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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行矣莫徒然

飞廉是被疼醒的，他发现自己四仰八叉地躺在泥土上。想撑住地坐起来，胸前肋骨处传来的剧痛让他忍不住哼出了声。

“骨头摔断了，你还是呆那儿吧！”云素荣气定神闲地声音从他的头顶传来，她抱臂弯着腰看着飞廉满脸的痛楚，心下宽慰了不少。

还好，摔下来的时候拉了个垫背的，否则现在半死不活的就是她了。

飞廉恨恨地瞪着她，他只觉得自己口干舌燥，嘴唇说不定都裂开了，可是这里没有铜镜，没有梳妆台。还好他穿得的是一袭黑衣，不然那么漂亮的花色衣衫上都是泥土，他就要难受死了。

云素荣见他不说话，啧啧了几声感叹道：“不就是掉下来了嘛，连声音都没了，你还是摄政王府的首席谋士吗？这么不禁摔？”

忍了忍怒气，飞廉一开口，发现自己的嗓音沙哑：“滚！”

“哎呦，我这不是等着你醒来再滚嘛。既然你‘没事’了，那我走啦！”她可以强调了“没事”二字，就是想看看飞廉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咬着下唇，飞廉如果能动，肯定扑过去掐死云素荣了。他闭上眼睛，不去看她，满脸的不耐烦，就是要赶她走。

云素荣识趣地掸了掸一身的泥土，她道了声再见后，转身就离开。

飞廉静静地躺在那里，他只要稍微一动，浑身上下就疼得要死。不仅肋骨断了，腿骨也断了。他的脸变得更黑了，云素荣那死丫头在坠落过程中怎么一用力，他就彻底变成了人肉垫背？

现在倒好，把他当垫背的人毫发无损，还大摇大摆地甩开他了。

越想越冷，随着暮色四合，飞廉只觉得失望中多了委屈与绝望。他鼻子一酸，眼睛瞬间湿润，泪珠一滴接一滴地顺着光滑的面庞落下。

忽然，他听到不远处有动静。这个时辰，不是狼就是虎了吧？没想到他飞廉最终竟然变成了禽兽的晚餐，这境地真是凄清呀！也不知道他失踪了，有谁会担心他。

“怎么哭了？要不要这么娇气呀？飞廉？”云素荣可恨的声音再次响起，她举着火把蹲在他的身前，另一只手拖着下巴玩味地看着他。

飞廉睁大眼睛，不敢相信她又回来了。他的姿态不再阴柔，而是平和诚实：“不是滚走了吗？”

“是呀，找了个落脚之处，想着我的垫背还在自怨自艾呢，就滚回来了。手能拿东西吗？”云素荣说着就去抓他的右手，使劲一捏，他没有反应；再去碰他的左手，飞廉一反握，云素荣立刻被他牵住。

“左手可以。”飞廉答道。

递过去火把，云素荣打横小心翼翼地抱起飞廉，她本来以为男子都很重，可是飞廉太瘦弱，举着他倒还不是个问题，如果是卫晞晔……

飞廉只觉得自己离开了泥土，他刚要出声，就见云素荣的眼神有片刻的游离。如果他现在没有断手断脚，如此近的距离，随便偷袭都能致死。

“别想着结果我，”云素荣邪气地说道，“我死了，重伤的你就等着成为虎豹豺狼的食物吧！”

这是威胁，也是警告。飞廉听罢，只好乖乖地举着火把，给云素荣照亮，看她抱着自己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泥地里前行。

东华国，摄政王卫梧兰得到探子的回报是，两个人都摔死了。而卫晞晔手下玄星宫杀手的回报则是，少主没事，另一个人摔了个半死。

卫梧兰没有深究，他希望的就是云素荣死，这样干掉卫晞晔就容易许多。至于飞廉，一个谋士而已，他门下多的是。

卫晞晔却在犹疑片刻后，没有下达让玄心宫的人去救回云素荣的命令，尽管他很清楚，如果慕溪知道这件事情，恐怕会与自己打个你死我活。

然而，玄星宫的人，只要活着，就没有理由舍宫而去，何况是玄星宫少主！

他坐在东厢房的屋顶，深色朝服的下摆在冬日和暖的风中微微摆动。云素荣是他的爱人，也是他的少主，而玄星宫将来的宫主必须在磨砺中洗尽铅华。

过度的保护只会让云素荣娇弱，她需要的是历练。

而卫晞晔需要做的，是狠心下来放手，让她去成长。

良时正可用，行矣莫徒然。

望着远处的落日，卫晞晔在心里感慨道，素荣，你将会承担起玄星宫称霸天下的重任，你是出色的宫主，也是绝世的女帝。但愿我能一直陪在你身边，让你一路走来不会有任何的孤单。

所以，你一定要平安归来。

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