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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少游再一次带着江波澜回了陆宅,娄双宜几天不见,稀罕她这个小孙子的不得了。尽管江波澜回应平平,娄双宜还是怀着极大热情,可劲地热脸贴个小胖子的冷屁股。
陆炳生乐见其成,嘱咐他儿子道:“也是时候考虑把江宁宁娶进门了,你什么意见?”
陆少游盯了他爸一眼,轻描淡写道:“妈她不会同意的。”
陆炳生道:“有江波澜在,你妈最终会同意的。更何况,你前段时间带苏梗月回家来气她,不就是在打这个主意吗?比起更糟糕的小苏,江宁宁好歹还带着波澜,她不同意也没办法不是吗?”
陆少游没吭声,沉默了下。
陆炳生当他是默认了,语气里颇有几分欢喜地说:“我已经让游秘书去请师傅了,说是下个月就有好日子,你那个工作辞了也罢,好好准备准备,我陆炳生的儿子结婚,总不能太寒酸,也不能叫宁宁受委屈。”
陆少游讥诮地睨着他爸,嗤笑一声,“您倒是比我更上心?”
陆炳生奇道:“你这是什么态度?是我会错了意?你小子,读中学起就巴巴地跟在江家的小姑娘身后......你哥哥也是......”
陆少游冷笑:“你还记得我哥呢?”
陆炳生手持一只黑金的钢笔,轻轻敲打在纯色的红木桌面上,半晌方道:“你哥哥他是太心急了些,也是我害了他。没有我的事情,芸芸也不会这么恨他......这件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年,两个孩子都做错了事,也都受到了惩罚。你不用拿这些事情为难你自己,该内疚也是我这个老头子。”
陆少游冷声道:“你可真够顾念旧情的,燕阿姨都死了这么多年,你还这么包庇她的女儿!江芸芸她姓江吗?还是她根本就姓陆?波澜就是个兄妹乱伦的产物?!”
“你胡说什么!”价值不菲的钢笔在地上摔成两截,黑色的墨水滴落在羊绒地毯上,格外刺眼,陆炳生缓了缓道:“你怎么能这么说你的亲侄儿?!罢罢罢,之前你和你妈怨了我这么多年,有些事情我也没跟你们说......但是,我不想你因为这个和宁宁磨不开,我已经折了一个儿子,不想你也这上头不痛快。”
很久之后,陆少游在自己房间点燃了一支烟,通向露台的门窗大敞,夜风徐徐。江波澜在他身后的大床上睡着了,手机毫无动静,他今天没有打过去,她也不知道主动问候他。
陆炳生的倾心交谈并没有打动他多少,都是些可以想象又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他并不关心陆炳生如何和燕芳婷青梅竹马、少年慕艾,也无动于衷他们最终一个进了部队娶了首长千金,一个被流氓欺侮含恨远嫁他乡的人生际遇。
这只会让他更加鄙夷自己的父亲,鱼和熊掌要兼而得之,天下岂有这样的好事!
在他对少年时代的回忆里,仍旧鲜明的,只有他嚣张跋扈却很心疼他这个小弟的哥哥陆川航,还有跟他哥哥一样不可一世的江宁宁,她生活地是那样惬意、活泼,甚至众星捧月,以至于他巴巴地凑上去想博得一两个青眼都不容易,那种无能为力的挫败感他至今记忆犹新,所以他是真正地理解和同情陆川航。
......
江宁宁忙完了几天的会议,和几个心急回家的女同事一起选择了连夜回城的火车。
坐在夜色茫茫的窗户边上,江宁宁的心也是一片茫茫,她的手指在宁静无波的手机屏幕上划来划去,江芸芸自那晚后一直再没有消息。
江宁宁思前想后了几天,终于又给她去了一条消息,“你不回来也没关系,我能理解。如果你要回来,我可以帮你瞒着其他人,你可以趁夜去看看爷爷奶奶,或许,你也想见波澜一面。”
这一回手机很快有了回音,“等我三个月,我也很想你,宁宁。对不起!”
眼泪很快湿了眼眶,江宁宁痴痴地摩挲着这条短信,好像隔着千山万水在摩挲江芸芸的脸,这是久违的她在这个世界上最亲最亲的人的归音。
江宁宁虽然还怨着江芸芸,可她也知道她姐姐这些年一个人在外面一定吃了很多很多的苦头,她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冷清优秀又前途无量的单纯小姑娘了。
江芸芸和陆川航当年的纠葛,除了他们本人,谁也弄不清白,只能事后猜度个一二。而有些事情,缺少了陆川航的视角,可能永远都是个谜了。
江宁宁记得小时候,陆川航还是很讨厌他们一家子的,包括她的姐姐江芸芸。
有一年夏天,她和姐姐在爷爷家过暑假,奶奶从小就不喜欢江芸芸,表现地很明显。她们那时候年纪小,只以为是老人家偏心幺儿的怪癖,后来上中学的时候,才从别人的风言风语里探窥到别的可能。
江宁宁那个时候是真恨这些无中生有乱传谣言的人,她最最亲爱的姐姐怎么可能是qj犯的孩子,他们一定是嫉妒姐姐的优秀,故意诋毁她的。
她毫无心机地把这种事情分享给姐姐听,想要跟她一起同仇敌忾,可是一贯伶牙俐齿的江芸芸只是惨白了脸,喏喏地看着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江芸芸天生比她更敏感、细腻也更聪明,她不知道从哪里洞悉了自己真正的身世,并且深深以此为耻,她那么拼了命地学习,不过是想用优秀武装自己。后来,陆川航对她做出这种事情,她才万分不能忍受,酿下大错。
那年夏天,她们还在读小学。爷爷家附近有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河,她们姐妹背着大人偷偷跑到河里玩,邻居家的兄妹俩个子比她们还小,却比她们能干多了,带着竹编的笸箩,在河里抓小鱼,又巴巴地烤了,大方地分给她们吃。
江宁宁至今回想起来,心里有块地方都是暖暖的,那些属于她和姐姐的无忧无虑的美好时光,一去再也不返了。
后来,还是邻居家的大叔找到了她们,焦急地老远冲她们喊,“芸芸,宁宁,你们两姐妹还不快回家。你爷爷都要急死了,说是你爸爸在城里犯事了。”
江卫国到底偷没偷纺织厂的剩余布料拿出去卖,事情的真相在多年后仍旧模糊不清。当时官方的定论是江卫国监守自盗,偷拿纺织厂大批的积压的存货贱卖出去。江卫国一直在喊冤,那个时候厂里管理混乱,很多货拉进仓库的时候就没登记清楚,也一直没人料理。
如今集中爆发出来,就落在了江卫国身上,谁让他新近升任了仓库的总管呢,那一回,即使陆炳生是一厂之长,也无法明目张胆地包庇江卫国,事情总是要人承担责任的。
后来,江卫国下岗,却免于了牢狱之灾,陆炳生甚至开后门让他给自己当了一个编外的司机。再过两年,集体资产改制,陆炳生从厂长摇身一变为董事长,江卫国的司机身份一直没变。
也是从那个时候起,江家和陆家两家人的来往因为父亲工作的关系不得不进一步亲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