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白日落影(1 / 1)
我想着武林人士这番大费周章,为何不见冷落花身影?便是疑惑起来。才是在想,断断续续传来声音,有人道:“怎么又不见了踪影?”便又人回:“真是把我们当猴耍,看我拿着无为怎么收拾?”那些声音离我本是不远,我屏气凝神,想着千万不能被发现。这幢灰楼,守卫本就不多。这些个武林人士一哄而上,想必早就拿下守卫,只管擒住无为。无为在江湖名声也算响亮,只是鲜少与人交手,有人传闻他武功盖世,也有人说他不过尔尔,究竟如何,倒是江湖之中无人说得出个准确。无为阁乃江湖第一大杀手组织,做得无非是些个拿人钱财、□□的活计,手下杀手无数,据点更是遍布大江南北,这漳州城内灰楼,连个据点也算不上,至多不过是一联络点,没想到,武林人士消息如此灵通,居然找上门来。
我自是兀自沉思,没曾想一双凌冽的双手朝我抓来,我偏身一闪,却没躲过那人右手,那人扯着我肩头,将我拉了出来。我趔趄跌了出来,这才看清拉扯我的人是谁。这人个子略矮,精瘦身材、瘦长脸,干瘪瘪的好似枯木。他声音十分嘶哑,露出满口黄牙道:“这不是闻名天下的雨公子吗?”他这样一嚷,楼道上的人全朝我看来,让我无地自容,好像做了什么见不得人之事。我怒了,道:“松手”。他见我真是生气,恐也觉着拉着我不甚雅观,这才松开手。这时,已有多人围了上来,一名大汉走了上来,撇嘴打量了我两眼,声音干涩:“有了他,还怕拿不着九玉,纵使今天拿不了无为,便也无妨。”说着,哈哈大笑。我心里一惊,焦躁起来。
那精瘦汉子在我身后推我向前,我无法只得前行,虽千百个不愿,也别无他法,我悲愤地想,决不能成为这些人要挟九玉的筹码,万不得已,大不了……。正是郁愤上心,只见天上滴滴红色溅落,仿佛是满空鲜血,又仿是满幕花瓣,这一幕何其相似,让我想起了那一日冷落花出招场景。众人都抬头看得痴,不曾想方才还是唯美花瓣,落在身上却变成了蚀骨凶器,那些人不断嚷嚷,纷纷向屋内躲避。楼道本就狭小,众人失了分寸,拥挤非常。我身后的精瘦汉子依旧看得我牢,我本想趁乱开溜,终也无法。
抬头,半空中,一抹红色闪烁。身姿摇曳,那人双手空空,忽又微微合拢,反复变幻着手势,天空不断有红□□落,越发密集,越发凌厉。我这处屋檐恰好伸出半块,形成了遮蔽之时势,挡去了大半红血,只是仍不免遭遇几滴,疼得我撕心裂肺,我往里缩起身体,方才红血滴落之处,皮肤早已溃烂,差点没见白骨。许是攻击越发凌厉,众人龇牙咧嘴、痛得就地打滚,我还好,恰与几人痛得朝我冲我,我一侧身,那些人正好撞上了身后的精瘦汉子,我趁他一失身,就往楼下去了。这次我以衣袖掩面,到底避过了众人注视。
我下到一楼,红血成河,不断从天际飘落,我已没了前路,更无退路。只得哀声叹息,心下一狠,就往血河里冲。我就算死,也不要成为九玉的拖累。我什么都不怕了,抬腿就往前冲,第一脚,我的脚心仿佛踩在烧红的钢碳上,只觉得整条腿都没有知觉,好像这条腿已经不属于自己,说实话,我从没这样疼过,我想就算是被截肢也不过如此。我满脸惨白,根本站立不稳,眼看着整个人就要跌落在红血中,我恨极了自己的强出头,没曾想,自己居然这般不争气。
天空刮起狂风,一道人影卷着劲风抱住了我,我疼得睁不开眼,只觉得满目都是红色。又觉得周身一轻,已被来人抱着跳到房顶,我双手无力地搭在他胸前,他就这样抱着我,任风猎猎作响。我的脚下不断有血滴落,汇聚成一股小小的血水,顺着屋檐流淌下去。无为抿着嘴,看我,他对我道:“我们走罢”。
我不知无为为何救我,他不是恨透了我么?若是传闻属实,他曾经甚至想暗杀我?一切的一切终是猜测,他抱着我一路向前,他轻功很好,只用了不了片刻,便带着我到了漳州城郊外密林。将我放下,我疼得无法,只能坐在地上休息。无为低下身,刚想帮我脱鞋查看,只是刚刚触碰,我倒吸一口冷气,疼得脸都变了色。“疼。”我不断地说,无为看我,却不说什么,左手伸出捂住了我的双眼,下一刻,一阵剥肤之痛让我昏厥过去,我的最后一眼,看见了被无为拿在手心的鞋子,那鞋已经被血染透,看不清原先的样子。
我醒来时,正躺在某处简陋草屋,整只右脚缠着绷带,白花花的一片,刺地我眼生疼。整只脚依旧痛的深入骨髓,仿佛扯着神经疼痛一般,只是比起初受伤之时好了许多。无为站在窗边,背对着我,只注意窗外。我对他有气无力说了声:“谢谢。”无为回头,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他道:“你傻得可以,与以前一般。我本不想说你什么。”无为的手在窗棂上摩挲,妖媚五官像是绽开的花朵,柔美温和,又道:“可是……你之前差点把命送了,”他又是一笑,一双大眼睛,亮晶晶的,温柔道:“你的命,你不珍惜,可还有人紧张得很”。听得他这话,我脸刷地一下通红,眼中浮现出九玉绝美的面容。
我低了头,想起无为说我与以前一般,我的以前,也就是钟明雨的以前究竟如何,我却不知,又很想知。“阁主,”我唤了无为一声,他拿眸看我,像是等待我继续,我道:“我以前如何?”无为先是一惊,眉角微蹙,方又舒展,道:“你以前,为九玉挡刀,却不知那人根本伤不了他分毫,却让自己身陷险境,差点殒命。”如此这般,我垂首。想着,原来真正的钟明雨也这般喜欢九玉,而我,到底从何而来?为什么,越想越是头疼得紧,仿佛一直与我玩着躲猫猫,分明触手可及,却怎么也摸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