时节了,你咋不回家呢?还一个人在外头乱走?”
回家?
听到这两个字,燕回眸中的脆弱一闪而过,继而答道,“大娘,并非我不归家。而是,家里也没什么人了。我原本打算去京城投靠亲戚的,但是赶上大雪,在路上耽误了。所以——”
燕回给了一个还算可以的解释。
对于自己曾经遭遇的事情,则只字未提,毕竟不是谁都喜欢把自己的伤口晒出来博同情的;加上这一段时间一来的遭遇,燕回已经不是那个完全不通世俗的少年了。
“唉!也是,今年的雪是挺大的!”沈大娘道,对于他的理由并未提出异议,“不过小伙子啊,你既然被大娘我捡回来了,怎么说也是缘分,那就等雪停了再走吧!”
既然决定要把人留下来了,沈大娘自然要说清楚。何况刚刚进门的时候,她瞟到了对方未收回的对着小孙子的笑容,算是终于知道为何小孙子喜欢呆在这少年身边了。
那笑容,真的有种百花绽放的感觉,干净而美好,看得她都忍不住心动了。
拥有这样的笑容,这少年就不会是个心肠黑的,她半辈子过来了,看人还是有些准头的。
“大娘,我叫燕回,您可以叫我小回。”
“那好!大娘我就不客气的称呼你小回了!大娘的夫家姓沈,你叫我沈大娘就是了!对了,我家那小孙子很是喜欢你,反正也是大过年的,你就当给我小孙子做个伴吧!”
“那么,多谢沈大娘了!”
燕回点头致谢。随后武氏端了一碗粥进来了,沈大娘接过递给了燕回。
“多谢大嫂子了!”燕回朝武氏致谢,然后低头喝了起来,白米粥的温度刚刚好,上面还撒了一层碎葱,喝起来清香扑鼻,他忍不住一口气喝了半碗。
“娘,厨房里还熬着药呢,要不要?”武氏看着低头喝粥的燕回,朝沈大娘问道。
“唉,待会等他喝完了再端过来吧!”
“那好吧!”武氏点头,看着燕回喝完后接过空碗出去了。“娘啊!我听说小兄弟醒了啊!”门外一个大嗓门响了起来,然后沈正年扛着儿子进门了。
“正年啊,你回来了!你五婶子怎么样了?”看到儿子进门,山大娘站起来说话了,同时不忘把孙子从儿子的脖子上抱下来,然后直接塞到了炕上,就在燕回的旁边,毕竟炕上很暖和不是。
然后,燕回跟福娃眼对眼的瞪上了。
“五婶子好着呢!精神头也足,还给福娃包了个红包呢!”刚拜完年的沈正年一边回答娘亲的问题,一边坐到了炕上,同时也看到了床上一大一小两个眼瞪眼的娃,这个眨巴一下眼睛,那个就眨巴一下,这个再眨巴一下,那个又回应似得眨巴几下,让他看着忍不住噗嗤就笑了起来。
听到笑声,福娃扭头看了看父亲,然后回过头去又朝燕回笑了笑,可能是笑容太灿烂了,竟是连口水都流出来了,那可爱的模样惹得沈正年跟沈大娘更加高兴了。
母子两对视一眼,同时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喜。
果然,这少年来了之后,福娃连表情都增加了好多,性子似乎也活泼了。
“小回,你看吧!我们家福娃可喜欢你了!”
“小回?”
“是啊!这小家伙叫燕回!”沈大娘介绍道,“这是我儿子,你叫他沈大哥就成!啊对了!这个小家伙,是我孙子,叫福娃!前天就是他先发现你晕过去啊!那福娃,你说是不是啊!”
“呵呵——”
听到奶奶说自己,福娃呵呵笑了起来,看起来极为高兴,同时嘴里还不停的“哥哥”的叫着,整个人朝燕回那边爬过去了,最后甚至直接趴在了他身上——隔着被子。
“唉,福娃,别压到哥哥啊!”沈正年准备伸手抱过儿子,不过福娃却不干了,两只小手紧紧地抓着被褥,差点把被子都掀起来了。
“不用了沈大哥,他不重的。”燕回连忙制止了沈正年的动作,话说他还是挺喜欢这孩子的,因为他醒来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福娃,并且对着自己是满满的善意,他自然喜欢。
“娘,药来了!”武氏端着药碗走了进来,看到一家人围在那少年周围说说笑笑,也忍不住高兴起来。
“来,我来吧!”沈大娘接过来递给燕回,后者看着一大海碗黑漆漆的药汁,原本平静的表情开始僵硬起来了,可是沈大娘一家四口全都看着他,他觉得头皮开始发麻。
话说,燕回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有一个唯一的罩门,就怕喝药!为此,他师父在世的时候他每次生病都是直接吞药丸的,这也是为何他略通岐黄之术的原因了。不过后来师父过世也没人帮他准备了。
“呃。我……待会喝行吗?”燕回问得有些小心翼翼,那副模样让沈大娘一眼就猜出了原因,“小回啊,你不会是害怕喝药吧?”
轰!
燕回的眼睛蓦地瞪大,脸颊泛红,耳垂也微微发烫,看到这一幕,沈正年和武氏都忍不住笑了起来,看到父母笑了,福娃的笑容自然也不甘落后了。
燕回只好小声的分辨道,“不是的沈大娘,我没怕!”
“不怕就赶紧喝啊!你嫂子待会还得洗碗呢!”沈大娘看着燕回的眼神很是揶揄。
“呃?”
燕回噎了一下,看到四双眼睛炯炯有神的瞅着自己,顶着这些目光,他只好咬牙一口气把药喝了下去,整张脸因为味苦被扭成了一团。
“大哥哥,吃!”关键时刻,还是福娃帮了帮,因为他直接从上衣的兜里掏了一粒糖果塞到了燕回的嘴里,那还是他今早出门拜年时邻居送的。
“呃,谢谢!”嘴巴一甜,燕回的脸色瞬间恢复正常了,低头看向趴在面前的福娃,对上对方期待得到奖励的眼神,嘴角不由自主的露出了一抹感激的微笑。
“唉,看来咱家福娃还是挺知道疼人的哈!”沈大娘道,然后故意都小孙子道,“福娃啊,奶奶也想吃糖,你送奶奶一粒好不好?”
“福娃,爹也想呢?你也送一粒怎么样?”沈正年也逗上了儿子。
看到婆母和丈夫都玩上了,武氏笑了笑取过空碗就先出去了,怎么说燕回都是半大少年了,虽然婆母跟丈夫都在,但她一个妇道人家也不好一直在房间里呆着,何况她也还要事要做,所以就先出去了。
“福娃,给奶奶一颗糖吧!”
“福娃,给爹爹一颗!”
福娃看着伸到自己自己的两只大手,左看看右看看,蓦地拽紧了自己的口袋,可惜的是那两只大手不依不饶,最终的结果是,福娃“哇”的一声大哭起来了!
唉!
人家养闺女,人大了是胳膊肘往外拐;他这养儿子还小呢,就往外拐了,咋回事啊!
、、、、、、
第二天,雪停了。
燕回起了个大早,才走出房间的时候就看到沈正年正在院子里劈柴,旁边已经摞起了一堆柴火,他还在继续挥舞着斧头。
“耶,小回啊!你醒了啊!”看到燕回,沈正年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手下的活计。
“嗯。”燕回点了点头,看着一大堆柴火有些好奇,于是问道,“沈大哥,柴不是还有许多吗?”随后在院子里扫了一圈,也没见个人影,“沈大娘他们呢?”
“哦!我娘她拜年去了!你嫂子则带着福娃回他外婆家去了!这家里呀,现在家里就咱们两个了!”沈正年一边说着一边拿起脖子上的毛巾擦汗道,“至于劈柴啊!我在家又没什么事,趁着有空就多动动了!对了,你既然醒了就自个去厨房弄水来洗漱吧!脸盆我已经放在那了!”
说完,沈正年低头又拎起一块木头继续劈下去。
“……”看到这,燕回嘴唇动了动,低声道,“对不起。”要不是因为捡到了他,沈大哥这会恐怕是跟着嫂子一起走亲戚了吧?就是不走亲戚,也可以出去跟朋友聚聚的,也不会特意留在家里陪着自己。
“唉,你说什么?”
因为劈柴的声音,所以沈正年没听到他说啥,以为他不知道厨房在哪,所以干脆先过来告诉他一身,“那,厨房就是后边那个屋子!对了,你要是想方便的话,茅房在那边,就是菜园后边那个——”
沈正年又指了指另一个跟厨房相距最远的小屋子。“还有,厨房里给你留了两个馒头,药也已经熬好了,等吃完了馒头把药喝了吧!”
说到这,沈正年突然想起了什么,然后低头在自己的兜里掏了掏,最后掏出一小袋糖果递到他的手里,同时脸上的笑容很是捉促和好笑,他道,“哪,这个也是给你的!省着点吃啊!走了,走了,去洗脸去吧!等你弄好了大哥就带你去抓鱼去!就算身子不好也不能整天呆屋子里不是!”
说完,他很认真的欣赏了一下燕回变化了的脸色,然后笑眯眯的回去继续劈柴去了。
“……”
听到了这一番嘱托后,燕回乖乖的照做了。
等一切就绪后,沈正年给他又拿了一件外套和一顶绒帽后,就领着他朝村尾的一个大湖走去。
永宁村是临近湖泊而居的村落,且山峦众多平地较少,由于地势的问题,这村子的住户很是分散,三三两两的房屋点缀在山林之间,每到打渔的时节,相互吆喝一起上工时,方显得热闹非凡。
这不,随着距离大湖的靠近,人潮声逐渐传来,燕回跟着沈正年走了大概两盏茶的功夫,就看到了一大群人站在冰面上,甚至还有马匹、拖车、凿冰工具之类的,也还有一些其他的工具,不过燕回认不全。
因为湖水结冰的缘故,站在湖面上像是站在地面上一样,除了冰面湿滑,必须穿特质的靴子。
虽然人很多,不过在场的人却是分工明确,指挥的,凿冰的,拉绳子的,撒网的,扛竹竿的,赶马的,各个忙的热火朝天,那些人们口中呼出的白色气体就没停止过。
冬季捕鱼,还把日子定在初几这几日,一直以来就是永宁村的传统,毕竟是靠水吃饭的,集体劳作的时候家家户户都会出一到两个壮劳力,然后捕到的鱼最后按照人头数分配。
今年自然也不例外。
冰面上正在劳作的人们在看到沈正年之后,纷纷打招呼叫人。“老沈,你可总算是来了,赶紧过来帮忙吧!”
“对呀!赶紧的,早点弄完也好早点回家去!”
“哎呀,那个就是住你家的孩子吧!正好,你把他带来了,让他给搭把手吧!”
“……”
然后,在燕回没弄明白之前,他手上就被人塞上了一根马鞭,那人让他赶马,等渔网撒下去之后,要指挥马儿使力,让他边看边帮衬着点,省得两边用力不均,也是燕回好运,今年恰好就差一个赶马的。
“呃,好的。”
人家很认真的拜托了,燕回自然点头同意了。
于是,他懵懵懂懂的开始了一天的劳作,从早到晚,他边看边学,并且出了一身汗,等到了下午收网的时候,看着拖到了避免上的渔网内活蹦乱跳的鱼儿,以及因为收获颇丰而欢欣雀跃的人群,不知怎的觉得高兴起来了,心中的郁结似乎也消散了许多,就连身上传来的汗臭味也并不是那么难闻了。
虽然,他暂时把复仇当做了目标,但即便如此,也不妨碍他把每一天都认真的过下去。
……
入夜。
因为一天劳作出了汗没有及时更换衣服,加上燕回的身体本来就没好全,到了晚上竟然又病了,等到了晚上沈大娘回家的时候,他已经迷糊得躺在床上了,呼吸也很重,小脸烧得红红的。
“……正年啊,你是怎么想的啊!小回可是病人啊,病人啊!你就让人家跟你出工去了呢!你看看好了,现在他又躺下了!你都多大的人了,怎么就一点分寸都不知道啊?!”
“……”
“你!娘不知道怎么说你好了!就算想要小回帮忙也不急在这一时啊!你怎么都不好好想想!大夫可是说了,要是这热度不好好退下去,脑子烧坏了怎么办?!你都多大了,还犯这样的错误?让娘怎么说你好啊!”
“……”
沈大娘是越说越生气,一巴掌一巴掌的扇在儿子的脑袋上,仿佛这样就能让他记住这次教训一样。
“我不就是不想他一个人闷在家里嘛!”沈正年小小声的解释道,“而且小回也挺高兴的——”
“他人还小你就不该由着他胡来!你也不想想捕鱼那要多长时间,他吃得消吗?”
沈正年则是被说得脑袋越来越下垂,就连下午多分到了好几十斤鱼都不能让他高兴起来了。
“再说了,你怎么就这么粗心呢!怎么就不想想让他换身衣服!你以为人家身体都跟你一样壮吗?唉!真是——”沈大娘不断的叹气,燕回给他的感觉就跟自己孙子差不多(作者:虽然年龄大了点,乱辈分的叫法就不纠结了。),想到要是儿子以后也这么粗心的对待福娃,她就生出无限的担忧来。
“……你!赶紧去弄一条鱼去,等下熬汤给小回喝,药也立马熬上!对了,今晚上你也别睡了,给我好好看着小回一点,省得他病情起什么变化!”
沈大娘说完,重重的叹了口气。
本来今天熬完最后一副药就可以慢慢好转了,现在病情又加重了,看来明白还得继续去抓几副药了。
“你还愣着干嘛,赶紧去呀?!”看到儿子没动静,沈大娘忍不住又在他脑袋上揍了一巴掌。果然,媳妇不在家儿子就什么事都干不好。
“唉!娘,我这就去!”
听到娘亲大人的吩咐,沈正年立刻转身去干活了。
当天晚上,燕回再次被灌了一次药,沈正年守了他一个晚上,虽然刚开始的时候体温反反复复,不过到了后半夜倒是好了许多。因为不停的用冰水帮燕回降温,所以到了第二天早上,沈正年可是彻底累瘫了,眼睛下面冒了一层黑纹。
……
沈大娘进房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儿子一直在揉眼睛,看着他微红的眼睛,忙道,“……正年,你累了就赶紧回屋睡一觉吧!这里有娘就成了!”
“唉,我知道了娘!”沈正年点点头,道,“那我先回屋了。对了,小回的温度已经退下来了,等他醒了就能喝药了。”说完,他直接端着脸盆出门了。
看到儿子离开,沈大娘过去用手掌探了探燕回的额头,确定的确不热了,才帮他掖了掖被角,然后也出门了。在沈大娘出去之后,燕回醒来过一次,不过神智还不是太清醒,他似乎听到刚才的对话声,不过一会后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屋子里很暖和,炭火燃烧的声音发出轻微的劈啪声,他睡得很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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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了燕回身体彻底康复之后,那也是元宵节之后了。他在沈家前前后后呆了差不多一个多月,那时候天气已经渐渐转暖,不管是山上还是路上的积雪都开始融化,土地上的植被也开始逐渐冒出绿芽,春天的气息已经近了。
在沈家的日子,燕回跟沈家人相处得很是融洽,特别是他家那个小家伙福娃。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福娃除了爱粘着自家母亲外,最喜欢的便是呆在燕回身边,俨然成了他的小尾巴,就是沈大娘跟沈正年都退了一射之地,还得作为祖母和父亲的两人很是吃醋了一回。
不过,因为燕回大部分时间都在养病了,加上年初三那次捕鱼的事,沈大娘是不敢让他再做其他事的。空闲之余,燕回就是便教福娃识字,在地上用木棍画出方框,然后在框内写字,并且教他怎么读。
按照一般世家大族的传统,三岁的孩子应该都启蒙了才是。不过沈家也就一般不愁吃穿的家庭,专门请先生是不现实的,现在有燕回帮孩子启蒙,他们高兴得很,何况自从跟着他念书之后,福娃已经很久没有一个人发呆了,听着院子里嫩嫩的童音背诵着三字经,什么吃醋之类的都散掉了!
等到福娃学完了《三字经》,也是燕回该离开的时候了。
因为害怕到时候见到福娃哭泣的小脸,所以燕回选择的时间是一大早,那时候孩子还没起床,他就在沈大娘和沈正年的目送下离开了永宁村——
这个让他觉得温暖的地方。
他在走之前还在房间里留下了一包银子,希望那些钱能帮沈大娘他们,虽然他们从救起他时起,恐怕就没想过要银子。
沈家人都很好,沈大娘很慈祥,沈大哥很爽朗,嫂子也是温婉可亲,福娃更是可爱聪慧,可是他有自己的路要走,虽然那里有让他眷恋的东西,可是他该离开了。
否则,他怕自己到了最后身不得走。
别了!
燕回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远处已经成了小黑点的村子,转过头坚定的迈开了步伐。
——我是分割线——
话分两头,在燕回养病的日子里,远在京城的圆舞过得还不错,除了偶尔过来串门的史南月兄妹有点烦人,以及死赖着景王跟过来刷存在感的宁王有点讨厌外。
说起这个,那话就长了点了。
也不知道这宁王是不是把别人都当成了傻子,或者在他潜意识里,别人就该是愚钝的,就他一个聪明。
他那副对上圆舞就孔雀开屏的姿态人家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就连史南月这个普通的小女子都觉得宁王的笑容看起来好生怪异,惹得她都减少了去找圆舞的频率,即使偶尔碰上了也尽量的绕道走。
他怎么就认定圆舞看不出来呢?
“……”
有时候圆舞不免想着,是不是上次自己把他给揍傻了?可是她明明记得自己只是重点招呼了他的脸,可没碰到他的脑仁好吧?而且被她这么教训了一顿,竟然转过头就跟她玩起了暧昧,很惊悚好不?
难道他是打算孤注一掷的玩一场感情游戏,却也不想想,人家是否真想入局?其实凭宁王展现出的段数,还是很高端的——甜言蜜语外加糖衣炮弹,他看着你时仿若天下间他唯你一人而已。
要是普通的闺阁女子定是难逃他编制的网,甚至厉害点,一些在江湖上跑的还算有点见识侠女恐怕也会吃他那一套,毕竟对方位高权重,而且容貌俊俏不是。
可是偏巧,他遇上的或者说,他想要攻略的目标就不是个正常人,年龄就不说了,他的所有行为在人家眼里就是一孩子在过家家似得,更何况旁边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祭在旁边看笑话,他想如愿的几率基本是零。
偏偏对方还没这个自觉。
当然,那也是因为从圆舞脸上展现的表情太少,太淡了,虽然不至于是一张面瘫的脸,但也朝那个方向很接近了不是?加上宁王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人,她也没必要在他面前掩饰自己的性格,然后假装天真活泼不是。
有时候看到对方卖力的表演,连圆舞都忍不住在心底为他拍案叫绝了,外加佩服他的毅力和恒心了,连续一两个月过来刷存在感,甚至听说都不去上朝了?难道他觉得自己因此落个祸害了皇帝儿子的名声,让皇帝对她除之而后快?
宁王的行动完全打破了圆舞想要低调的想法,让她暗自气愤的时候,却不由气笑了。
话说,圆舞实际上跟皇室的牵扯已经不小了。比如说她救过皇帝,她见过太子,还揍过宁王,甚至跟景王也认识,关系处得还不错,甚至更早之前还救过三公主周颖,之后更是被人恩将仇报什么的……这牵扯真的不浅。
奈何来到京城之后,除了周景偶尔去庆堂见见面,似乎跟其他人也没多大关联了,这点说起来是极不正常的,毕竟要真跟皇家扯上关系,那麻烦就不会少。
其实,也是圆舞自己没意识到,她偶尔周身会有种凌驾于众人之上的感觉,隐隐的让人觉得戒备却也不至于防备,却又不是那种有野心的人,那感觉怎么说呢?
好像是一头安静的栖息在草原上的狮子,偶尔打个盹或是慵懒的看看风景,只要你没打扰到它,它也不会理会你,但是如果惊怒了对方,那后果便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了。
实际上在现代的时候,圆舞就曾经惩罚过一个挑衅或者说是故意想折腾她的人,毕竟她的容貌还是有人会觊觎的——尤其某些拥有特殊癖好的家伙,之后她花了一点时间让那个人一无所有,穷困潦倒不说,还断手断脚,只能卑微的趴在地上活着,还要遭受其家人永无止境的数落和虐待。
要是大周皇室真做了什么让圆舞无法忍受的事情,她恐怕也会花个几十年时间彻底推翻这个皇朝,让大周从此改名换姓,让曾经的皇族彻底沦为庶民,反正她有时间、有能力不是吗?
所以说,周家人对圆舞敬而远之的态度,真的是个明智之举。
可是在这种情况下,却出了个奇葩宁王。
难道是守皇陵把脑子给守坏了?
关于这点,就连张重光都无法理解了。
宁王是个天才。
圆舞承认这一点。
明明眼眸深处是一片淡漠,偶尔还能闪过冰冷,但表现在脸上的却是深情厚谊,柔情似水,要是这个世界拥有影帝一说,宁王当之无愧啊!
比如现在——
“……圆舞,你尝尝这个怎么样?这可是本王亲手做的哦!”宁王端着盘子凑过来,鼻子上还沾了点面粉,衣袖上也是,而盘子里则摆放着几块形状不怎么样的糕点。
他这是准备奉行,征服一个人先征服人家的胃吗?还是觉得他一个王爷屈尊降贵的入厨房就是看得起人家,人家就该感激流涕的跪倒在他的绸缎裤下?
“……”
圆舞从书本中抬头,默默的看了他一眼,然后侧过脸看向一旁摊开双手做无辜状的祭,眼中询问道,【这货怎么又来了?】
【不知道。】
祭表示自己也不清楚对方为何如此烦人。
【能把人扫地出门吗?】
【不能哦!你这么做了小虫子难做人哦?】祭微微的摇头。
【……】
“圆舞——”
看到对方不理自己,反而跟另一个男人眉来眼去,宁王的眼儿眯了眯,眼中闪过一抹愤恨,之后又恢复了讨好和温柔,“你尝一尝吧!我可是费了好大的功夫的!来,啊——”
最后,对方竟然直接捏起一块想要塞到圆舞的嘴里,后者终于忍无可忍的“啪”的一声把书砸下,抿起嘴唇,然后头也不回的转身出了房间。
这小鬼太烦人,她又不能直接把人砍了!毕竟,把人砍了不是弄脏自己住的地方了吗?艾玛,好讨厌!
还是躲躲吧!
至于留在房间内的宁王跟祭,则是四目相对,眼底噼里啪啦的乱响。哎呀,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两个突然看对眼了呢!
又比如——
“圆舞,你看看!这是我今天给你带来的礼物,京城有名的御容轩出品的首饰,你——”宁王举起一对做工精致的耳环送过去,却突然就对上了对方根本没有耳洞的耳朵,住嘴了。
然后,又看了看对方那短短的头发,连扎起来都成问题,你送人家发簪,你确定人家用得着吗?本来还有一些首饰的,不过看向圆舞的头发后,也歇火了。
而且,宁王不知道的是那所谓的“御容轩”的真正的东家便是圆舞。
所以,你是拿人家家里的东西来讨好人家,这真的好吗?幸好,圆舞还有点良心,没告诉他。
又比如——
偶然逛街的圆舞跟祭被地痞流氓之流的狗熊围住了,不知道是准备劫财呢?还是劫……色呢?
“圆舞,小心!我来救你了!你不要——”害怕!
这货这次准备来英雄救美了,虽然对面的狗熊不巧就是听他号令的,哪知道他还没说完,自己的后领就被人直接拎了起来,然后在他没反应过来,那拎着他的人竟然直接拎着他冲入“敌群”,三下五除二之后,敌人全部趴下,他也震惊得瘫了。
“呵呵!”
看到对方目瞪口呆的模样,祭挑了挑眉,不厚道的笑了,然后直接拉起圆舞的手离开了。
哎呀,人家私底下还进行了下面的对话。
【祭,你这么玩人家好吗?】
【他既然要玩,那咱们陪他玩玩又何妨?怎么说最近也无聊得太久了点,他凑上来不是正好?何况你不是在一旁看得也挺高兴的吗?】
【……】
当然宁王是不知道的,因为人家皮肤一接触,就像联通了对话一样,对话无障碍呀!
——我是分界线——
宁王府。
“……那个祭实在是太讨厌了!要不是他老坏我的事,那曲圆舞早就是我的囊中物了!”宁王满脸狰狞的咬唇,曾经蛊惑人心的桃花容颜档次无端下降了好几个档次,好在跪在地上的属下没看见。
宁王说话还真不腰疼,似乎忘记了自己曾经对对方揍得毫无还手之力似得。
还是他以为,就算对方武力值高了点,但是女性的虚荣心还是能够让他很快捕获对方的,毕竟爱情对大多数女子来说,就是一剂神药呵呵!
“王爷,是属下的疏忽,没想到那人武功如此高强!是属下的错,请王爷责罚!”
“闭嘴!”
宁王生气的怒吼。
自己的属下怎么可以称赞对方?何况他也没想到好吧?那小白脸不止样貌跟自己不相上下,甚至连武功都比自己强,这让一向对自己容貌很自负的宁王不高兴了。
而且更加讨厌的是,那家伙从来就跟曲圆舞形影不离,他就没见他离开过片刻,甚至连她更衣(文雅的说法,实际上就是上茅房)的时候都要跟着!
思及此,宁王觉得心底一阵恶寒,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想到自己要攻略这样的目标,心底无端就冒出了一阵嫌弃,可是想到自己的目的——
“王爷,您实际上不必这么做的!那曲姑娘也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臭丫头罢了!您堂堂王爷之尊——”
“本王叫你闭嘴!本王所做的决定难道还要经过你同意不成!滚出去!”黑着一张脸的宁王直接挥手让他走人,他这会想要安静一下。
“是!属下告退!”
那下属行礼后直接退出了房间。看到人走后,宁王疲惫的坐到了椅子上,伸手揉了揉紧皱的眉心,舒缓一下压抑的神经。自从回来后,他就诸事不顺。
不!
应该说,自从认识了那个曲圆舞后,他就开始走霉运了。
首先是自己去右相府退婚,偏遇上找她的仇人,一番动作把自己的计划全打乱了;然后莫名其妙的跑到自己府里把自己揍了一顿,可恶的是太子大哥还不让自己报仇,说对方是父皇的救命恩人兼主治大夫,要是她出事了事后父皇恐怕会生气!
因为他的尊严没他父皇的命重要。
啊!
去他的主治大夫!
难道御医都死绝了吗?要个小女孩去治病?!可事实却是御医没办法的事偏偏人家做到了!
然后呢?
自己因为擅自退婚被发配皇陵去了,守着那个冷冰冰的墓穴呆了两三个月,每日素食素食,他吃得嘴都能淡出鸟来了;好不容易回京了,一入宫就得罪了母后,还阴差阳错之下称呼自己的王妃为“丑八怪”(宁王:我真觉得她丑啊!作者:我去!),彻底得罪了未来岳家。
这也就罢了!
为啥自己一路霉运,其他不管是太子大哥、二哥、三姐、四哥、五哥和六姐,都一副喜气洋洋的模样呢?太子因为赈灾的事得了父皇嘉奖,年前还得了一个嫡女;二哥在年后则得了个庶子,唯一的儿子;三姐嫁人了;四哥五哥被赐婚;六姐也一样,那病弱的身子甚至因为赐婚而好了不少,贤妃娘娘现在看着整日都是笑眯眯的,就算是父皇冷落她也不见她有丝毫不悦,还真是一副有女万事足的模样。
啊啊!
要不是不符合形象,宁王都想仰天长啸一番,问问苍天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兄弟姐妹好事连连就自己一个倒霉呢?!其实,是因为作者看你不顺眼啊!我说。
想来想去,似乎自己从遇上那个只能称得上是曲圆舞的家伙后,就开始走霉运了。
于是乎,圆舞在某种程度上被人华丽丽的迁怒了。
只是,人家不走寻常路。想要报复回去的方式有点奇葩,那就是好好的追求她一番,等她把一切都奉送给他之后,没有了利用价值再把人甩了,让她好好虐虐心。
毕竟到目前为止,圆舞展现出来的棋艺和医术,甚至于经商的头脑都让人很是垂涎的,甚至还得到了父皇的特殊对待,宁王就暂且把人家武力值不弱这一点忽略了一些。
当然,还有她身后的庆堂——虽然不属于任何一方的势力,外表看起来跟他的好四哥有些关联,但是不妨碍他挖墙脚吧?
对于那个从小到大总是展现出一副淡然不争姿态的四哥,宁王是打心眼里看不起的,跟他的关系也是不怎么和谐。
都是皇子,他就不相信对方没肖想过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可是他偏偏一副不争不抢的样子,父皇还就偏信他那套,那副假惺惺的模样,他看着就不舒服。
所以,要是能够打破四哥的那副面具,他还是很高兴的。可惜他错估了一点,那就是曲圆舞根本就不是他四哥的人,甚至不属于任何一方,对着四哥都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对着父皇也是不假辞,她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啊,我擦!
所以,他原本只是计划把那女孩的心抢过来玩玩,让她为他所用而已。
哪知道随着接触加深,他的好奇心和好胜心都被激起来了,因为还从来没有哪个女人能让他如此屈尊降贵的去迎合,偏偏还一点成效都没有。
可越是挫败,他就越是勇猛直前,不服输的性子让他就这么耗上了,他想着什么时候能够打破她脸上的平静淡然,然后彻底收藏起那惊鸿一瞥的笑容。因为不巧有一次圆舞被祭逗笑了,那抹笑容又恰好被宁王瞟到了,所以,呵呵!不过这个想要收藏和独占人家的笑容什么的……宁王你确定是为了报复人家,会不会到了最后报复了自己呢?
可是——
一向在女人之中无往不利,甚至是所向披靡的宁王,却偏偏在曲圆舞那里一而再再而三的碰壁,甚至于是状态百出,努力想要塑造的高大尚形象更是碎成了渣渣,糟糕得想想都让他想要吐几升老血。
蓦地一巴掌捂住脸,宁王没形象的倒在了身后的大床上。
而这一切,还是因为祭那个臭小子!
“……”
思及此,宁王眼中闪过一抹狠意。
要真想攻略目标,看来要想法除掉那小子才行!心底有了主意后,宁王浑身又充满了干劲,猛地从床上爬起来,整理了一下衣冠道,“来人啊!”
“……”
既然那家伙武力值太强,普通的刺杀恐怕不奏效,看来只能用点歪门邪道了,他就不信他能够扛得住剧毒的侵袭。
至于曲圆舞,鉴于她目前的年龄问题,用强的也不太实际,要是太过刚烈自杀什么的,那岂不是得不偿失了!
所以,暂且先除掉那个障碍物好了。
只要障碍物没有了,那小女子还不是手到擒来!这货已经彻底忽视了人家根本就没把他当回事,或者说,圆舞的自信让他选择无视了宁王的一切,所以造成了这人自信过头了。到时候再把人收到府中养着,长大了自个收了就是,只要是那女人主动提出的要求,想来四哥也是没话说的。
因为他们两情相悦不是吗?别以为他看不出四哥对她有那么一点意思。
两情相悦?
哎呀,你也不想想,人家是否能长大啊!
再说了,还“两情相悦”?不得不说,宁王这白日梦做得可真彪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