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楔子(1 / 1)
01.
我看过一部法国电影《希露》,故事情节简单,甚至称得上狗血玛丽苏。但法国人就有这种本事,把一切低俗无聊拍得像是洞悉人生的文艺片。
女主角名字是Hell,英文意思是地狱。她生活在法国上层社会,终日混迹于夜店等娱乐场所,纵情声色。浮华的物质背后,是让人无可奈何的空虚。
直到有一天,她发现自己怀孕了。
她打掉了父不祥的孩子,跪在马路上哭得泣不成声,男主Andrea出现,递给她手帕。
两个人毫无悬念地在一起了。
一开始,连镜头都是美好的,Hell穿着沙滩裙,手提着高跟鞋,向站在海边的Andrea奔去,风吹起她的裙摆,她喊道“我爱你”。可惜,Andrea没有听见,等他再问时,Hell改口说自己饿了。
两个人躺在酒店在大床上,吃寿司外卖,看安东尼奥班德拉斯的□□电影。
可是后来,Andrea对现状的麻木服从,Hell过于激烈地反抗方式,让两人间隙渐生。但相互之间的迷恋,让他们又舍不得分离。
于是,一起堕落、酗酒、吸毒。
Hell彻夜未眠,骑着小自行车在房间里转着圈。
她离开了Andrea,又被一通留言唤回。
可惜此时,有了第三者的插足。
Andrea冷语相对,让Hell说出违心的狠话。
等Andrea再去酒吧找Hell时,她正与别的男人拥吻在一起。
电影最后,Andrea在隧道里发生车祸身亡,留下Hell一个人在这地狱般的人间。
其实从始至终,他们的感情都与别人不相关。
他们爱着对方,却不愿意把爱说出口,互相折磨,直至生死分离。
电影以一场车祸结束,让人唏嘘。
大概悲剧总比大团圆来得动人些,看完之后,心情沉重,久久不能平息。
02.
但事实上,身为普通人的我,还挺好奇酒吧里那种迷乱的夜生活。所以哥哥说要开酒吧时,我是我们家第一个站出来举双手双脚同意的。
我还记得两年前的暑假,陪着哥哥逛遍全上海,花了多少心思来布置这家酒吧。
我问过哥哥:“为什么要开酒吧?酒吧来的人杂,难管理,现在竞争还激烈。”
哥哥说,古人的“酒后吐真言”是有道理的。人并不是因为喝醉了才会说真话,而是让别人以为自己喝醉了,才敢说真话。
哥哥喜欢交朋友,喜欢听别人说故事,喜欢在每个人的眼里发现另一个人。
只可惜,毕竟不是拍电影,还没发生什么感人的爱情故事,就落得个“经营不善”。
哥哥果真不适合当老板,两年来,连成本都没收回!合伙出钱的几个人,对酒吧都不怎么上心。更可气的是,平常带一大票朋友来喝酒,也不付钱。哥哥对此满不在意,我也毫无办法。
终于到了倒闭的日子,这下好了,眼不见心不烦!
03.
Eric是这里的常客,今天特别应景,完全无视美女和美男的勾搭,伏特加像水一样地灌,一个人喝得烂醉。
他无视美女是理所当然的,认识他的人都知道他是个Gay,还有个长得非常可口的男朋友。
但他花心也是众所周知的,有一次还被抓了现行。
当时我在场,他正抱着一个高中生喂人吃水果,他男朋友就冲了进来,甩了他一巴掌。不过又听别人说他已经结婚了,但从来没看过他老婆,大家也就认定是个谣言。
他和他男朋友不吵架的日子,也经常出双入对来酒吧玩。
哥哥看他实在醉得不行,先给他男朋友打电话,关机,没办法,只好让两个侍应生抬着一米八几的他去员工休息室。
过了几个小时,哥哥想着他快醒了,让我端了杯果汁送过去。
我敲了两下门,进来的时候他正坐在床上抽烟。虽然一脸倦容,却遮不住精致的五官和满身的风流,颓废的气质简直让人欲罢不能。
“可惜是个同性恋······”我在心里哀叹一声,对他说:“你醒啦?我哥哥让我送果汁给你解酒。”
他眯着眼睛看看我,抬起下巴,示意我把果汁放在床头柜上。
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说道:“我都端过来了,你就喝了吧。喝了头疼就好些了,也别抽烟了,抽烟对身体不好。”
说完我就后悔了,啰嗦地好像我是他什么人,真是太自以为是了。毕竟我们只有过几次礼节性的对话,他说不定都不记得我是谁。
“你是阿古的妹妹?”
他居然知道,我吐了吐舌头,点点头。
他接过果汁,一饮而尽。
“你今年是不是要大学毕业了?我记得阿古刚开酒吧的时候,你在上大二。”
他怎么会记得这些,我心中讶异,他继续说道:“其实我和阿古早就认识了,他开酒吧还是我给出的主意,但听说这酒吧是你起的名?”
我笑笑说:“是啊,南山南,不就是那首歌的名字。”
“你喜欢这首歌?”
“挺喜欢的啊,歌好听,词也写的好!”
他沉默了一小会,问我:“阿古说你会弹吉他,你能唱给我听吗?”
我鬼使神差地同意了,随手拿起了哥哥的吉他,坐在床对过的沙发上,边弹边唱:“你在南方的艳阳里大雪纷飞,我在北方的寒夜里四季如春······”
一首歌罢,他像是沉浸在其中,缓缓说道:“我认识一个人,她也喜欢这首歌,非常喜欢。因为那个带给她特别大伤害的男生弹给她听的,就是这首歌。”
我有些混乱,故事的开头竟然不交代清楚人物姓名和性别!
他突然问我:“我结婚了,你知道吗?”
我下意识说:“你······你不是······”
“我是同性恋,你不是见过我男朋友?可是没办法啊,家里长辈催得紧。我怎么敢出柜?我爸不把我打死啊。告诉你你还别不相信,当时还是小岩,就是我男朋友,帮我在婚恋网上找的相亲对象。真的就有那种人,不想结婚却非常着急结婚,喜欢单身生活,愿意接受形式婚姻,哪怕对方是个同性恋。”
他顿了顿,说:“那天相亲的时候,小岩陪我去的。一开始我以为她是个蕾丝,可她看上再正常不过。扎着马尾,背着双肩包,普通的白体恤牛仔裤,穿着帆布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和你一样的大学生。”
我下意识将脚缩了缩,他倒是完全没在意。
“后来我才知道她是导游,刚在机场接完团,赶过来见我的。她说话很简洁明了,她爸爸得了重病,就盼着唯一的女儿结婚。我们很快达成了共识,她提出的唯一要求就是举行一场体面的婚礼。”
“你们这就结婚了?”
“为什么不结婚?说实话,我觉得她身世还蛮可怜的,她却轻描淡写、三言两语的说完了。她很小的时候父母就离婚了,母亲再嫁,跟着父亲长大的。”
我不禁疑惑:“你家里那么有钱不怕她是因为这个同意和你结婚的?”
“我们之前没见过面,也没有共同的朋友圈,她完全不知道我的情况啊,而且签了婚前协议的。但我对这方面,倒是一点都不担心。你要是见过她,你就会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她比所有人都爱钱,可她只是爱钱,她竟然觉得钱能带给她安全感,你觉得可笑吗?”
说完他自己笑了起来,笑得旁若无人,一发不可收拾。
我耐着性子等他笑完,可他笑完后,又陷入了深深的悲伤之中。
“她要钱,要多少钱,只要我有,我都可以给她。”
我下意识接道:“那她要的东西,你一定没有。”
Eric抬起头,呆呆地望着我,半响,他说道:“是的,我给不了。”
我有些自责,不该说这样的话伤他的心。
“其实,只要你喜欢她,什么都不是问题。”
他连连摇头:“喜欢?不不不,我不喜欢她。”
我不解:“那是什么?爱?”
他低头:“我也不知道。”
“最让人难过的是什么?”
我问:“是什么?”
他目光空洞:“没有谁,离开谁,是活不下去的。所以,即使她不在我身边,我还活得好好的。”
我实在是听不懂:“话是这样说,可怎么就最让人难过了呢?”
“因为我活得好好的,但是她不在我身边了。”
这完全就是胡说八道,可是我却不甘心就这样走开。我感觉此时的Eric像是任人摆布的玩偶,问什么答什么,听话得让人不可思议。我甚至怀疑,向他要□□密码,他都会告诉我。
“你说一些你们的事吧,你们之间发生过什么?”
“我们之间发生过什么?”
我给他关键词提示:“对啊,那种惊天地泣鬼神的故事!”
他想了一会儿,说道:“我知道她喜欢吃生煎包,算吗?她曾经当着我的面,一次能吃八个,一般人一也做不到吧,够惊天地泣鬼神吗?”
我张大了嘴巴:“我吃两个就撑死了是够吓人的······”
他接着说:“我还知道她的存款余额,算吗?她把她的存折、□□都用一个透明塑胶袋包起来,藏在衣柜靠墙的底下。”
我翻了翻白眼,不说话。
“她特别爱哭,又特别讨厌自己哭,每次哭完,眼睛两边像是过敏一样红,还会起疹子。她告诉我,她对眼泪过敏,治不好的。只能找一个不会让她哭的人,可她一直找不到。”
我盯着他的眼睛,不相信地问道:“你是在哭?”
他用手背抹了抹,笑道:“怎么可能?风吹的。”
真是说瞎话,休息室很小,连窗户都没有,门还关着,哪来的风。
我想调节下气氛,坏笑道:“你们有没有······”说着双手击掌,发出“啪啪啪”的声音。
他也坏笑起来:“你连这个都知道?”
我惊呼:“我都快大学毕业了!怎么可能不知道!我们学校门口的小宾馆生意不要太好啊!”“小心我告诉你哥哥,看你怎么办。”
我佯装生气:“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这种玩笑都开不起!”
他突然严肃起来,一本正经地说道:“女孩子要好好保护自己,别一天到晚把爱情挂在嘴边。男人就是下半身动物,不要没脑子轻易把自己交出去。完事后,他爽了,倒霉的还不是你们?”“那可不就是你干的事?”
他笑:“我是GAY,不玩女人。”
笑过之后,他说道:“我和家里的关系不好,但每个月都回接她去吃一次饭。她过年过节会去看我父母,有什么需要她的场合,她也尽力配合。”说着他自己苦笑起来,“对于妻子这个工作,她真的是尽职尽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