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点滴温情汇海深（1 / 1）
“少爷？”
冷燚眉头微蹙，他没听清黎清玉的话，刚刚两人翻滚时扭到了右手手腕，没一会儿肿的老高，又青又紫。
“没什么。”终究是不忍心再与他为难，也不想再与自己为难，黎清玉收了一身利刺，缓和了表情为他查看伤势，看了两眼便心疼地直皱眉。所幸黎清玉一直研究医术未曾断过，查看了一番后先是万幸骨头没折了，但是他也清楚这样伤其实很疼，沉着脸拿了凉水给他冷敷。
见黎清玉脸色有些暗，冷燚小声道：“就一点小伤，不碍事的，少爷，”
“都成了三脚猫了，还不碍呢？学了点功夫就真当自己是天下第一了？做什么拿自己当人肉垫子使？要是手断了可怎么好！”黎清玉边给他处理边瞪他，只是嘴上虽然很冲地骂着，语气中的关怀却是无法掩饰的。
冷燚没有说话，黎清玉心里也明白，这人视自己如命，怎么可能让自己受伤？但就是这一点才最气人，明明他不明白自己的感情，却总是这么纵容温暖自己。这样很容易......让自己产生错觉的啊。
“你啊，日后你我各自娶了亲，你有了夫人孩子，还能这般把我视若生命不成？我却是不信的。”黎清玉试探着，却也是万分认真地问着。
冷燚愣了一下，随即低下头：“这......冷燚没有想过。”
黎清玉叹气：“那就现在想想，我是为了你好，你不能总这么一辈子拴在我身上，这样对你不公平......”
谁知话还没说完，冷燚竟一下子开心起来，拽住黎清玉的袖子像个小孩子般欢喜道：“这么说少爷不是厌恶了我，少爷还是关心我的？”
怎么可能厌恶，你可是我从小便栽种在身边的，世上最美的花......
黎清玉无奈：“你纠结这些做什么，你要做的是该好好想想现在的状况，我怕这样下去对你不好。”
“冷燚早就说过，少爷便是我的一切，我对少爷好便是对自己好，这样有什么不好？”冷燚笑着，语气随意但眼神认真，仿佛那个念头他是早就熟记于心，来回默念过了千百遍。
这样一想，黎清玉就有些受不住：“先别说那些，我的话你到底是听进去还是没听进去？”
听进去了，满满的牵挂关怀，全都听进去了。除去了心中的不安，冷燚也难得任性了一回，任黎清玉怎么问他，都只笑着却不再言语。
看着他傻傻的笑容，黎清玉也失了神，忘记继续问下去。他心里有种满足感，因为冷燚是个很闷的人，平日不常笑，只有在对着他的时候才会笑得这么灿烂美好。
每次都是这样，黎清玉好不容易下定了决心，假装冷面冷心地面对冷燚来舍掉那不堪言的感情，他却总是会用忠诚和温柔全部化解掉。就算他竖起一身刺想要阻挡，冷燚也会毫无芥蒂地拥抱上来，哪怕用两手鲜血满身伤痕，也换给他温暖。
太多的为什么，没有答案；太多的答案，没有为什么；一切皆有定数。求之不得，弃之不舍。
唉，罢了罢了，割舍不掉，就顺其自然吧，谁让当年是他先招惹上那孩子的。
简单的处理过后，黎清玉起身对冷燚道：“起来吧，先找个地方住着，我找药铺拿药给你敷一敷。”说着，他向冷燚伸出手。
这个动作是如此熟悉，让冷燚觉得有些恍然。这么多年的朝夕相处，他也早就已经了解，他家少爷向来就是这般嘴硬心软的可爱性子。伸出左手紧紧拉住，冷燚由黎清玉拽起身笑着应了一声：“好。”
不得不说，有了冷燚之后一切都自然通畅许多。所有的事情都不需黎清玉自己操心，自有他打点好一切，沿途住宿饮食也皆有他安排。黎清玉除了找药铺买了药，告诉冷燚把田七砸碎后冲水内服，外边用冷水敷，一天之后热敷之外什么也没有干。冷燚熟悉黎清玉的一切，而且就算成了三脚猫，他也是非常能干的，把黎清玉照顾的滴水不漏。
黎清玉心情自然是很好，不过也有些小小的怨念。晚上吃饭的时候黎清玉忍不住嗔怪冷燚：“本来还想趁着这个机会好好锻炼自己，说不定日后就出息了能挣大钱的。都怪你，非要追来这么惯着我，往后肯定会变成越来越无用的废物了。”
“怎么会，少爷是有大智慧的人。”虽然右手被黎清玉绑了纱布固定着不方便，但冷燚素来习武左右手都很熟练，所以用左手也完全没有不习惯的地方。冷燚边笑着说话边用左手执筷剥下一块鱼肚，细心挑去鱼刺放入黎清玉碗中。黎清玉不太会吃鱼，要不然把鱼肉和鱼刺一起吐出来，要不然就是把鱼肉和鱼刺一起吞下去，很容易卡住，所以有时就算喜欢干脆也不吃了。
黎清玉望着那块鱼无奈叹气，连鱼都不会吃还要一个手受伤的人给挑刺，这样的人能有什么大智慧？他夹起鱼放到嘴里，暂且心安理得享受冷燚无微不至的细心。
吃着，冷燚问道：“少爷着急离开黎府，是否因为幕陵夫人的缘故？”
伸出的筷子顿了一下，黎清玉点头，毕竟从某些方面来说确实跟她也脱不了干系。
冷燚思考了一会儿不解道：“冷燚不懂，少爷你跟夫人根本没什么瓜葛的样子啊，夫人到底是想要少爷你怎么样做？”
不过是提防我借你日后在黎家掌权罢了，黎清玉心里回了一句。可他没有说，反正他肯定不会那样做，就没必要让冷燚知道。
黎清玉换了个话题：“一年后你就要参加科举了，那是你出人头地的机会，现在跟着我，到时候是要怎么办？”
冷燚摇摇头：“到时候再说吧，对了少爷，我听人说林贤少爷已经做到了佥都御史。”
黎清玉一愣，随即颇为骄傲道：“我林哥哥自然非是池中之物。”这样说着，黎清玉其实暗自心惊。他已经好久没念起林贤那个名字了，曾经林贤是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人，可他现在对他的了解竟然还没有冷燚来得多。这几年间他对林贤的了解就只剩下了那一纸书信，也曾压在枕头下看了无数遍直至磨破了边角，可终究是时间太久，一次小心收起后却再也没有想到翻出来过。
但黎清玉很明白感情变得淡薄不能拿时间来当借口，是他太薄情了么？林哥哥那么重视他，若是知道了，怕是定要伤心的。
“少爷......”见黎清玉筷子含在嘴里走了神，冷燚唤他。
罢了不想了，只要他林哥哥过得好就好。黎清玉回神继续吃菜，边对冷燚道：“对了，日后在人前不要唤我少爷，咱们兄弟相称，你唤我清玉便是了。”
冷燚微惊：“那怎么行？”
“怎么不行？你不要那样固执迂腐，我俩年纪相仿，称兄弟比主仆来得方便。在黎府我是你的少爷，可离了那地方其实我什么都不如你。外面比不得府里，江湖上人多口杂，你总归要与别人打交道交朋友的，若向我俯首会显得自己身份低，到时候别人在你身后嚼舌头怕是会委屈了你。”
冷燚很是坚决道：“我不觉得委屈。”
“我知道，可我不愿你委屈。”黎清玉很是温柔地对他道：“你对我好，我一个人知道就行了，听话。”
为了他少爷委屈自己，还怕他不听哄着他似的。冷燚心中一动，听话地点头答应。
黎清玉自己明白，他们之间的阻隔，除了那不可言说的难处，还有就是身份。不管冷燚再怎么出众，自己和黎晓安怎么喜欢他欣赏他，他都是黎府的奴才，这是不可改变的事实，他自己也总是记着，让黎清玉分辨不清他对自己的好，到底是出于好感还是主仆情谊。如今有个机会能消除掉这个障碍，当然再好不过，至少日后能给自己一些心理安慰。
刚刚提到幕陵，黎清玉倒想到了黎清远，不由得笑着道：“对了燚，你整日忙于学武，都不曾好好看过清远。那孩子渐大，看起来颇有灵性，而且眉眼越发好看了。”
冷燚立刻反驳道：“我见清远少爷的，但还是少......少爷好看，天底下少爷你最好看。”一下子还是改不了口，现在也就他们两人，还是叫少爷吧。
黎清玉好笑：“还天底下......难道你见过天下所有美人不成？”说完他自己又笑：“别说，我见过的就真有不少。”
他仰脸数着：“第一我林哥哥的样貌，那是天下无双的。要是去了战场，约莫敌人见着他的脸就晕了。我舅舅凤旅与我娘是龙凤胎，相貌自然也是不差的，别看他已过了而立之年，却很显成熟气韵，不是一般年轻人能比的。燃炽也是个美人，充满异域风情能歌善舞，得很多人喜欢。还有那个花陌谦，虽然人不怎么样，但不得不说长得还真是俊秀......”
不知道为什么，从黎清玉嘴里念出那一个个人的名字，数着他们的好处，冷燚心里就不舒服，下意识拿筷子戳着碗里一块肉，都没察觉到那肉快让他给戳烂了。
“不过啊，还是燚你最符合我的审美了，在我心里，数你最好看。”说完黎清玉才联想到冷燚刚刚的话，心里莫名冒出“相看两不厌”和“情人眼里出西施”什么的，有点脸红和开心......
“怎么会，少爷别开玩笑了。”嘴上这样说着，冷燚忍不住弯着嘴角把那块可怜的肉塞进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