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2章（1 / 1）
陆向辰被盯得有点不自在，移开视线缓缓问：
“你说，你叔叔以前是兽医？”
回到诊所。顾菲一靠近罗吉，小家伙焦虑地挣扎了两下，她慢慢抚摸它的脑袋，让它温顺下来，接着她将罗吉轻柔放倒在一块大毛巾上，依次触碰了罗吉的脊背和四肢，检查到右侧前腿时罗吉发出了惨叫声。
小哲一听，哭得比猫还惨。
顾菲站起来，四处看了看，又走进里面的手术间，找了两块夹板和一卷纱布。她小心翼翼地把两块夹板分别垫在罗吉肘关节上方和腕关节下方，又用消毒水清洁纱布，再把罗吉的前腿和夹板包裹住，缠在一起。整个过程顾菲都在观察罗吉的反应，它并没有哪一刻表现出十分的抗拒。
做完这一切。她向静静等在一旁的陆向辰交代：“它右侧的前腿应该是骨折了，我只做了简单的缓解措施，最好等医生回来细致得检查一下，才能确定需不需要做进一步治疗。”
陆向辰点点头。“谢谢”
安顿好罗吉，顾菲撒了一些消毒液在手心，又用满是泡沫的双手捏小哲鼻涕横流的脸蛋。
她问小哲
“你这只猫不该叫罗吉啊。”
小哲带着哭腔解释“这个不是我的猫，是向辰哥哥的”
他的？还是个养猫的男人。
以前叔叔做兽医，接待过一个变态男，他抱着自己的猫进了门，一脸兴奋地翘着兰花指问
“伺傅啊，给我的女朋友瞧一瞧，它好像怀孕了啦。”
顾菲叔和顾菲对视一眼，怀着“真爱不分人兽”的高尚情操，默默地把他“女朋友”抱起来，一检查，笑得差点背过气去：“小伙子，你这是只公猫啊。”
此时顾菲也没忍住，笑场了。
才放肆了几秒，忽然感到一股寒气逼人而来，顾菲抬眼对上陆向辰绷紧的俊颜。
她挤出一个傻笑，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
“你这只猫不应该叫罗吉”
陆向辰不说话，静待下文。
顾菲再看一眼罗吉满身的黑白条纹。
“绝对要叫斑马”
小哲想笑，一咧嘴，眼泪鼻涕先流进去。陆向辰嘴角勾了勾,没说话。
不依不饶的顾菲，擦干净手，走到他身边，故弄玄虚地压低声音道：
“说实话，罗吉是不是前女友的？”
陆向辰的眼神变了变，明显有阴蒙聚集，不过顾菲也不含糊，她直接忽略。
“好好的萌猫，不带在身边养，一定是怕触景伤情。但看你这么紧张它，一定又意义非凡，送人是不忍心的，所以放在诊所里，睹物思人，以解相思之苦。兄台，看来你伤得不轻。”
陆向辰冷冷一笑“真是个感人的故事。”
“谢谢，不客气”她双腿迈开，利落地坐在一张木凳子上，抬头望着他，一双眼睛笑弯起来。
他们离的很近，她的小脸白瓷一样，两瓣粉唇像三月里开到最盛的樱花，长睫毛在脸上投下浅浅的阴影，陆向辰看着，有一瞬间的怔愣。
下一刻，姚淑云来电。陆向辰趁机拉开距离，走到门口去接。
“抱歉，向辰，我在水榭街给两只大型犬注射疫苗，他们很敏感，我处理了很久。刚刚才看到你的来电。”
水榭街两侧是有名的别墅区，那里的住户个个非富即贵，得罪不得。
“没事，姚姐。你先忙。 ”
“不忙，已经解决好了。怎么，罗吉的事？”
“嗯，它从窗户跳下去，前腿出了问题，嗯，可能是骨折。一个……朋友帮忙处理了一下。好，你回来帮它做个检查。”
小哲问起来。“是我妈妈吗？”
“是，她马上就回来。”
小哲顺从得点点头，又抬起来，“我在这里等妈妈，向辰哥哥你可以带这个姐姐出去吃东西。”
陆向辰转头看一眼顾菲，才明白这孩子的良苦用心。
顾菲把桌子上开着口的零食抱过来，伸手正从袋子里拿出来那些花花绿绿的东西，不断往嘴里送着，一时嚼不掉的，就堆在两腮，一张小脸撑得圆滚滚。
小哲的内心很复杂：趁妈妈出诊翻箱倒柜找出来的零食，吃到一半就被骨折的罗吉打断的零食，此时眼看生命值就要归零的零食……
到底这个没眼力价的姐姐是从哪里蹦粗来的……
在一颗糖比天大的童年时期。能看着别人吃掉自己零食而不当场鬼哭狼嚎，已经充分显示出小哲良好的道德修养了。
好在这时候了解实情的陆向辰站出来说话了。他拿起外套问她：
“晚饭我请，想吃什么？”
顾菲懒懒地看着他，嘴角浮着浅浅的笑。
陆向辰赶紧补充：“你今天帮了忙，我理应感应。”
“不用了，就当我的搭车费。”
她轻声飞快地说完，把怀里空掉的零食袋叠好，扔进垃圾桶。给了小哲一个别怪姐姐无情的无辜笑容。然后把双肩包背起来，走到门口，向里面的一大一小挥挥手，陆向辰站在原地，看着她一气呵成的动作，最后也只淡淡得给了个“嗯”字。
顾菲撇撇嘴，转身走掉了。诊所的大门在她身后合上，掩住了满街灯火。
陆向辰感觉心尖上像是有什么东西滑过又离开了，除了带来的一阵风以外，什么都捕捉不到。
步行了四十分钟，顾菲进了H大的校门。
同寝室的女孩叫程月，祖籍西北，性格豪爽，言语犀利，从小就立志成为一个风一样的女子。顾菲曾经百无聊赖地嗑着黑瓜子质疑：你确定是风一样的女子，不是“疯”一样的女子？
不管怎么说，“疯”一样的女子还是长了一颗少女心的。
此时听见开门声，她抹着眼泪把脸从电脑屏幕前的小言神剧前挪开。
“怎么才回来？”
“身上没钱，搭车回来的。”
“搭车？从你爸爸那边？”
“差不多吧”
“顾菲，我发现你最近干的事都特别文艺！”
顾菲一听，浑身恶寒了一下。
“文不文艺我不知道，你无情我倒是万分肯定的，这种时候，你难道不应该先关心一下我身无分文的回校之旅有多么艰难么？”
“怎么不关心，我刚下楼打开水，顺便在小树林里替你烧了柱平安香。”
顾菲嘴角一抽。
程月接着说“你知道有人管搭车叫什么吗？”
“什么？”
“一场未知的美丽等待。”
顾菲再度被恶寒了。
不过这一晚躺在床上，她闭着眼，回想起月下的陆向辰时，又很没骨气得感慨，这场未知的等待里，的确有个美丽的人。
耀世是B市的传媒大亨，旗下的产业包括时尚杂志，知名网站以及最新软件、游戏的开发。不同于传统实业，耀世的发展脉络是攀附着互联网层层展开的，投入小，利润高，顺应时代，让这个庞大的企业很快就后来者居上，枝繁叶茂，每个分支也都赚得盆满钵盈。陆向辰所在的技术部，主要负责开发、测试，维护最新的网络软件与应用。他在大学念的是工科专业，现在是技术部经理，常年跟冰冷的计算机打交道让他的性格里有一种浑然天成的处变不惊。
“经理呢？”技术部小张风风火火得进了技术部大厅。
没看见陆向辰，她干脆低呼起来。
一边的同事肖文莉立刻拧着眉提醒“喂，张静静，你这嘹亮的嗓门就不能改改，你这样对得起你的名字么……”
“早跟你说了，我妈给我起这个名只是她老人家单方面的美好愿望，愿望之所以美好就是因为它难以实现！”
一说完她突然想起什么，转了个身蹲下来，只露个脑袋在肖文莉桌面上“你知道什么事我这么激动？”
“TN测试通过了，准备正式投入市场。”
这话一出，连肖文莉也要忍不住尖叫了。TN是一种新型的手机导航，是耀世在通讯方面的最新项目。他们技术部上上下下三个月就忙活这一件事了。为此他们的开发部骨干还被集体运送到郊区的实验基地搞封闭开发，现在终于可以扬眉吐气，重见天日了。
这么大的事，他们一向敬业的陆经理怎么能不在呢。
陆向辰此时正从会议室出来，走到电梯间。TN的事情他早已收到通知。
“经理！”有眼尖的同事立刻发现了他。
陆向辰一看，一堆人正等在电梯前，背着大包小包，风尘仆仆。是之前封闭开发的兄弟们。他们给陆向辰来了个熊抱。
陆向辰说：“辛苦了，后期还需要跟进。”
大家赶紧点头。电梯来了，一堆人蜂拥而入。人多，地方小，有的人挤不进去。
有人说，经理，你先上。
“算了，你们先走，开了一下午会，我走楼梯活动活动。“
虽然没什么人走，但耀世的楼梯间依然被打扫得明可鉴人。
上了一层，他听见有保洁大姐的说话声，显然是工作间的闲侃。
“哎，我刚才去收茶水间的垃圾袋，听说12楼张组长有对象了。哎呦，哪家的姑娘这么好命呦。小伙子长得精神，人又好，每次见了面都对我笑！哎，你说他一个月怎么着也得挣个三头五千的吧。攒个几年，我老家的房都能让他买去！”
另外一个马上嫌弃道：“你就看上张组长，要不说你眼光浅，见识短。16楼的陆经理不比张组长强，人家是经理，知道经理是干什么的吗，就是预备以后升到总监的！你那几间旧房，稀罕！”
钓鱼岛是中国的，八卦是全世界的。
陆向辰听一听，笑一笑，继续往上走。又上了两层，他转了180度，准备继续上，刚迈了两步，突然停下来。
楼梯上有个女孩。她坐在上一层楼梯间的门口。及肩的头发打着微微的自来卷，黑瀑一般松散得垂下来。长睫毛下是黑白分明的一双眼。
是顾菲。
陆向辰远远看着。脑子里突然涌上来很多东西，瓷白小脸上玩世不恭的笑、包扎罗吉时的小心认真、离开时的毫不留恋。
迎着扑面的太阳光，他忽然清晰得感觉，罗吉的小爪子此时伸进了胸膛，在精准地逗弄他心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