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第 13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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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妈皱着眉毛看儿子目送黄爸和叶修被人群淹没，没好气地说：“你不是和人家没一腿吗？”
“是没有啊！”黄少天条件反射似的，答得飞快。
没进安检没有公共休息区，黄少天拎着一大堆土特产站在通往安检的道路中间也觉得自己碍事，不但碍事还像个打劫的，于是提议道：“妈，我们先找个吃饭的地方坐下来吧。”
两人走了几步路，黄妈说：“哈根达斯？这店开这儿有人吃吗，冰淇淋可以当饭的？”黄少天指指对面：“楼下吃三明治，楼上还有个汉堡王，你吃啥？”黄妈想着不过是等一会儿人，还上什么楼，“楼下坐坐点个饮料好啦。”
机场的餐饮店里面经常挤满了等待航班出发和到达的人，所以咖啡店生意火爆，位置有限，黄少天好不容易在角落里面找到个两人座，先呼啦啦把东西全堆在桌子上，然后去排队买饮料。
热巧和冰美。
两份。
两个人面对面坐下来的时候，黄少天问：“妈，你刚才什么意思啊？”
黄妈打开巧克力吹了吹，“视线都黏在人家后背了。”
“我那是看我爸！”
“你爸有什么好看的，我和他认识那么多年我怎么不知道？”
“……”
黄少天一口冰美下肚，透心清凉，刚才在车上还残留的丁点儿睡意，此刻也完全没有了。他叹了口气，“我算是明白什么叫人言可畏众口铄金了，亲妈都不放过。”
“那你放过亲妈了吗！”黄妈就像是被捅了的马蜂窝，立刻发作，“为了不让父母催你，能说喜欢男的！能和男的假谈恋爱！”
黄少天顿时头如斗大，“好汉饶命。”
黄妈也不想在公众场合多说，好在他们的位置够角落，黄妈的声音也不高，“还能和男的假戏真做！”
但是补刀太狠，黄少天承受不住。
“谁假戏真做了，谁！”黄少天话没说完就被黄妈堵了，“你老实和我说，你和姓叶的，到底怎么回事？”
“真的没什么……应该没什么吧？”黄少天趴在桌子上，支着脑袋看冰美的泡泡，“我们认识十年多啦，要有什么不是应该早就有了吗？再说了，老叶他这辈子就嫁给荣耀女神了，有我什么事儿啊。你会有这样的错觉，只是因为最近一段时间我和他往来频繁，哎，等我们比完赛我回去广州就好了。”
黄妈就是对自己家儿子这种德性最看不惯，斜眼道：“这都什么年代了，你俩还玩猜心呢？荣耀女神是什么，荣耀女神可以吃吗？而且……”
而且什么？
黄少天还没来及开口，就看黄爸和叶修走了过来，“爸你真神，我们在这儿都能知道。”黄少天起身让座，黄爸看看时间也不坐了，端起黄妈递过来的热巧道：“我又不是神仙，怎么会知道？还不是你妈发了条短信。”
黄少天把手里的冰美递给叶修，低声问：“我爸刚才和你说了什么？”
叶修看着黄爸黄妈走在前方的背影，突然笑道：“你爸说，把你交给我了。”
黄少天呸了一口，“没个正经。”
然后有点惆怅地看着父母消失在安检门内。
回程不必说了，晚高峰。
叶修开了车载音响，就听到里面郭德纲嘚啵嘚啵贫个没完，叶修问黄少天：“听这个吗？”
黄少天无可无不可，“我在宿舍也在线听过，挺有趣，就是有些听不懂。”
语言艺术，都是要结合当地风土人情的，同样的段子，本地人听得乐呵呵的，外地人可能就完全不明白别人笑什么。
不然怎么叫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呢。
叶修虽然也是北京人，但毕竟离家十几年了，这是叶秋最爱，可不赖他。
车子以二十分钟前进五十米的速度缓慢行驶着，不要觉得二十分钟五十米叫堵车，这不还能动弹么，不错了。好在他们两人下午也吃了东西，此刻倒也不饿。叶修时不时向黄少天解释一两个方言的意思，两个人居然可以有一句没两句的说回了市里。
这种感觉有些新奇，毕竟黄少天平日里话多都成了一种习惯，让他不说话，和他在一起的人估计比他还不自然。但是在这个闷热喧嚣的黄昏，被隔绝在狭小空间里面的叶修和黄少天，却没有觉得分毫不适，仿佛只要是这样静静地坐在一起，就算是听着相声，或者什么，都无所谓。
“广州有这么堵吗？”叶修问。
黄少天想了想，“还行吧，我觉得比北京好点儿，不过反正我们不赶时间，无所谓啦。”
作为背景音的相声段子已经滚动第二回了，方才叶修和黄少天没怎么说话，老郭声音很添人气，现在就觉得有点吵了，叶修也没多想关了音响，说：“我去广州基本就机场酒店和比赛场转悠，现在想想还真有点儿浪费。”
“哈哈，我大广州粤菜一品，糖水无敌，老叶你打了十年比赛才后悔是不是有点儿反应迟钝啊！”黄少天说起家乡那可满满都是爱，眼睛闪闪的晃得叶修都有点儿晕，叶修点了支烟，“还好，不太迟。”
黄少天脑子里面突然闪过一摞日程表，道：“下赛季好像兴欣的第一个客场就是对蓝雨吧，你正好过来我带你溜达溜达呗？不过话说回来，你下面还打算打吗？你不是退役了，难道再等一年，你打算复出几次啊荣耀教科书？啊这妥妥就是个阴谋啊，休息一年想卯足了劲再来一个冠军不成？没门啊，第十二赛季的冠军必须是我们蓝雨的！”
叶修呵呵一笑，“那你意思下赛季那就算了？”
黄少天顿住，“……下赛季当然也是蓝雨冠军！”
黄少天有时候聒噪烦人，有时候又有着远超年龄的成熟，这自然是他性格使然。赛场上用爆表的手速刷文字泡让自己更加专注的机会主义者，除此一家别无分号。不过在叶修面前，黄少天展现得更多的或许是自离开家起就隐藏起来的，天真。
叶修眼中突然好像闪过什么，他想，他或许明白为什么黄爸会找他出去抽根烟了。
知子莫若父，虽然这几日的相处里黄爸甚少说话，都是黄妈主持大局，但是回忆儿子少小离家投身荣耀最终代表国家队时候有些骄傲又有些怅然的父亲，始终给叶修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如果说黄爸的骄傲是对儿子取得的成绩的认可，那么那一丝怅然，莫不是说在儿子最是青春年少的时代，就进入了社会，或多或少隐藏了最真实的自己。
而在北京，看着和自己相处时候幼稚又炸毛的黄少天，或许黄爸觉得，又看到了那个十几岁时候，既飞扬，又有点儿青涩的儿子吧。
想到这里，叶修嘴角不经意咧出一个笑，看得黄少天毛毛的，“卧槽老叶，听到我说蓝雨夺冠你居然还能笑出来，绝壁不正常了这……喂喂喂，该不会是我之前发烧传染给你了吧？不行，越想越不对，你真的是忙晕了忙发烧了吧！快快快，让本剑圣给你号号脉。”
虽然黄少天嘴巴里面说的是号脉，但是他哪儿会那个，自然是伸手去探叶修的额头。
叶修偏开脑袋，“别闹！对了，你记得晚上是去我家吃饭的吧？”
“记得啊，不是早说好了的，我都和队长说晚上不回宿舍了。”黄少天不依不饶，终于在被叶修躲开两次之后得逞，当时就得意地笑起来，然后将另一只手搭在自己脑门上，“哎，老叶啊，我怎么觉得我比你还热啊，难道我又发烧了？”
叶修彻底笑出来，黄少天的手有点凉，放在自己的额头上还蛮舒服的，“喂喂喂，孤男寡男授受不亲，剑圣大大你这是在吃豆腐？”
黄少天眼睛瞪圆了看向叶修，表情简直生动，“卧……”随之而来的，居然是一种好像被放大了的咚咚咚声响。
那种声响大家都很熟悉，就是心跳嘛。
车内瞬间陷入微妙的静谧之中。
停顿的交通，两个人交织的目光，还没有来及收回的手。
叶修突然伸手抓住黄少天下意识想要垂下的手，问：“黄少天，你抖什么？”
黄少天这才发现，原来自己居然因为叶修此刻反常的动作话语，有些不经意的颤抖。他抽回手，然后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黄少天，你抖什么？
叶修这是……什么意思？
黄少天再次抬头，看向驾驶座上正燃了一根香烟却没有抽的男人，目光遭遇的电光火石之间，他突然好像明白了叶修的言下之意，明白了这短短几天两个人应接不暇的相处中，自己那颗微妙动摇的心。
这气氛让黄少天莫名觉得有些压抑，叶修的目光之中好像有什么想要诉说，隐隐闪动压抑的热切，但是却又知道他已经无需多言。
然后他就等在原地，等自己开口，让自己来决定他们两个人之间下面应该走向何方？
是不是他也有一点动摇，也和自己一样不知所措，所以他把这个选择权交给了自己？
黄少天不想把一切搞砸。
可是如果自己草率地迈出这一步，那么这十来年里与自己嬉笑怒骂拼搏奋战的那个人，是不是再也回不到原来的位置？
“我觉得你很反常。”黄少天说，“我也有点反常。”顿了顿，黄少天继续道，“老叶，说实话啊，经过这几天的相处我发现了很多以前没发现的你的闪光点啊，嘿嘿。”黄少天有些心虚地掏出手机，“啊，真不愧是荣耀圈第一男神啊，怪不得那么多妹子拜倒在你的西装裤下，苏妹子好棒，居然也能把持得住……我要是个妹子，我就干脆假戏真做直接嫁给你好了嘛，哈哈哈。”
哪怕黄少天没有抬头，也可以感受到凝视他的视线在瞬间紊乱了，那道灼人的光线好像先是晃动了一下，然后渐渐灭却温度，不留痕迹地转移了。
黄少天瞬间有点儿失落，就仿佛习惯了被围绕的人，失去光环之后的不甘。
可是……除了这样，还能怎样？
车上依旧静悄悄，只是和之前相比，透着一丝清冷。这感觉好奇怪，明明现在是一年之中最热的时候，外面天也还没完全黑，日头还在逞能，自己却由内至外，觉得寒意满满。
车里面怎么这么冷的，不仅冷，还很闷。
黄少天下意识去看空调几度，却见叶修直接开了半扇窗，夹杂余热的空气扑面而来，但是谁都没有觉得不舒服。
嗯，车里面太冷了。
微博真无聊，怎么都没有喜闻乐见的东西可以看的？
黄少天大爆手速刷着微博热门，脑子里面却看不进一个字。他有些烦躁地关掉微博打开□□，然后看职业选手群里面大家在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
百花缭乱：黄少天和叶修这失联得有五个小时了吧？
生灵灭：怎么，你打算打110？
百花缭乱：不是说失踪二十四小时还是四十八小时的才能报警？
石不转：这绝对是个误导，警方一再告知广大群众，一旦发现有亲友失踪，应该立刻报警争取时间。
百花缭乱：……
百花缭乱：我就这么一说啊，你们难道就不能想点儿别的？
沐雨橙风：比如说？
百花缭乱：刚摆完酒的两个人马上就不见了，很可疑啊。
海无量：张佳乐，我突然对你有了新的认识！简直节操碎了一地。
海无量：不过想想又很带感。
夜雨声烦：靠靠靠靠靠，方锐我今天也对你有了新的认识！
海无量：卧槽！出现了！
百花缭乱: 出现了！
沐雨橙风：出现了！
生灵灭：出现了！
一叶之秋：出现了！
夜雨声烦：……孙翔，有你什么事儿？
夜雨声烦：对了，队长在不在在不在在不在在不在@索克萨尔
百花缭乱：哎哟，才摆酒就深情呼唤其他男人，老叶知道吗？
夜雨声烦：一边去！烦着呢！
沐雨橙风：我觉得有八卦啊@风城烟雨
索克萨尔：我在。
鬼刻：我也觉得有八卦啊。
风城烟雨：啊？八卦呢！
索克萨尔：少天找我有什么事？
黄少天想了想，直接开了小窗，“队长，我需要鸡汤。”
“今天中午不是有鸭汤？”喻文州看了看共享里面食堂的菜单，“最近三天好像都没有鸡汤，毕竟天气热吧……你怎么突然想要喝鸡汤的？”
黄少天码字：心灵鸡汤。然后在发送的按钮上停了半天，又把字都删除了，“我说着玩儿的！没事啦，队长我等下就到老叶家了，不方便一直刷手机，先拜拜了。明天早上一定准时来训练！”
“好的。对了，和叶神说一下，明天我和肖时钦打算找孙翔苏沐橙还有楚云秀开个会，问他要不要一起。”喻文州看着对方黑掉的头像，也不知道黄少天收到这条消息没有。
其实黄少天和叶修还在路上，只是因为之前的事情，两个人都显得有些沉默。这种气氛黄少天最受不了，刷微博和□□都刷得心情更不舒爽，就算是面对喻文州自己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挚友，也无法诉说一二。
喻文州和自己是从训练营就认识的了，所以当然是放心的，只是男人间开个小窗讨论情感话题……黄少天觉得怎么想都有些画面太美。
而且，也不是什么三言两语可以道得清的事情。
无意识地叹了口气，黄少天这才发现这居然是最近几十分钟以来，车内唯一的声响，当下就觉得有些尴尬，不禁悄悄看了看叶修。叶修的烟早就燃尽，他也没有再点。因为车基本都是十几米十几米的挪动，所以叶修一直维持左手靠在车窗支着脑袋，右手掌握方向盘的姿势，这个姿势他做起来特别好看，如果是平时黄少天恐怕还会调侃两句莫装逼装逼被雷劈，现下倒是消停了。
叶修双眼看着前方，并没有因为黄少天突然投向自己的目光而偏转，黄少天下意识地也比照叶修的样子，右手靠在车窗边上支撑自己的脑袋，倒是显出几分慵懒。
“累了？”叶修轻问。
但是因为这一句问得太突然，黄少天脑子里面浮现的是自己好像学着对方的样子太丢人，几乎立刻跳起来，结果又被安全带束缚回去，平白丢了个人。
黄少天心里面一边懊恼，一边又向叶修看去，想要再如往日般看到他嘲笑自己的表情时反唇相讥，却只见叶修依然维持着原来的姿势，波澜不惊。
叶修道：“累了就睡一会儿吧，到了喊你。”
黄少天心想这种时候怎么可能睡着，但是为了和谐还是“嗯”了一声，没想到之后竟然真的就昏昏沉沉睡了过去。半梦半醒之间他听到叶修接了个电话，好像是家里人问他大概几点到家好准备开饭。
好冷，黄少天翻了个身，挣扎着想要撑开眼皮，却忽然觉得身上一重，一件外套盖了过来。
黄少天索性也不和眼皮去较劲，继续睡了。等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叶修正在停车，黄少天把外套还给他，“谢啦。”
叶修随手扔到后座，“没事，叶秋的。”
两个人一进家门，就看见叶秋站在门口等着，叶修说：“你什么时候改当门神了。”
叶秋向来知道自己哥哥尊口里面吐不出好话，也懒得和他计较，转而对黄少天说：“小黄同志，欢迎来到叶家。”
黄少天心想，我又不是第一次来，干嘛这么客气。换完鞋才突然明白了叶秋的话中话。
欢迎加入，叶家这个大家庭。
黄少天心里默默有着什么梗着。
叶秋帮叶妈把饭菜端上桌，然后去书房喊老爷子吃饭，这也不是黄少天第一次在叶家吃饭，但是比起上一回，心情已经完全不同。
黄少天主动喊了叔叔阿姨，叶妈笑吟吟地说：“忙了一天了，饿了吧？多吃点多吃点。我后来才听叶修说你不爱吃秋葵，这次就没做了。”然后又问叶修，“特产都给黄家二老送上机了吧？重是重了点，但都是好东西。”
叶修点点头，“塞不进行李的黄叔叔和黄阿姨就自己提手上登机了，放心吧。”
一家人安安静静吃个饭本来也蛮好的，但是叶妈觉得有点儿不对啊，第一回黄少天来叶修还记得调侃挤兑呢，现在怎么好像陌生人的样子完全没有交流？显然这种不自然并不只是叶妈一个人意识到，她在桌子下面踢了叶秋一脚，叶弟弟只能当出头鸟，道：“哥，你们下礼拜就封闭训练了，明天要不要和小黄上街采购点东西？”
叶妈满意极了，二儿子自小就是个机灵的，自己能感觉到的他也明白得很。
黄少天想起喻文州让转告的话，于是小声对叶修道：“队长让我和你说，他和老肖明天打算找孙翔苏妹子还有云秀开会。”叶修点点头，然后对叶秋道：“不了，我们明天一早就回去了。”
叶妈又踢了叶秋一脚，叶弟弟忍着继续道：“对了，这两天老妈准备摆酒的东西，小黄上次住的那间房都快成杂货铺了，不然晚上再去你那凑合一晚？”
潜台词就是，反正上回也是一张床上睡的。
黄少天瞬间有点纠结，但是想想也没什么，却听叶修道：“没事，我睡那屋。”
这回不仅是叶妈和叶秋觉得气氛不对了，叶爹也看了叶修和黄少天一眼，只是碍着家长的体面没有开口，但是叶妈忍不住了啊，怎么摆了个酒回来反而更冷淡了？脚下不由直接用踹的了。
叶秋吃痛，哎哟一声差点儿没跳起来，叶妈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赶忙给叶秋叶修黄少天轮个夹菜，然后才自己开口道：“我和黄妈妈还蛮谈得来的，黄妈妈临走之前我向她保证，少天在北京城绝对不会受到半点委屈，所以少天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和阿姨说啊。”
黄少天也被刚才叶修那么明显的拒绝搞懵了，听到叶妈的话，才点点头，“谢谢阿姨，总局那边什么都有，您放心吧。”然后低头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