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 不速来客(1 / 1)
离过年就只差几天了,孟国山是在大年夜的时候赶回来的,一家人除了孟归承不在,所有人齐聚一起,姜红英没有提起孟归承不在的事,孟国山自己貌似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他没有当着全家人的面提,谁也没敢多说。
吃完年夜饭之后,少女往孟归承的房间望了望,木门紧闭,寂静无声,明明外面那么喧嚣嘈杂,沸反盈天,但孟归承却不在,孟苏心里叹了口气,她拿出手机开始拨打孟归承的电话,电话一声声嘟起,没人接,少女像吞了一口雪,非常的凉。
窗外又在放烟花,暗色的夜被一朵朵焰火唤醒,色彩缤纷,夺人眼球。少女窝在沙发上没有动,她眸色暗沉,心情很低落。
一年前的今夜,她跑出去见秦子,和他一起放烟花,被孟归宁扔鱼雷报复。当时背她回来的是孟归承。一年后的今夜,孟归承却不知道身在何方,有没有好好吃年夜饭,有没有放烟花,她不知道。
孟苏心愿真的不大,不过是渴望一家人平平安安,和和美美的在一起,喜欢的人都在身边,最爱的人永远不会说再见。
少女眉眼无限哀伤,落上一层灰色。姜红英看在眼里,她今年倒没有给她压岁钱,姜红英送给孟苏的是一把钥匙,连孟苏都不知道是关于什么的钥匙,老人神秘的叫她把东西保存好,将来必定有大用处。
这一年孟苏在古玩鉴定方面可算是大有造诣,她不管什么样的天气,都会选择每周日下午去一趟古董行,古董行的几个大掌柜都认得她,并且非常喜欢这个聪明又好学的晚辈。
大家都是姜红英年轻时培养的得力干将,知道姜红英带她来,自是把她当未来继承人看待,既然这样,她也算是少东家,将来一定会接管所有的古董产业。在几个大掌柜的指点下,孟苏在古玩方面的才学突飞猛进,过不了两年就可以挑起大梁了。
大年夜那晚,秦子家里来了几位不速之客,少年本来已经换上了新衣服准备约孟苏一起出去的,见到秦世一和顾宜好之后,他就僵在那里,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
再过几天他就十八岁了,整整有五年没有和家人一起欢度新年了,他们这个时候一声不响的回来是为了什么,不可能是那么好心回来看他。
少年没有喊爸爸,更不可能喊妈妈,他脸色淡漠的扫了一眼被秦世一抱在怀里的弟弟顾翌,秦子冷冷的笑了一声,见孩子被毛毯裹得紧紧的,被爸爸抱在怀里熟睡,真是幸福美满的一家人。
顾宜好貌似老了不少,他记得她以前最爱打扮了,总是画着精致的妆容,穿着高档的衣服,一副名媛贵妇的模样。可如今她只是穿着一件咖啡色旧大衣,脖子上围着白色围巾,连妆都没有画,眼角也出现了很多细纹。
他的爸爸秦世一也一样,一身风霜,明明前年见到他,他还俊雅不凡,今日他却胡子拉碴,满眼血丝,一副愁容,两边的鬓角夹杂着许多白发,一下子老了十多岁。
秦世一见少年又长高了不少,如今身量和他不相上下,那张脸也越发的夺目好看,可少年身上的戾气还是那么的重,明明前一刻貌似还很喜悦,一见到他们脸就沉了下来。
这是他的儿子,让他伤透了心的儿子,亲手杀掉母亲,又拿刀恐吓后母的孩子,他始终没办法喜欢他,就像他也同样明白儿子没办法喜欢自己一样。
李婶也没想到秦世一夫妇突然回国,她连忙出来迎接,帮忙帮东西,笑得有些尴尬。
“秦先生,秦太太,你们怎么回来的这么突然,没事先通知一下,我好准备你们的饭啊?”
顾宜好没有回话,她冷冷的扫了李婶一眼,而后将手里的包包扔到沙发上,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过秦子。
几年不见,当初那个暴戾又脆弱的少年如今倒是沉稳不少,一张脸看得她都嫉妒,为什么吸毒的沈梦初能生出健康的儿子,她却不能,顾宜好目光像淬了毒一般扫视在秦子身上。
秦子没有要搭理她的意思,厌恶的人多看一眼都恶心,少年戴上黑色的鸭舌帽打算出去,这个家他暂时是不想多待了。
岂料他刚想动脚,秦世一就拉住了他,男人脸色凝重而阴郁,透着隐隐的怒气。
“爸爸妈妈几年不回来一次,你见面连一句招呼都不打就准备出去,送你读书,连最基本的礼仪都不懂了吗!”
李婶在一旁站着连忙给秦子使眼色,少年冷冷的回眸扫了一眼秦世一,嘴角抽搐,语气尽是嘲讽。
“哼,你觉得几年都不回家看一眼孩子的人算得上爸爸妈妈吗,还有父母送孩子读书那是天经地义,你除了每个月给我寄了点生活费,你还做过什么,对于你这种二话不说就把孩子抛弃掉的父亲,我不觉得需要给你多大的礼仪。”
秦世一气不打一处来,他因为手里抱着孩子,所以没办法抽出手来打秦子,最后他只好大声的对着秦子吼了一句,“逆子!你还有人性吗,当初要不是你对两个妈妈横刀相向,我会不管你!”
许是他一声吼声音过大,吵醒了在他怀里抱着的顾翌,顾翌开始难受的哭起来,一声比一声大。顾宜好见顾翌哭了,急忙接过手去轻声安慰。
顾翌软着嗓子喊爸爸妈妈,秦世一和顾宜好急忙凑上去问他哪里不舒服。
少年站在白炽灯下,亮白的光照射下来,刺得他眼睛疼,他站在旁边看着他们一家人和乐美满,自己倒像是多余的,多余得像个外人,少年自嘲地笑了笑,没什么好伤心的,自己本来就是个外人。
他凝神望向秦世一有些弯的脊背,血液一点点变凉,这个世界上,本该是和他最亲的父亲,五年前不管不顾的抛弃他,五年后依旧对他严加指责,他骂他先后对两个母亲横刀相向。
秦子仰起头望向天花板,脖线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像一只忧伤悲鸣的天鹅。
他刚刚很想回答了一句,我也不想的,可是秦世一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他认定自己是人渣一样的存在,不给他任何解释的机会,五年前是这样,五年后还是这样。
他眼里永远只有他的另一个儿子,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飞了,而他永远都是被厌恶鄙夷被抛弃的那一个。
他的生母沈梦初当初吸了毒完全丧失了理智,拿着刀恐吓他,年幼时的他只不过是想要去拿下那把刀,免得她伤害到自己,争夺之下,那把刀才插*进了母亲的心脏。
这已经是他这辈子最大的痛了,为什么所有人都不能原谅他,包括他的爸爸,大家都认定自己是个杀人凶手,弑母的凶手。可秦世一不单将所有的罪名推到他的身上,还要反反复复的提醒他谴责他,往他心口里补着刀子。
至于后母,纵容孩子吸毒,甚至主动向孩子提供毒品的人会是好人吗。他当初哪有杀人的心,不过是想吓吓她而已。
这个世道就是这么冷酷,你做错一件事,大家都记你一辈子,反反复复的揭开你的伤疤,往里面撒盐。
少年周身冒着寒气,他转过背去不想再多看他们一眼,眼尖的顾宜好自然发现秦子想要走,她急忙拿手肘捅了捅秦世一,示意他截住秦子。
秦世一摸了摸顾翌的脸,三步两步的走过去拽住秦子的衣领。
“今天哪也不许去,你就给我在这里待着,我还有话要跟你说。”
少年狠狠地挣开了他的束缚,他长身玉立,倚在雪白的墙壁上,无声地笑了笑。
他笑容有些痞,模样清狂,极美的容颜被白色的墙壁衬得越发的完美。
“好,我不走,有什么事拜托你直接一口说完,我知道你们这次回来一定有事情,你们打什么主意我不管,只是不要牵扯到我。”
秦世一见他这样说,眉头一下子就蹙了起来,他眼神里有痛意和怒意,用一幅烂泥扶不上墙的眼神注视着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