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叶迟变化（1 / 1）
“他这种状态，能维持生存状态已经很可怕了，他身上的这些伤口，我无从下手，没办法做什么。”弗朗西斯脸色苍白，他刚刚勉强自己仔细检查了一下布莱特的伤势，最后退到门口，对卡尔说道。
卡尔点了点头，他其实也并没有对医生抱有什么期待，弗朗西斯原本就不是正儿八经的外科医生，能撑着不倒下就不错了。
弗朗西斯喘了口气，“但是假如从病毒的角度考虑，既然被病毒改造过的细胞仍然在积极修复伤口，那么需要的能量一定大得惊人，我没办法帮他处理这些伤口，但可以给他配置……培养基，只要有充足的营养，他可能可以凭借自身的能力恢复过来。”
他的声音很低，说实话他自己心里也没什么底，一直背着布莱特一动不动的叶迟却忽然做出了反应，他转身盯着弗朗西斯，“培养基？”
弗朗西斯吓了一跳，他这时候才忽然反应过来，叶迟竟然会主动向他求助，现在甚至听进去了他的建议，这在之前，甚至在他把布莱特当成文森特的时候，都没能做到。
“叶迟，你能理解我说的话？”弗朗西斯的声音微微颤抖，作为一个心理医生，没有人比他更明白，正常交流对于自闭症患者来说，就跟家里养的猫忽然对你温柔相待一样不可思议，即使经过长年累月的治疗，像叶迟这类的患者也跟普通人之间有着难以跨越的隔阂。
但叶迟显然对弗朗西斯的震惊毫无感觉，他只是重复了一遍：“你……刚刚说……培养基？”
医生咽了口唾沫，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干巴巴地向叶迟解释了一下细胞的急速增长需要多大的能量，他还没说完就被叶迟打断了：“去配。”
医生闭上嘴，与站在一边的卡尔对视了一下，犹豫道：“那还需要一个能够放置布莱特的器皿，为了保持培养基洁净，最好在无菌环境下操作，并且每隔一定时间就要更换培养液。”
叶迟皱起眉，他现在不敢将布莱特放在任何一个平台上，甚至不敢离开布莱特半步，唯恐一眨眼身后微弱的呼吸就会停止。
最后还是卡尔从医院的仓库里找到了一个透明玻璃制的盖子，不知道原来是装什么的，被扔在角落里，他将盖子拎上来，弗朗西斯认为太浅了些，不过现在的条件也找不到更合适的了。
配置好培养液后，经过灭菌处理，弗朗西斯全副武装将几大瓶培养基推进了无菌手术室，叶迟背着布莱特安静地等在手术台边，手术台上放置着处理过的玻璃盖。
弗朗西斯将培养液倒进去，为了避免液体溢出，他倒得不多，估摸着差不多了，就示意叶迟将布莱特放进去。
由于盖子过浅，布莱特整个身体并不能被培养基完全浸没，叶迟犹豫了一下，还是将他背面向下放了进去。失去了百分之四十的身体组织，即使在浅得无法没过自己的液体中，布莱特都微微漂浮起来，他暴露在外的脊柱上黏连着的黑糊糊的组织在淡黄色的培养液中漂浮开来，大约过了十几分钟，培养液中就充满了黑色和深红色的絮状物体，看起来很是恶心。
弗朗西斯对此有一定的心理准备，他还是不敢动布莱特，也没那个力气，就让叶迟把整个玻璃盖抬起来，将里面被污染得差不多的培养液倒去，接着加入新的培养液。
这个过程在三四个小时里反复进行了将近二十多次，重新加入的培养液才逐渐延长了浑浊的时间，透过玻璃和培养液，弗朗西斯能够清楚地看到布莱特身上的肌肉组织正在慢慢蠕动，一点点覆盖他□□在外的骨骼。这过程看得人头皮发麻，布莱特的修复虽然意味着他应该不会丧命，但其中漫长的痛苦和煎熬弗朗西斯连想象一下都不敢。
弗朗西斯也不愿意再在里头呆下去了，这里的气氛沉重至极，再加上培养基的用量大得惊人，他正好出来继续配置，按照布莱特的修复进程，很有可能医院的储备不够。
卡尔守在门外，见他出来了，小声询问布莱特的情况，医生疲惫地摇了摇头，他在里面并没做什么，但光看着布莱特的惨状，再加上叶迟沉默着站在一边，他的压力比任何时候都大，“现在稳定下来了，但是什么时候能好我也不知道，假如培养液的原料不够，可能还需要你去研究所看看能不能找到一点儿。”
卡尔注视着医生的面容，“你没事吧？”
弗朗西斯怔了怔，才回过神来，笑了起来，“我能有什么事？不过监狱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布莱特怎么会伤成这样，而且叶迟他……”
卡尔捂住了他的嘴，摇了摇头，向无菌室里示意了一下，弗朗西斯明白过来，尽管无菌室的隔音效果很不错，但对于听觉被强化过的叶迟来说，要听到他们的话绰绰有余，他现在并不是之前那个对别人的语言毫无反应的人了，在这里说可能会刺激到叶迟。
卡尔跟着弗朗西斯一起去配培养液，一边走一边说：“我和布莱特进了监狱大门就分开行动了，直到听到那声巨大的爆炸声，我都不知道他那里发生了什么，不过他的伤应该就是爆炸引起的，我听到之后，向那里赶去，半路上就遇见了叶迟……”说到这里卡尔顿了顿，他的神色阴郁起来，“当时我没看到他背后背着的布莱特，叶迟的状况很差，他全身上下都有遭受暴力的痕迹，你所看见的衣服上的血基本都是他自己的，布莱特的伤口早就被高热烧糊了，没有流出多少血，你就知道叶迟在那儿短短几个小时，遇到了什么。”
医生沉默不语。
卡尔继续说道：“他当时身上的伤口还没有完全复原，就算身体素质经过病毒大幅强化，背着布莱特还是很吃力，我本来想帮他一把，但看到布莱特那幅模样，说实话我已经认为那就是具支离破碎的尸体，接下来的事乱七八糟的，整个监狱的犯人和变异生物都被爆炸吸引过来了，叶迟带着我走了一条捷径，就是从三楼跳下来实在有点胡来，尤其是叶迟，他为了不让身上的布莱特受伤，几乎放弃了对自己的一切防护，我在下面接着也是吓了一跳。”
弗朗西斯拍了拍卡尔的肩膀，“你们能都回来就好，那个莱斯利呢？”
卡尔耸了耸肩，“肯定是被布莱特炸死了，连布莱特都炸成那样，莱斯利那混蛋估计尸骨无存了。”
弗朗西斯将培养液放到推车上，他呆了一会儿，忽然说：“那那些囚犯还会来找我们麻烦吗？”
卡尔怔了一下，他们两个谁都不知道监狱里的实际状况，莱斯利虽然是那群犯人的老大，但他随着病毒的侵蚀，脾气越来越狂躁，监狱中的人恐怕心底里比整个岛上所有人都希望这家伙早点去死。
弗朗西斯尽管对莱斯利的恶化有过一定的猜测，但也不会知道这一点，因此监狱的人前来报复在他们眼中并不是不可能的事。
卡尔意识到这一点后，便向楼下走去，“我去加固一下防护装置，你做你的，什么都不用管。”
弗朗西斯按捺下心底的不安，将新配置好的培养液送进了无菌室。
布莱特的修复速度很快，可他的伤势也过于严重，弗朗西斯两天里前前后后送进去将近一百多升培养液，布莱特也仅仅将薄薄的血管、肌肉等组织覆盖在脊椎上，他被炸断的双腿更加艰难，连腿骨都要重新长出来，比重生软组织要难得多。
按这样的速度，弗朗西斯断定必须得去研究室取材料了。
唯一担心的是，假如卡尔离开的时候，监狱的人过来报复，光靠弗朗西斯和叶迟不一定能击退对方。
弗朗西斯想来想去想不出两全的办法，他这两天跟叶迟的对话基本为零，此时忍不住询问了一下叶迟的意见。说实话，他还是对叶迟的改变不可置信，因为除去带布莱特回来之后短短的两句交谈，叶迟再也没有表达出想要与他或者卡尔交流的意愿。
“他们不会来的。”叶迟冷静地说，他一眨不眨地盯着泡在培养液中的布莱特。
弗朗西斯试探性地问了一句为什么，叶迟动了动黑黝黝的瞳孔，看了他一眼，“莱斯利的状况很差，那帮人对他很畏惧。”
弗朗西斯怔了怔，立即明白过来，他松了口气，准备离开无菌室，他得通知卡尔，马上去研究所拿到材料，保险起见，弗朗西斯决定自己也跟着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