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正文】第21章(1 / 1)
惊愕……诧异……迷茫……各种情愫从紫御的眼中闪过,他颤抖着手抚上自己红肿起的面颊,呆滞地望着我,似乎脑袋清醒了。
趁着他还在发呆,我猛地推开他,走到了一旁。
“殿下若再出言不逊,休怪我不顾殿下颜面。”向后退了几步,我盯着他便道。
紫御支起身子,侧脸看着我,满脸皆是迷茫。
哈着酒气,他笑了笑,“难道辛鲤对我没有倾慕之情?又或是女儿家面子薄,也对,可能是我问得有些唐突。辛鲤,嫁给我……”
“辛鲤不曾倾慕于殿下,殿下定是误会了辛鲤的意思。如今身在昭台宫,殿下没有接触其他女子,所以才会对辛鲤有倾慕之感。若是离开这里,天下那么多女子都可供殿下挑选,辛鲤又怎会入得了殿下的眼。殿下醉了,先歇息吧。”故意板着脸一本正经地说着,见他的脸色愈发不好,我只得福身见礼,随后转身出了大殿。
只是因为太子妃诞下了别人的孩子,他便酒后胡言乱语。虽说我能理解他,可我对他真的没有一丝情谊。难道是往日里对他照顾有加,让他误会了?
想到这里,我耐着性子在偏房里简单打扫了一番,暂且坐在了床边。望望窗子外的院落,我连忙站起身走过去关上窗子,深深吐出一口气。
接下来的几日,我们虽过日子一如往常,但他的话语比以前少了很多。他也不愿意要我在一旁伺候着练字弹琴了,终日他在屋内,我在屋外,形同陌路。
坐在渐渐开始衰败的荷塘边,心里总是百感交集。脑子里常常想起在天上的日子,后来才发现原来天上和地下竟是一个模样。只不过瑶池中的圣莲永生都不会衰败,没凡间这花草这样开得短暂。在天上我是侍女,在地下我也是侍女,永生永世都要被人踩在脚下。呵呵,宿命……我不信。
临近除夕,外面连着三天都在下大雪。荷塘结了厚厚一层冰,我也不愿再踏出门一步,生怕触上雪水显形。
殿内死寂一片,紫御只是坐在一旁看着书,压根没理睬我的意思。我一个人书没看进两眼,转而去拨弄那琴,但又怕吵着他。
干巴巴地望着他,对在紫玉珠我真是束手无策。
转眼一年都耗在了他身上,如果上天能在除夕的时候让我寻到紫玉珠,我宁愿减寿……哈哈哈哈,我还不晓得自己能存在多久,减寿也不知道该减多少年。
紫御忽然站起了身,他径直向殿外走去,脚步声很沉重。
我连忙抓起那件黑色的裘皮斗篷,小跑着赶到他身边,替他添上了衣物。
淡漠地看了我一眼,他便推开门走了出去,随后又关上了门。
凡人总是容易有个小病小痛,他这么不爱惜自己,若真的提早下地府,我倒是乐得自在。只是他死了,我寻找紫玉珠的线索可就断了。
时间一点点推移,眼瞅着傍晚将至,他竟还没回来。
心里不由得一紧,我连忙推开门,一眼便瞧见了院子正中央雪地里的一抹黑色。他躺在雪地里,满脸都被冻得通红,双目紧闭,也不知是怎么了。
刚迈出一只脚,想起那雪水,我还是将脚缩了回来。
漫天的鹅毛大雪还在往下飘着,他在雪地也不知做了什么,竟昏倒在那里。不是都说凡人贪生怕死吗?怎么还有人主动想要寻死呢!
咬咬牙,我索性跳过门槛,一路冲向了下面。踩着厚厚的积雪,我连忙见他背在身上,费力地向殿中奔去。
脚下一滑,险些翻倒。我连忙扶上地面,吃力地上完了最后的一层台阶。
回到殿内,将他放在了床上。我走到炉火旁烘干了身上的雪水,终于松了口气。
坐在床边,我的指尖触上他冰凉的手,一时间又不知道该怎么唤醒他。万分懊恼地砸了一下床,我咬咬牙,整只手都握上了他的手。
可我身上向来都是冷冰冰的,怎么着也没有凡人的体温。
“辛……辛鲤……”
“殿下。”见他恢复了意识,我抽回了自己的手。“殿下好些了吗?”
“此生若终了在此,在阴间,我……我会……”
连忙起身端起桌上的热茶,我坐回来将他扶起,把茶杯端到了他的唇边。“你晓得为什么身份低下的人,往往都过得快乐吗?”
啄了口茶水,他微微看向我,虚弱无力地笑了笑。
“因为一出生你就是皇子,就在万万人之上。你把自己看得太高,因为你从小就认为自己将来必然有番作为。因为你曾经置身在云端,所以如今被禁足你便如此失落。而我,自出世至今都未曾居临上位,如今就算被赶出宫心里也不会有什么异样。殿下,人生起起伏伏,该放得下的,就放下吧。”说着我将茶杯搁在床边的凳子上,用肩膀拖着他的脑袋,微微叹了口气。
轻轻点头,他缓缓合上眼,“我想睡一会儿,就这样,不要走好吗?”
伸手给他扯过被子盖好,我托着他的身子向后靠了靠,小声应允。
他就像是个孩子,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想来比起他这二十来岁的年纪,我这两千来岁的鲤鱼倒是真显得有些老。他做我的曾曾曾曾孙都有些难,却有胆子对我表达倾慕。凡人啊,烦人。不过呢,紫御烦人得确实有些喜人。
低头望着他细长的眼睛,我的指尖不由得触了上去。沿着高挺的鼻梁而下,指尖触上那唇角,脑子里一个画面闪过,那是另一个唇角,却忘了主人是谁。
任由他昏睡了一天,第二天他终于恢复了以往的模样。
摊开仅剩的最后一张纸,紫御刚欲提笔,却又将笔放下。
我放下手里的墨块,正打算询问,谁晓得他忽然抬头冲我笑了笑。
“辛鲤,站在那边五步远的地方。”紫御挥了下袖子,指着面前的那片空地。
茫然地迈了几步,我来到他指着的位置,站稳脚步。
他又是一笑,提笔便在纸上开始勾勒,几乎是一气呵成。因为只有墨,他将浓墨化开,又用淡墨在纸上染开,也不知是在画什么。
过了片刻,他将笔搁下,直起身子看向我道:“过来瞅瞅,送给你。”
走到桌子前,见桌面上的那张纸上画着站立的我,我不由得笑了出来。因为墨迹未干,他俯身吹了吹,似是想起什么,又提笔在纸上写下了“辛鲤”二字。在怀里摸了摸,他掏出自己的印鉴,冲着章面哈了口热气,便双手按着印鉴拓上了纸张。
收回印鉴,紫御似是本能地伸手拉我,可当他触上我的手,却又连忙收回了自己的手,尴尬不已地指着画道:“如今我遭了祸患,没什么能给你的。这幅画如果你觉得画得不算丑,就收下吧。”
丑?他的画工不亚于宫里的任何一位画师。简单的几笔他竟能将我画上去,且那般惟妙惟肖,已是登峰造极的境界了。
“殿下近来话语多了不少,可是心境大好?”主动触上他的手,我低头笑而不语。
微微地颤抖了一番,他轻轻点点头。
忽然间紫玉珠的味道浓了不少,我连忙看向他,见他只是笑着,我心里不禁拧成了个结。究竟那磨人的珠子在哪里?
“你不愿意的事,我自是不强求。”紫御松开了我的手,浅笑着转身向一旁走去,留下了依旧站在原地的我。
忽然间,一阵敲门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