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一章（1 / 1）
我从来没有想过这辈子要重新来过，或是如果那些难过的事没有发生我现在是不是会有一个贤惠妻子和可爱孩子。在成为阿飘这两天里，我因为尸体一直沉在江底，魂魄只能绕着江面桥下，有时我会坐在大桥上看下面车来车往，人来人去，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不知道为什么坐在上面心里会有种空白的难过，很茫然地看着桥上的陌生面孔和霓虹闪烁，后来有天我被一对在桥上兜风的情侣吸引了目光，他们在深夜里，两个人，靠在车旁亲吻起来，女生的头发被风吹起来，我不知道变成了阿飘视力是不是也会异于常人，我清晰地看见那个男人，他拥有一张熟悉又好看的侧脸，是了，年轻的躯体，我心里一阵诡异地沉重，又带着窥视般旁若无人的惊喜，他长得很像十年前我见到的顾铭，我很多年想不通的事，就在那一刻突然崩堤水泄，那时正是新生开学，那时我正提着行李箱一层楼一层楼地往上走，电梯里都是学生和家长，我的宿舍在九楼，彼时我正走到了七楼，靠在扶手上喘气，然后楼上有人走了下来，第一眼看到的是一件篮球服，然后往上，便是英俊的脸和微微汗湿的头发，眉目很深邃，他看了看我，篮球在手中传了个来回又被夹在了手臂下，他挑了挑眉，“新生么，一个人啊，需要帮忙吗？”
我连忙推拒，“不用，马上就到了。”他又看了我一会，说：“好吧。然后就抱着篮球下去了。”我听见他的脚步声在楼道里渐行渐远，就像是一阵急促的鼓声被船只带离。我休息了一会，又继续上楼。
我到寝室时，发现另一边已经东西摆放齐整了。书桌上放着笔记本，床上扔着平板，床单是清凉的海蓝色。寝室里面凉凉的很舒服，大概是室友开的空调，我开始整理行李铺床擦桌子，等这一切弄完也已经接近傍晚了，身上出了一身汗很难受，就去浴室里冲澡，大概是水声盖过了开门声，我穿着T恤和短裤出来的时候看见屋子里多了个人，我的室友，穿着篮球服背对着在看电脑，他听到这边的声响转过头微微笑，你好啊，我是顾铭。我注意到他脚边的篮球，目光不自然地从他的脸上移开了点，说：“我是魏溪。”
他显然也想起了之前楼道的事，“这么巧，等会一起去吃饭吧，我先洗个澡。”
他从椅子上站起来，三下两下从衣柜里拿起衣物就进了浴室，擦过我身边时，带起一阵汗水和不知名的香水味。香水味很淡，又很好闻，这是我第一次觉得男生用香水居然也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
他很高，走在我身边比我高了半个头，身材是那种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看起来没有少锻炼，因为刚刚他洗完澡就只穿了一条短裤就出来，看的我窘迫地低下头，皮肤很白，仿佛是欧洲人般的那种白皙，配上深邃的眉目，是现在女孩子追捧的一款。一路上已经收到了数不清的注目礼。站在他身边的我，有些尴尬和手足无措。我小心地拉开了一点和他的距离，洗完澡的他身上的气味更好闻了，那股香水味仍旧在。我听见他的声音。
“现在的女孩子都是这么饥渴的吗？”
语气颇认真。
不知怎的，我忍不住心里发笑，但又装出很淡定的样子：“大概吧。”
大学的食堂有好几个，我和顾铭站在楼下对着四个食堂选择困难，因为他问我要去哪一个。然后看到我一脸纠结地难以选择时，他选择了带着我去了最近的一个。我们到的时候，食堂里已经坐了很多人了，如果你有这种体验，可以很明显地看出新生和老生的区别，一类人是叽叽喳喳脸上挂满了对大学生活的憧憬和热情以及一点点局促，还有一类则是已经习惯了的非常淡定地走过去。我和顾铭找了一处位置坐下，然后两个人开始吃饭，吃饭的时候很安静，我一贯地沉默，他也不讲话，后来我才知道这是顾铭的家教。他把蛋里面的葱花都挑了出来，饭也没吃几口，确实，食堂的饭都是陈年的旧米，口感的确不好，但是这种米最便宜。顾铭一副公子哥的模样恹恹地放下筷子，他本来想手撑着桌面支着下巴，但刚做一个动作就放下了，很嫌弃桌面上湿漉漉的油渍。所以后来的几年里，他极少再去那家食堂。
晚上的时候班级里都举行了新生班会，就是班主任介绍一下学校环境，大家互相认识的过程。结束之后到外面时已经找不到顾铭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一点点失落，我甚至有些责怪他为什么走了不和我说一声，后来又觉得有这种想法的自己才是有毛病吧。也许是因为陌生的环境里，他算是最熟悉的陌生人了，但是这又是一种很荒谬的先入为主的想法。我听见走过身边的女生在叽叽喳喳地议论穿着哪个男生好帅之类的话。
到寝室的时候顾铭也不在，可能真的是出去玩了。我就一个人洗漱完爬到了床上，想了想，还是把小桌上的台灯开着。第一晚在陌生的环境里，身体的兴奋度似乎出乎意料，所以，等到快门禁的时候，顾铭回来时，我仍旧没有睡着。但是闭着眼睛面朝墙壁。
我听见了他开门的声响，然后脚步放很轻。他似乎是拎了上面东西放到了桌上，然后轻轻叫了声我的名字，问我有没有睡着。他的声音很温柔，像是下雨过后水雾笼罩着湖面一般的感觉。他见我没有应他，似乎是把台灯往外移了点，我感觉眼前的视线更暗了。
然后便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他关了灯。很久之后，我问顾铭为什么会喜欢我。他告诉我，因为每次他回寝室我都会给他留一盏灯。我那时还想狡辩不是为了他留的，他就笑笑不说话了，眼里一副看我透透的自信。也许他是对的，一开始，我就掉进了这个自己都还没意识到的漩涡里，然后不自觉地对他好，一边做着心里想做的事，一边安慰自己，这没什么啊。我们只是普通同学。
后来顾铭告诉我，他那天原本给我带了夜宵，但是看我睡着了就没叫我，因为食堂的饭菜太难吃，他就和几个朋友去了外面。然后食物第二天也会不新鲜，他就扔掉了。那时是他第二次给我带夜宵回来。是开学之后的第二个周末，他和同学去外面唱歌看电影，回来的时候带了鸡翅羮。我那时正在床上看书，看见他就微微调侃了句：“大晚上的还没吃饱呢……”
他就把东西放我桌上了。一边脱T恤衫一边说：“给你的。”然后就进浴室洗澡了。
背部的线条好看的要命。我记得我愣了好久，直到手心发烫，耳朵发烫，脸也发烫。
浴室的门开了，他一边擦头发一边坐到了我床边的椅子上。他看到那份东西放在桌上没动，就问：“不喜欢吗？”
他的身上还挂着水珠，从脖颈，胸膛流下来。就像是拍杂志封面的英俊男模。
最后我还是吃了那碗鸡翅羮。味道很好，虽然已经凉了。
顾铭家的佣人每周末都会来寝室给他送换洗衣物，虽然寝室楼下有洗衣机和烘干机，但是顾铭嫌脏，而且顾铭每天都换衣服，所以经常可以看见阳台上的盆里塞着顾铭的的衣服。我想他有洁癖，那怎么不觉得脏衣服堆在一起很脏呢。然而我想错了，因为顾铭家的用人变成了每周来两次，而且有一次还顺带把我的衣服带走了，包括我的内裤，以至于后来我再也没穿过那条内裤，所以每次在他家用人来之前，我都会把自己的床铺书桌打扫的干干净净，衣服全部洗掉放柜子里，不然他家的用人就会连带着一起打扫了。快到11月的时候，班级里组织了秋游。是去当地一座山上野营，住三天两夜。以寝室为单位，顾铭和我住一个帐篷，让我惊讶的是，顾铭居然会搭帐篷，而且搭得很牢固，因为当晚夜里下起了雨，入秋的雨一次比一次凉，我有点后悔没有带外套，毯子也是为了方便带了条薄的。夜里山上还是挺冷的，我被莫名地冻醒，裹着毯子缩在一块，弯起腿的时候不小心踢到了顾铭，我吓得立马放下腿，看他翻过身去背对着我，我才小心地换了个姿势。这一夜睡得很不安稳，但是后来也许是睡着了的关系，我也不觉得冷了，反而觉得很暖。结果第二天半夜我是被热醒的，然后我发现我被顾铭抱在怀里，身上盖着两张毯子。我吓得要叫出声，我一动，顾铭似乎也醒了。
他迷迷糊糊地说：“……我听到你在喊很冷……然后……就抱着你了……”
我感觉到他的腿夹着我的，身上的皮肤贴着我的。
“睡吧……明天还要早起……”
我一动不敢动。想离开他的怀抱，但又不想离开，我觉得额头都出汗了。考虑了半天，我听到耳边他绵长的呼吸声，不知怎的，刚刚心里的烦躁一下消散了。
现在想想，我和顾铭会搞在一起，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不知检点，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一点点善意会带来什么后果，就像蝴蝶效应，我觉得自己被卷入了一场持续的风暴里。并且始作俑者还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