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1 / 1)
良缘听到苏元的喘息声,越来越虚弱,她不自觉的伸手,摸着这张陌生的脸,哭喊着:“阿远哥…………”可是,苏元的眼睛渐渐地合上了,良缘真的好疼、好疼,这一回,阿远哥是真的离开她了,永远地离开她了,而她,欠着他许多情,来不及还了。
身上的热量渐渐散失,耳鸣也出现了,连双眼都开始迷蒙了,良缘疼痛地喘息着,她的眼前渐渐出现了一个人模糊的影子,一身白衣,朝她浅笑着。听说,人将死之时,眼前便会出现,自己最想见到的那个人…………“溪源啊,你来找我了…………”
…………
元和五年元月十九日,晚,逆贼许庭正、许良缘,欲逃狱,不成,被御林军当场诛杀,苏状元也在追杀逃犯途中,被逆贼同伙残杀。此消息一出,京都子民哗然,叹嘘唏,有人叹惜良缘之貌、苏元之才,悲叹许老将军之命绝。也有人,为之喝彩。
二十一日,郊外的竹林。残叶早早落尽,人踩在干枯的竹叶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悲戚的二胡声。竹林的深处,刚起了三个新坟,石碑上刚染的墨迹未干,黑得鲜艳坟墓前头,站着几个人,面带忧伤,还有一个黑衣的冷脸男子,抱着剑站在远处。
脚步声响起,谨实走到许老将军的坟前,“许老,晚辈无能,知道您的冤枉的,却无能为力,为你洗清冤屈…………”谨实十分的难受,他年幼的时候,曾见过许老将军几次面,许老将军铮铮铁骨、凌冽之气,令他心生敬意。他走到良缘的墓前,从腰间取出一支珠花,然后在她的坟前挖了一个小洞,将珠花埋了进去。“属于你的东西,我帮你拿回来了…………”。谨实的脚步走到一个刻着:“许阿远之墓”时,停了下来,“苏兄,相识不久,但谨实早就将你视为朋友了,你安息吧!”
素语的眼睛一直都在泛红,总有泪水想从她的眼睛出来,她总以为她能很坚强的,可是她还是忍不了掉眼泪,“良缘阿姐,阿姐,”她喊着,越来越激动,泪水涌得越厉害,“良缘阿姐,对不起!对不起!素语真的很没用,很没用,救不了你和许伯父,”她抱着冰冷的墓碑,大声哭泣起来。竹林里,到处都弥漫着沉重的哀伤。
莲衣也在抹眼泪,偷偷地抽泣,身旁的梁少平,递给她一块方帕,莲衣看着方帕,久久的不语,她迟疑了许久,才接了过来,轻轻地说了声谢谢,这声谢谢让少平很激动,因为,莲衣已经好久没有理他。傅岩看着素语已然消瘦的面庞,单薄的肩膀在不停地抖动,他知道许良缘的死,对她的打击真的很重,亲如姐妹之人,就这样没了。素语痛哭了许久,她一直趴在墓碑前,抱着墓碑,死死地不放开,“阿姐啊!阿姐…………”
……
许家败落了,许良缘死了的消息,传到塞外的林婉月的耳中时,她的第二个孩子小产了,身子十分虚弱,听到了这个消息,竟昏厥过去了。当她醒来时,她的夫君正紧握着她的手,两岁的女儿在姆妈的怀中,不停地哭泣,喊着要母亲抱。林婉月,想起了她的好友,如今已是天人相隔了。
她双眼模糊地盯着面前的男子,凄声说道:“你可知道,当年放下一切,跑到塞外,我是下了多大的决心,”她质问着他,“如今,你真的就不能舍弃那个位置吗?”
面对妻子的质问,那名魁梧挺拔的男子,眼神有些躲闪,不言语。他女儿抱到她的面前,“阿纳塔哭了好久了,你哄哄她吧,”女儿哭红的眼睛,脏兮兮的小脸,让她心疼,但是她没有理会,一味地看着丈夫,等着他的回答。
丈夫的刻意躲避,让她明白了,他是不可能为了她和女儿,放弃即将到手的官职的。“你不愿放弃,随你,只愿你少些杀戮,多为女儿积福,”随即,她摸着扁平的肚子,惨笑着,盯着男子的眼睛,“你今早杀了几个汉人,然后,你的第二个孩子便没了,这就是报应啊!”
“胡说!”男子听到这句话,恼怒起来了,“看好夫人,别让她乱跑了!”他突然加大嗓门,怀中刚停止哭泣的小姑娘,立即大哭起来,可是男子却不再理会她,将她塞给姆妈后,便带着怒火离开了这顶帐篷。
“阿纳塔,别哭了,娘亲在这儿呢…………”姆妈将两岁的小姑娘抱到她的床头,许静如亲着她的小额头,有些悲伤地说:“若你出生在中原,该多好啊,那你就可以看见你的小姨、舅舅、外祖父,在那里,你便能远离杀戮了,好好长大…………”
两岁的小姑娘,忽闪忽闪的眼睛,傻傻地看着她的娘亲,她的娘亲在流泪,她伸出小小的、暖暖的手,替她的娘亲拭去泪珠,“娘…………别…………哭了,”柔软的小手,触碰到她冰冷的脸颊,她抽泣得更加厉害了。
帐篷之外,是极寒的天气,风能将厚厚的帐篷,吹得瑟瑟响,有许多匹马从这里离开了,井然有序的马蹄声,渐渐的消失,她的丈夫,又带兵走了。林婉月,抱紧了小姑娘,呢喃道:“阿纳塔啊,我的女儿,娘亲不会让你生活在充满杀戮的地方,等你再长大一点,娘亲便带你回去,回到美丽的桐城........”小姑娘呆呆地看着母亲,她还小,听不懂母亲的话。
许老将军出事之时,林父正在青城的一个小院里,修剪着盆景,听完仆人禀告的消息后,他不禁老泪纵横,仰天长叹,“老许,连你也走了,唉,替我先问候下边的老肖和张老,再过不久,我也要下去陪你们了,咳咳咳.......咳咳咳,”林夫用袖子捂口,不让自己咳得这般大声,在瞧见袖子上的点点殷红时,他惨淡一笑,他的身子愈发不行了,“唉........”
作者有话要说:
☆、平静
留国的许老将,死了,其留在桐城的大批人马,如何安置,成了一大难题。而留皇则是多日不上朝了,朝中的大臣们,这几日,天天上书求见留皇,可是留皇一直避而不见,待在寝宫中,始终不出来。有大臣去拜见太后,希望请她老人家出面,劝留皇前来上朝,然而,留太后却冷冷地说:“不必理会,哀家就不行了,他总不能一直待着,不出来,若是这样,就随他吧!”,语气十分的不满,带着对留皇的失望。那位大臣只得无奈摇头,唉声叹气地离开。
这一日的夜晚,待在宫外的谨实,忽然被留皇召进宫中,这令他十分惊讶。走进留皇的寝宫,瞧见的是脏乱的地板以及昏暗的灯光,他的父皇此时正拿着一壶酒,醉熏熏的模样。谨实看见这般模样,联想起惨死的许老将军,心下又对留皇多了几分厌恶。
“拜见父皇,深夜召见儿臣,不知有何事?”谨实不情愿地跪下,低垂的脸尽是轻蔑。
留皇抬起头来时,谨实在昏暗的光线中,看见了留皇沧桑的模样,他的脸消瘦了许多,没有往日瞧见的那种浮肿,这样的他,倒多了几分严谨与威严。“起来吧,许老将军和良缘的后事,处理好了吗?”
听到这句询问,谨实大惊,他偷偷将许老将军他们的尸体,带去别处埋葬之事,留皇竟然知道!“回禀父皇,全都处理好了”
留皇惨淡一笑,“那就好,那就好,终归是朕对不住他们啊!”他颓然站起,提着酒瓶走到谨实的身边,酒气熏人,他的靠近,令谨实有些不适,“景明啊,你想做太子吗?想当皇帝吗?”留皇抓着他的肩膀,醉熏熏地询问。
谨实听到这句话,心下一惊,“父皇,您喝醉了.......”
留皇嗤笑着,打着饱嗝,将酒壶扔到地上,“朕没醉,朕没醉!醉的是他们,他们一直以为朕很蠢,很昏庸,很无能!”留皇,忽然哈哈大哭大笑起来,“醉的是他们啊!”留皇大喊着,疯癫了一般,此时,他的模样,十分的奇怪。如果,这才是真正的留皇,那么在人前那个昏庸的皇帝,便全是他演出来的,谨实不敢想下去了。
“父皇!你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呵呵,呵呵,朕没事,朕没事,”留皇的擦了擦眼角的泪珠,他的心情平复了不少,他拖着笨重的身躯,慢慢地坐到椅子上,失魂落魄的。“景明啊,你是不是觉得朕,特别没用呢?说实话,朕要你说实话,”
谨实迟疑了一下,“是,在我眼中,你不是一个好皇帝,更不是一个好父亲!”他说到“父亲”二字时,带着怨恨。
“你知道吗?朕不是徐氏所生之子,朕不过是他们徐家控制的傀儡,”谨实听到这话,十分震惊,徐氏便是当今的留太后,这两人竟不是亲母子。他抬头看着面前的留皇,他不像在说谎,那么,他如今便是在听一件惊天秘密,留皇不理会谨实的震惊,他继续说道:“朕的母妃出身贫贱,却与徐氏同时诞下子嗣,然而,徐氏的儿子,一出生便死了,于是她便暗地里调换了婴儿,而朕的母妃也遭到了灭口。”留皇将这些往事一一道出来,他的神色很平静。
“景明,你可还记得肖将军?”
“不会忘,他是儿臣幼时的师傅,是秋儿的父亲,”谨实觉得很奇怪,留皇竟提到了肖将军。
“肖将军是朕的亲信,但他最后也死了,在战场上,被自己人杀的!”留皇突然激动起来了,目光全是怒火,“不仅是他,还有张丞相、许老将军!他们都是被密谋杀害的!你知道是谁吗?”
留皇深吸了一口气,恶狠狠地将那四个字说了出来:“当朝太后!”
虽然谨实心里已经猜到是谁了,但是当听到留皇亲口说出来时,心中还是震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