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Chapter51 落水（1 / 1）
山里的空气极好，雾蒙蒙的云层难得有阳光穿过。今天又是校庆，每个人都不敢怠慢，简言恩起了个大早，帮着大伙儿一起做早饭打扫卫生布置场地，孩子们穿戴整齐蹦蹦跳跳也返校归来。
整个山谷空前的热闹辉煌，仿佛连鲜花大地都变得生动而活跃。
“你眼睛长后脑勺去了？”简言恩低着头扫地，一大团黑影挡住她的视线，尖锐刻薄的责备声骤然响起。
“禇泽野？”
“正是在下。”褚尚太子爷禇泽野先生同样也穿着当地服饰，斯文地一手拿下头上的帽子，背手弯腰屈身。
看他干干净净的样子，脚上的布鞋连点灰尘都没沾上：“你来多久了？”
“怎么样，我够炫够民族风吧!”禇泽野根本没有把她的问话听进去，他完全沉浸在自我陶醉中。
简言恩拿着扫帚换了个方向，校门口的这段路被她清理得格外干净。禇泽野自恋完毕，用手指顽皮地戳戳她那很有意思的头饰：“你这个看起来也不错。”
“我可以送给你戴。”
“你帮我悄悄留着，别让人借走了。”禇泽野没脸没皮的痞子样，现已全然吓不到她。
简言恩停下手里的动作，上次的事件虽然已经过了很久，自己还欠着他一个道歉：“对不起，你后来没事吧？”
禇泽野不由自主摸了摸他那张美颜，白嫩的肤质居然比女人还要姣好：“有啊，让我深刻地认识到一个真相，那就是……你过来一点点，我告诉你。”
“我能听得见。”简言恩稍微走动一小步，但还是跟他保持安全距离。
“真糟糕，我每天起床都被自己帅醒，现在连走路都不敢看任何反光板。”
“你……唉!”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早知道就应该让他满脸开花，简言恩不再搭理他，收起东西准备回去。
小美提着塑料桶恰巧从里面路过，看到禇泽野惊叫而出：“太子爷!”
经她这大嗓门一吼，全校师生都听见了，大家把他团团拥住，他只能一遍遍复诉：“昨晚到的，在族长家借宿了一夜。”
老校长眼含热泪在红旗下敬礼宣誓，哽咽着发表了长长一大堆肺腑之言，原来这里的孩子上学必须要天不亮就得出发走上好几个小时，翻山越岭到相邻比较大的寨子走读。褚尚的援手相助不仅兴建了学校，还招引来一批资质高有爱心的支教留下，定期给寨子输入生活学习物资，让孩子们不再担忧生存更加努力用心学习文化知识，只有重视教育才能彻底改变本地人一穷二白的苦日子。
禇泽野上台简单地说了几句，随后赶来的工作人员居然拉来发电机和彩电等配套学习光碟，褚尚在慈善这一块毫不吝啬，当场承诺山民们会尽快给这里通上电，让他们也能看到外面的世界。孩子们明亮的眼睛中全都是感激崇拜的神情，对未来生活的美好期待全都写在了一张张小脸上。
这里的天气说变就变，昨天还是艳阳高照，此刻却乌云密布，大有暴风雨来临前的预兆。
山路不好走，原计划今日出发因为突发天气而拖延了行程，褚尚员工们呆在食堂打扑克牌下五子棋，变着戏法找各种娱乐活动打发时间。除他们外，老校长和几位支教也参与了进来。
“你有没有看到简言恩？”禇泽野在人群中没有看到她，这种天气大家都躲避不及，她不会一个人傻不拉几又跑出去了吧。
小美见有人在拍她肩膀，从围观中抽出来一看竟是太子爷，立马收拢嘻哈神色，端端正正回答：“我看她回宿舍了。”
“不是才吃过早饭吗？”她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但后面的话没有问出口。
小美知道小张的大领导非常不喜欢禇泽野，看他好像要去找她的架势，万一又传出什么不应该的绯闻，她居然脑洞大开，连忙跟了出去：“等一下，我跟你一起去。”
集体宿舍就在食堂隔壁，禇泽野先礼貌地敲了几声门，见没有反应直接推开走了进去。其他床铺都卷得整整齐齐，一眼就能看到简言恩裹着被子缩在里面：“ 你大白天的睡什么觉？!”
简言恩翻了个身，待看清他们，连忙撑起来：“以为今天会走，昨晚没睡好。”
“小美，你摸摸看她额头热不热？”禇泽野又不是从小被骗大的，她此刻略微发青的脸色已足够说明一切。
小美伸出自己的手在简言恩额头比较了一阵，非常肯定地摇头：“不热啊，跟我一样。”
“是吗？”禇泽野疑惑地摸向她额头，“你们有带感冒药吗？”
“我不吃!”简言恩敏感地摇晃头，她有听苏蕴顔给她普及过怀孕常识，如果她现在真的怀有身孕，随便吃药会影响到腹中胎儿的健康。
简言恩反应剧烈的抗拒吓了小美一跳：“你虽没发烧，这叫防患于未然。”
“我真的没关系，多睡一会就好。”
禇泽野看书桌上放着保温壶，顾自走过去倒了杯热开水递过来：“喝吧，不是毒-药。”
简言恩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接过杯子捂在手心：“你们怎么过来了？”
“还不是……”小美正要说‘有人担心你’，禇泽野抢过话，“怕你一个人躲在这偷懒。”
“对啊，你无声无息就不见了，我们来现场抓证据。”
简言恩喝了几口热水感觉舒服了很多，泛白的嘴唇有了丝气色，小美和禇泽野坐在床边，两人陪伴她聊天解闷。
窗外正下着大雨，‘哗啦哗啦’打在屋檐跳起一串串透明水珠，气温快速下滑，七月的天气竟似寒冬腊月，整方天地中弥漫散开出白色的雾气，远方是灰沉沉一团，仿佛所有流动的气体都停歇冻结。
做菜的旧厨房还保存着原来的老火炕，学校为节省成本都是砍柴烧饭，大家像发现了新大陆全都搬移到这里，柴火烧得很旺，虽然只是土豆咸菜，每个人都吃得香喷喷。
这样的天气居然维持了好几天，都快把人给闲得发霉，小美探出头指着已成沼泽的操场：“言恩，猜猜看能不能在那里面捉到鱼？”
“怎么，你想吃肉了？”
“都快想疯了!”小美踮起脚，扯着门把摇来晃去。
简言恩捧着书坐在光亮处，轻翻过一页：“别损害公共财产，不然晚上我们可得敞开门吹冷风睡觉了。”
小美放过它，又用手指去抠墙壁：“再这么下去我整个人都快崩溃了，每天都是土豆大白菜，大白菜土豆，你说这日子多难熬啊!”
“有吃就不错了，你就别抱怨啦。”简言恩说的无不道理，老校长都把储存的干粮全拿出来应急。可褚尚员工众多，眼下交通又不便，雨什么时候停还是未知数，所有人都知道能省就多省着吃。
“我就是想吃肉嘛!等回了上海，不，出了寨子到离这最邻近的小镇，我要放开腰带吃它个三天三夜!”
“我真心疼那家店。”
“哈哈……从此，我这张具有象征性的嘟嘟脸，光荣地列入了当地所有饭店的黑名单!”小美想想就觉得开心，仿佛世间所有的美食已呈献在了眼前，她深吸满嘴口水，陷入自我幻想中不可自拨。
简言恩摇了摇头，钻入书中继续做笔记。
下午暴雨有减少的趋势，有户邻近的村民身披毛蓑衣挑来几块腌肉给大家加餐。
晚饭除土豆外每人碗里都多了几片肉，小美囫囵吞枣几口就下了肚，吃完自己的还偷瞄左右边旁人的碗。简言恩不动声色地把属于她的那份给了小美，自己就留下了一小片：“吃吧，回去你再请我吃大餐。”
小美推辞了几下，简言恩认真地扒着饭不再说话，眼前的诱惑力实在太大，她根本无力再做任何抗拒。
褚泽野皱了皱眉，蠢女人!他眼中隐藏着深深的心疼。
月亮探出了脸，亮晶晶的星星在夜空中一闪一闪，气温又回归正常，老校长观察天象，明天应该会放晴。
想到马上就能回到原来的生活，所有人一扫低沉萎靡的情绪，气氛被重新点燃沸腾。
鉴于安全考虑，大伙儿耐着性子又等了两天，真正要走时反而心生不舍，乡民们更是跟了一程又一程。可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最后还是禇泽野委婉止住，他们终于踏上了崇山峻岭的回程之路。
下过雨的山路比进来那会更难行，简言恩步步维艰，走得极为小心。她前面还是小美，禇泽野不紧不慢和她保持安全间距。
前面有人喊话：“后面的人注意了!放缓脚步准备大转弯!”
简言恩偏过头望向身侧万丈狂澜滚滚东流，心里不禁一颤，腿不受控制般开始发软：“集中注意力，别东张西望。”禇泽野淡淡提醒。
“你不是恐高吗？”
“少废话。”
“哦。”她重新调整呼吸，往往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简言恩走在队伍后面几个位置，前方的路已被先前的人踩得杂乱无章，尤其小美再踏过，本来残破不全的路面变得全都是坑坑洼洼。
“简!言!恩!”
简言恩感觉自己的身体不再属于自己，她在某一空间急速坠落，向下……向下……向下……已失去所有重心，口鼻眼耳被暗流全部封闭，有股力量从底而上带着托举她往上。她身体发出的本能告诉她奔向那束光芒，她游啊游啊，游到快失去所有的力气。她看不见也听不着，只能紧随那股力量，光芒骤化身成一个大圈吸引她钻进去，她用尽了全力突破重围进入到另一个轻盈盈的世界。
在完全失去意识前，简言恩从嘴边溢出了句：“孩子，保护好孩子。”
美国同一时间，苏亦澈去拿桌上的咖啡杯，手一滑杯子被打翻，咖啡全泼在了笔记本键盘上。已经好多天还联系不上她，他拨出另一个号码：“Ada，帮我订离现在最短时间内的回国航班，毋需停留，直接再转机去云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