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回（1 / 1）
第九十一回
这年，汴京的春天来得很迟，往年阳春三月的光景，这一年相同的时候偏偏冻得人伸不出手来。不过，下城区垆边酒馆的烧酒，这一年却卖的出奇的好。其实垆边酒馆，严格来讲其实也算不上酒馆。不过是瞎眼的周老汉带着他年幼的孙子在街边搭起了棚子，兜售着自家酿造的土酒。
至于说垆边这个听起来有几分风雅名字，其实是周老汉的孙子偶然听到路过穷酸秀才念了一句“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云云，求了那秀才好久又搭上一坛土酒，才给写下的。
近日，垆边酒馆来个奇怪的客人。这人总是接近周老汉打烊的时候才来，并不似寻常酒客，从来都是只身前来，只是静静地吃酒，从不多话。周老汉见这人出手阔绰，便故意为他延迟，无论这人喝到多晚从不赶他。
这位客人无论风雨一连来了整整一个月，每每喝酒必然喝到吐，但却从不喝到醉，实在是个怪人。
周老汉的孙子说“阿爷，伢崽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连二郎神庙里的神仙画像都没这人好看，只是他的额头前有一道看着就怕人的伤疤，而且每次他喝酒的时却，就喜欢把刘海撩开了，露出那道疤……”
这日，伢崽看到酒棚子里又来了个顶好看的人，他一手就夺了那怪人的酒盅。然后这个顶好看的人走向他，递给了他一块金子。
“小孩，拿着这个，告诉你阿爷，从此不许再卖酒给他了”这人的笑说，他的笑容耀眼到连繁星都失去光彩“否则，砸了你家的摊子。”语气骤然变冷。
因为那人的笑，半晌才反应过来那人在说什么，伢崽吓的赶紧跑去躲在周老汉的身后，怯生生的看着那人一把按住那怪人试图伸向酒坛子的手。
那人对怪人说“新任的枢密使怎能连个主簿都没有，君上命我来做你的主簿。大人今后可不许这般贪杯了。不过看在明天沐休份上，且容你这最后一遭吧。”
启微十年冬，上大封三军，尊太祖遗训拜大将军尹杰江北王之尊，擢征辽副将徐奕其三品枢密使之职，并赐宅邸一座，册屡建奇功的怀远参将御妹之尊，号明珠郡主。所受封赏之人达数万之多，不一一而论。
天光大亮，徐奕其睁开双眼，头撕裂一般的疼，昨夜就因为白醉生一句“明日沐休”过了只喝吐不喝醉的度，喝醉了，而且烂醉如泥。只记得自己昨夜隐约吐了白醉生一身，之后的——大概断片了。徐奕其揉着自己发胀发疼的脑袋，兴许白醉生趁机打过自己的脑袋也未可知。但愿自己没有在他面前哭喊夏琨婕的名字就好。
“新月儿，柳星儿。”
闻声进来竟不是近日来一直照顾自己起居的丫鬟，而是白醉生。
“怎么是你，她俩人呢。”
来人勾唇一笑“奕其兄风
流不改当年，昨日酒醉抱住那俩丫鬟，便欲行那不轨之事，我看依那俩丫鬟的姿色，等醒来奕其兄肯定得后悔，索性就帮着分开了奕其兄与那俩丫鬟，连夜送回了徐相府。”
徐奕其有些心虚的想，自己的酒品何时差到那个地步。莫非是把那俩丫鬟当成了夏琨婕，夏琨婕……
“对了，忘记说了，院内的两个小厮，连同那个粗实杂役，以及那个做饭的婆子，我一并都打发出去了。”
“你！”徐奕其气地险些从床上跳起。
“君上，命我做奕其兄的主簿，大人，卑职应该有这个权限才是。”
“你把那几个杂役、小厮打发出去，也就罢了，把那做饭的婆子也撵走了，你叫我从此吃什么去。”
“出去吃喽。”白醉生答的一脸风轻云淡。
“出去吃个头，你给我滚，我这就回了君上去，哪敢叫士林白少做我的主簿。”
“奕其兄，再你撵走我之前，舍妹的事情，你是不是该给我解释一下。”
“是那言辰临时变卦，又与我何干”徐奕其的声音越来越小，合着这小子就是因为这事故意来这里，找我不自在的，徐奕其心说
“也无妨，舍妹在跟言辰近距离接触之后，发现言辰与她心中所想，相差太远，反而跟大理镇远王的第七子看对了眼，言辰退婚倒也成全了舍妹的一桩好姻缘。”
“倒是有损令妹清誉，我在这里向你道歉。”
白醉生笑“奕其兄不刚刚还说与你无关吗？也无所谓，大理那地方并不很看重这个，如今小妹一切由妹婿负责，小妹心思单纯，言辰心思太多本就不是良配，我之前就不是很同意。如今的妹婿，却是个心思简单的。在这里，醉生倒是要感谢奕其兄成全了。”
自从大理回来，夏琨婕这三个字就是徐奕其不能提及的禁区，如今这般戏谑的影射出来，白醉生倒还是第一人，而徐奕其此时除了很想抡白醉生拳头以外，竟然丝毫感觉不到难过，也对，这厮一直有这本事，每当自己伤心难过之时，这姓白的总能把自己气的只记得来气。
“其实，奕其兄的酒品是极好的，在吐了醉生一身后，也没做什么出格就睡死过去，并没旁的什么。”
“可恶，那你还？”徐奕其这次是真的想揍人了
“莫非奕其兄现在还不能理解我们的处境吗？”白醉生的神情变得严肃“今年的年景，连天都帮他们，到处都冷的出奇，春耕遭灾难的地方不在少，君上这几年励精图治，别的地方都还好。可那蜀中，你也只知道，那里的经济早就崩坏了，里子被掏空，巨大财富在不知不觉中流向锦川与秦州，那里可都是嘉王党羽遍地地方。蜀中春耕遭灾，编就要闹饥荒，饥民才不管你君臣礼义是什么，在那个地方叛乱是随时会发生的地方，若我们的推测没有错，真正跟嘉王勾结的其实是西夏人。”
徐奕其道“也就是说，那个时候，秦州与锦川朝夕之间便会‘沦陷’西夏，按照他们的设定，饥荒的蜀中并入那边的势力也是自然而然的，然后西夏之兵便会兵分两路，借道蜀中或者河西走廊直取中原。”
“对，并且虽说鞑子元气大伤，但趁火打劫，可一直是他们刻在骨血里的爱好。在嘉王真正举事之前，按照先帝的遗旨，君上还不能公然与他撕破脸来，也就是说，我们的身边谁都不可信，那些可有可无的佣人得弄走。这也是君上为何要单赐你一座宅邸，要你搬出来住的缘故了。”
“多谢醉生提醒，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