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山雨欲来风满楼（1 / 1）
羲和即位后继续维持李德旺联金抗蒙的国策，致力于修好与金、宋的关系；提倡节俭，斥责皇族的奢华铺张；减免赋税，恢复因战事频繁而多有荒废的农业；大力推行汉学，尚文重法，文武并重。
而西壁赫山自视为国丈又拥帝有功，俨然一副大权独揽、无所顾忌的架势，培植党羽，窃据军政要职，滥用职权，贿赂公行，为所欲为，日益引起满朝愤懑。
“啪”的一声，羲和愤而把一本奏疏掷到地上，正落在没藏青翎脚边。青翎看看羲和沉郁的脸，不用看也知道是西壁赫山的咄咄逼人再次令他不悦。
羲和走下御阶，压低声音对青翎说：“他以为他是谁？拥我继位很了不起吗？我就得事事听他的？”
“陛下息怒。”青翎嘴上这么说，其实心里清楚，羲和不会轻易发火，显然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
“陛下可有良策？”
羲和沉思了片刻：“汉人有句话‘攘外必先安内’，不除掉他，迟早会出乱子。”
“但是除掉他的机会并不容易把握。”
“我知道，将欲取之，必先予之，我们得帮他一把。”
羲和端坐于上，面对满朝文武，默默扫视各人神情后，启口朗声说道：“朕昨日收到一封匿名奏疏，弹劾朝中某些人擅权行私、作威作福、专恣日甚，导致军政不稳，德不被民，乃至怨声载道。不知列位臣工作何感想？”
朝野之中一片沉默，众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交头接耳，无人应答。
这个时候，高良惠站出来：“陛下之贤德如天长清，如日月常明，只是为浮云盖覆，上明下暗。若使风吹云散，则上下俱明，万象皆现，必将泽陂四方。”
“丞相的意思是陛下识人不明致使乌云蔽日咯。”西壁赫山皮笑肉不笑地说。
羲和冷眼瞧他：“枢密使大人，既然你那么善于忖度，不如猜一下，被弹劾的人是谁？”
西壁赫山赔笑：“臣不敢妄自揣测，只有一句话，臣自己问心无愧。”
“好一个问心无愧，朕倒要问一问你，那你为何每日一折迫朕臣服蒙古，与金国反目？”
“陛下这么说臣不敢当，臣都是为了江山社稷，大势所归，不可违背。”
“为了江山社稷，好，很好，只是不知你为的这江山可姓嵬名？”羲和目若寒星，定定看着他，殿中的气氛仿佛瞬间冻结。
沉默良久，西壁赫山肃然道：“陛下，臣之赤诚忠心天日可鉴，陛下若有半分犹疑，臣自当证明于天下。”话音刚落，面朝羲和行叩拜大礼，甫一起身，忽转身朝殿中石柱奔去。诸臣皆大惊失色，慌忙去拦，在他离石柱仅有一步之遥时，他被几个大臣止住，还做出一副撞柱以表忠心的样子大吼：“你们休要拦我，松手！我西壁一门对主上忠心耿耿，天地可鉴！”一时间，吵嚷声、阻止声、劝慰声响彻大殿，场面极其混乱。
“够了！”羲和一拍桌子而起，所有人都安静下来，“朕一句玩笑话，西壁大人何必如此。来人，好生送西壁大人回府。”话毕，面无表情，拂袖而去。
“和妃娘娘驾到！”和妃西壁氏匆匆来到西壁府，神色焦急劈头就问：“叔父可还好？”
西壁赫山刚欲起身，被西壁洛珈阻止，搀扶着又躺了回去。“多谢娘娘关心，臣没什么大碍。”话毕一挥手，屋中所有仆人侍女鱼贯而出，仅余西壁氏二人。
此时的西壁洛珈一扫刚才焦急的神色，收起她的“假面具”，立于中庭，音色沉稳：“事情并没有按照预期发展。”
西壁赫山神情恭敬：“我们低估了他，只当他软弱无能、一心寄情山水书画，却忘了他骨子里带了武烈皇帝血脉中的果敢坚毅。”
“他觉得我们碍了他的事，他又何尝没有阻碍我们的大事。”西壁洛珈面蕴薄怒忿忿地说。
“娘娘，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你有什么打算？”
“臣手中有部分统兵权，只要知会几个心腹将领发动政变，废黜李晛，拥立承曜世子即位，一切就尽在我们掌控。”
西壁洛珈沉思片刻，爱与恨只在一念之间，你对我不仁，便休怪我对你不义。“好，就按你的意思办，你去准备吧。”
西壁赫山进入书房，反手关好门。还未走到桌前坐定，忽闻身旁有响动，泠然转身，看见云冽从帘幕后闪身走出。
“你！你怎么进来的？”
“这对我来说好像不是很难的事情。”云冽轻描淡写地说着，剑眉入鬓，英气逼人。
“你有何贵干？”西壁赫山警惕地看着他。
“别紧张，西壁大人，我只是想跟你谈一桩生意。”云冽捡了一把椅子坐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西壁赫山稍安心，笑了笑：“不愧是行过商的人，很好，老夫最喜欢跟人谈生意，请讲。”
“简单一点说，大人你想做的事，就是云某想做的事。”
“老夫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你现在，一定特别想让李晛消失，然后让李承曜继位吧？”云冽眼中藏着狡黠的光芒，声音沉稳而坚定。
“云副统领说笑了，老夫何曾有过这等犯上的想法。”
“如果没有把握，我不会这么问的。我也特别想让李晛消失。”他一字一顿地强调着最后一句。
“这是为何呢？陛下待你虽没有多好，但也没有多差吧？”西壁赫山带着审视的目光打量他。
“我只是想要回本该属于我的东西。”云冽眼光一瞟，目光扫过旁边墙壁上挂着的一幅《柳岸远山图》。
西壁赫山会意，哈哈大笑：“哈哈哈，果然还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顿了顿又说：“其实话又说回来，你居于铁鹞军副统领之职多年，早应该更上一级了，他一登基，却凭空塞过来一个都罗明光压制你，你哪点比不过他？老夫都替你不值。”
“闲话少说，你我里应外合，大事必成。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此事尚需严密筹划，云大人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如此甚好，那云某先告辞了。”云冽淡淡一笑，推门离开。西壁赫山眯着眼睛思虑半刻，叫来了野利夷龙。野利夷龙听后劈头便问：“您相信他的话吗？会不会是李晛故意派来的。”
“李晛同他因为柳漪兰的事的确不和已久，职务上受压制也是事实，但我总是不踏实，你去查查他的底细。”野利夷龙领命离开。
一日之后，西壁赫山拥着几个姬妾看莺歌燕舞，喝酒谈笑。看门外闪过野利夷龙的身影，便佯装酒醉，出门去透气。行至楼阁阴影隐蔽处，野利夷龙凑过来，悄声禀告：“已查过云冽，没发现有什么不妥。几个将领也已联络完毕。”
西壁赫山点点头，望着亭台楼阁，一丝胸有成竹的笑意浮上唇角：“李晛，让我们看看，谁才是最后的胜利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