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1 / 1)
这两人互相盯着对方。
“林小姐,未免太看得起在下了!”两人剑拔弩张的对话,谨实在旁听得心惊肉跳,虽然他也不喜欢傅岩,也愿意素语继续不留情的讽刺他,但他怕自己再不出声,这两人便厮打起来。
于是他急忙出来圆场,“那个,喝酒啊,喝酒啊”,谨实的话缓和了一下气氛,这两人不再交谈,各喝各自碗中的酒,只有谨实在旁傻笑、再傻笑,倒酒、再倒酒,他笑得脸都发麻了,倒酒倒得心痛到麻木了。
木柴烧尽了,只剩微弱的火光和丝丝的暖意,虽有明月但明月却被黑云覆盖,微弱的火光一灭,峰顶就要进入伸手不见五指的茫茫黑暗中…………
桑落酒早已被三人喝光了,酒的后劲很大,素语抵不住酒劲抱着胳膊醉倒在地,她的不远处是打着呼噜的谨实,谨实的不远处便是傅岩,傅岩没有丝毫的醉意,酒的后劲虽然大,但他却没事,他睁着眼看向睡熟的两人,这两人在这般平静的夜晚可以安然入睡,但他却不能安然入睡。
他怕他在这么安静的地方睡着了便会做噩梦,又梦见双亲被杀害的那个场景…………
十四年前,傅岩那时不姓傅,他姓沈,他是应国大理寺卿沈涯的独子,沈涯与他的夫人非常相爱,膝下也只有这么一个独子,沈岩自小便习各种诗书,他的父亲对他寄予厚望。那晚,沈涯与唐千在客厅饮酒叙旧,十岁的沈岩在母亲的房中背诵《孟子》的“恻隐之心,人皆有之;羞恶之心,人皆有之;恭敬之心,人皆有之;是非之心,人皆有之,母亲,孩儿背得如何?”
“背得很好,等会儿再背给你爹听”沈夫人轻轻摸着儿子的头发,眼里满是赞赏和疼爱。
“爹又和唐伯伯喝酒了,喝醉了,他就没法听到我的背诵了”沈岩生起了闷气。
客厅里的两人还在大口喝酒,沈岩已有醉意,唐千比他稍微好点。本是极为平静的夜晚,但沈府的墙上却埋伏着一群带着杀意的蒙面人,“嗖”的一声,带火的长箭直射酒桌上,沈涯和唐千立即退开,从墙上抽出长剑,一群带着长刀的黑衣蒙面人训练有素的从墙上翻入沈府,蒙面人人数极多,一些前去刺杀这两人,另一些则遍布院子砍杀仆人,沈涯和唐千奋力与这些蒙面人厮杀,然而却渐渐处于下风,眼看着黑衣人快要杀到屋子里头了,沈涯一面御敌一面急急朝唐千喊“唐兄!我掩护你,你快去房里,我的妻儿全交给你了!”刚一说完,他便被割伤了大腿,唐千大呼“贤弟!”沈涯不顾疼痛,用长剑拦住了唐千面前那些凶狠的蒙面人,“快走啊,救我的妻儿!”沈涯大喊,唐千只能伤痛欲绝的直奔沈夫人房中…………
傅岩永远记得蒙面人闯入房中的情形,大刀砍来,瘦弱的母亲一把将他护入怀中,他在怀里清晰的听见刀入母亲身体的声音,他当时已经吓傻了,直到母亲嘴角流血,他才反应过来,他大哭叫喊着“母亲!母亲!”,唐伯伯赶来了,他杀了那个黑衣人并悲伤的跪倒在母亲面前,他第一次见到铁汉子一般的唐伯伯在流泪,“弟妹,我来迟了”。
“唐大哥,快…………快带岩儿走,快啊!”母亲用微弱的声音说出自己最后的请求,她的嘴角不断有鲜红的血涌出,好可怕,好可怕!最后是唐伯伯把哭得撕心裂肺的他带出了房外。
“母亲!”他看见母亲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母亲死了,再也没有将他温柔的抱入怀中。爹也死,逃走时,他看到了火光旁那具死不瞑目的尸体,他感觉自己已经如同木偶一般,毫无知觉,任凭唐伯伯带着他逃出沈府,他只是就不停的不停的在流泪,双眼空洞,胸口疼痛不止…………
“冷,好冷…………”素语梦中的低喃惊醒了留在痛苦回忆的傅岩,傅岩摸了摸眼角,是湿的。素语紧紧的抱住胳膊,蜷缩着身子,此时已是下半夜了,青峰顶的气温骤降,傅岩看着快缩成一团的素语,有点于心不忍,他想解下身上的外衣给她盖上,毕竟是自己把她这么一个娇生惯养的女孩子引到这儿来受苦的,心中难免有些内疚。
他想要攀爬青峰不过是一时兴起,让林素语陪他攀爬也不过是想多了解一下这个女孩子,满足一下之前对她的种种好奇,现在发觉,自己倒是对她有了好感,傅岩忽然觉得有点好笑。
傅岩正要解衣时,谨实已经站起将自己的外衣轻轻的给她盖上了,谨实没了外衣,冷得抖了一下,他定定的看着素语,口中似埋怨喃喃道:“真是活受罪,干嘛要陪你上青峰啊,喝完我的美酒又抢了我的衣,林素语,我跟你说…………”谨实还想继续说下去,但素语像是被吵到了,用他的外衣把头盖上了,他也没法说下去了,转身,躺下,抱紧身子继续睡觉了。素语不在低喃,谨实的呼吸平稳了,青峰顶又回归平静,傅岩依旧未眠…………
作者有话要说:
☆、另有隐情
天亮了,清晨的第一抹阳光直射素语的脸上,她睁开眼,迷迷糊糊的坐起来,她揉了揉太阳穴,有点头痛啊,昨晚喝了太多酒,清醒后,她惊奇的发现自己的身上盖着一件外衣,这是谁的啊?
“醒啦!我的衣服,我拿走了!”谨实从素语身后抽走自己的外衣,三两下的把外衣穿上了,然后嘻笑着看着目瞪口呆的素语。
“你…………你的衣服怎么…………”
“你还好意思说!昨晚你喝醉了,然后…………”谨实露出一副悲惨的模样,素语听得心惊肉跳,紧张的问道“然后呢?”,“然后硬是扯下我的外衣,害得我…………”谨实越说越激动,素语越听越不安,“害得我着凉!阿嚏,阿嚏”谨实转眼又将悲苦的表情换为一脸愤恨,他双插腰怒斥素语,不料连连打了两个喷嚏。
“我不记得了,我还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吗?”素语不停的敲打脑袋,有点懊恼自己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
“这倒没有了”谨实一脸正经,不过他却在心里偷笑了,原来她喝醉酒后会忘事,以后有得玩了。
“那就好”素语松了一口气,她看了看周围,她看到傅岩正坐在前面的一块大石头上闭目养神。
柔和的阳光映照着英俊的面庞,带有书卷气息的他仿佛跌落凡尘的仙人,睁开眼,便瞧见了那如星般璀璨的眸子。
素语脸红了,她转过脸,轻风吹散了她脸上的燥热,可她的心还在砰砰直跳,她不懂为什么会跳得那么厉害。
少女怀春吗?可是,为什么是为他心动呢?
谨实正在微笑着迎接走过来的傅岩,他似乎并没有看到素语脸红的那一面。
傅岩走过来了,他面带微笑的询问谨实“我们怎么下去?”
“我知道一条好走的路,能避过阎王道,顺利下山。”
“事不宜迟,我们下山吧!”素语已经恢复平静了,她用平缓的语气向两位男子说道。
又费了不少力气,三人总算爬下青峰了,山下早有一辆马车停在亭子旁,马车旁站立着一个神色冰冷的黑衣,这不是林家的车和人。
三人在凉亭处停下,傅岩看着素语说道“林小姐,你要找的人在傅某的住处,不知小姐可有时间前去?”傅岩彬彬有礼的询问。
“当然!”素语毫不犹豫的回答,她现在急需见到宁神医,让他出手救父亲,在旁的谨实觉得好生奇怪,素语和傅岩之前到底有什么事情啊?
“小四,你先回府报个平安吧,我要和傅公子去见一个重要的人”素语向一旁的谨实嘱咐道。
“好,我会尽早回去的,你要小心!”他对着正要上马车的素语小心提醒道。
“我知道的,不用担心”素语朝他安慰的笑了笑,随即踏入马车。而傅岩并没有坐上马车,而是骑上了手下从马车后牵过来的马,那个黑衣手下则当了车夫,马车和骑马的人都离去了…………
站在凉亭外的谨实神色凝重的看着扬尘而去的他们…………
“咚咚咚”,屋子里头仰面大睡的宁神医被敲门声惊醒了,他醉醺醺的坐起来,门外又传来一个女声“宁神医可在?”语气渐急。
“谁呀?找我干嘛?”宁神医此时已经清醒了,他思索着门外的那个女子肯定和傅岩有关。
素语在门外听到回话,放松的舒了一口气,宁神医在这里,父亲的病能治了,她继续说道:“神医,家父病重,想请您去府上为家父诊治”
“你倒是一个孝女,不过,老夫不会随便出手救人的,除非…………”宁神医摸着胡子,仔细想着自己要怎么刁难这个女子,让她知难而退。
“神医不妨直说,能办到的,素语一定会去做的!”
“听闻青城三景之一的牡丹花海世代都是由刘家看管的,刘家老爷甚至能在这个时节培育出一朵珍品的绿牡丹。如果你能在日落之前将那盆绿牡丹带到这里,老夫便答应你的请求”宁神医摸着胡子缓缓的说道。
他想看看这个女子能不能从那个爱花如命的刘老头手中拿到那盆绿牡丹。
“好!素语一定会在日落之时将那盆绿牡丹带过来的,”素语没有丝毫的犹豫,她立即转身下楼。
她在楼下看到了正在饮茶的傅岩和站立在旁的那个黑衣男子。她本不愿走过去求助的,但如今只能再欠他一个人情了。
这世间最难还的便是人情了。
素语走了过去,神色有点为难的朝傅岩说道:“傅公子,可否借一下你的马车和护卫?”
“唤石,带林小姐上马车”傅岩头也不抬,语气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