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秦家众人(1 / 1)
梅衣清楚记得她与叶怀谷最后一次见面是去年,帝都名震天下的云阙楼里。当时云阙楼的头牌是千琴姑娘,弹得一手好琴。琴声一起,当真是五陵年少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
那时她正费尽心机讨时暮寒欢心,听说帝都的男人都喜欢听千琴姑娘的琴声,就也想学琴。可行有行规,人家不跟教,她竟不惜女扮男装花重金混到青楼里软磨硬泡,偷师。千琴一曲千金,多少人等着听呢!可孟家多大的面子,包下一个青楼花魁并不算什么,也没人跟她争。
偏有一天,有个不开眼的家伙硬抢了她的先。
梅衣火了,摆出恶霸的派头硬带着人打将进去,然后,就撞见一个男人正跟千琴姑娘做“深入交流”……那个男人,就是叶归谷。
呵呵,她与叶怀谷每次见面都令人……刻骨铭心呢!
秦南石就紧挨着叶怀谷,这一幕自是没逃过他的眼睛。他瞥一眼梅衣,又望了望叶怀谷,那个爽啊,心中的喜悦的花儿朵朵绽放!
这些天可把他给憋屈坏了!他堂堂秦家三爷,居然会被一个只见了几面的女人勾得茶不思饭不想神魂颠倒差点做出有背人伦的事来,他悲愤啊!苦恼啊!觉得自己简直禽兽不如愚不可及!可现在瞧见没?咱大楚顶高贵的十一皇子殿下,才见人家一眼就魂都没了?
哈哈哈!原来他不是一个人!
还有比他更蠢更禽兽的,他……死而无憾了!
梅衣的奇怪反应,落在秦家众人眼中无非是谢家二小姐根本瞧不上这门亲事,故意摆脸色罢了!更有心思曲折的,便揣测谢家小姐既是帝都贵女,或许与十一皇子叶怀谷是相识的,甚至两人有过何见不得人瓜葛。瞧瞧那眼神,分别像在看情郎一般,真不害臊!
一时间,议论声起,秦老爷子重重“咳”了一声才又归于肃静。
“依依,你可是身体不适?”秦沐泽见梅衣脸色难看,颇为焦急。
“没事,昨晚没睡好,有些头晕罢了。”梅衣淡淡一笑。都说人生如戏,果然,人生比戏文有趣多。好吧,既然人家都不在意,她又何必“自作多情”呢!
新人敬茶,长辈要赠礼。
秦家老爷子派人送上的是一柄玉如意,拈须笑道:“既嫁入我秦家,就是我秦家人。你二人日后须同心同德,延续我秦家血脉代代相传,永世昌盛。”玉如意是上好的昆仑白玉龙凤纹镂空雕琢,莹润如水,精美绝伦,作为赠予小辈的贺礼未免逾矩,足可见秦家老爷子的郑重。
不知是不是梅衣的错觉,她总觉得这老头子的笑不像是装出来的,反倒像是发自肺腑地希望她真能替秦家延续血脉一般。按理说,她“烧火丫头”代嫁的身份秦家大管事已告之秦老爷子,老爷子就算不看轻她,也不该像眼下这般看待得比谢家正牌小姐还尊贵吧?
难不成是秦来福和秦南石怕有损秦家声誉,隐而未报?
接下来该给秦沐泽的双亲敬茶。
秦家大爷秦南山今日不知何缘故竟未来,只有大夫人苏玉茹一人。梅衣抬眼望去,这位夫人三十多岁,生得眉目纤秀,面皮白净,一身价值不菲的绫罗,撑出几分贵气。看着人还算和善,比起整日板着面孔用鼻孔看人的叶琳琅要顺眼许多。
苏玉茹笑意盈盈接过梅衣递来的茶盏,夸一通梅衣通身的大家气派,又顺势褪下腕上的翡翠镯子套到梅衣手上,似对这个儿媳妇十分满意。
旁边的秦鸣凤直翻白眼,她这个大娘最最虚伪,明明一肚子不满,脸上却笑得跟朵花似的。还帝都的名门贵女呢,大喜的日子穿一身白,奔丧的吗?
接下来二房的乌氏亦是有样学样,亲昵地拉着梅衣的手,说了一堆恭维话,也褪下一只羊脂玉镯子套到梅衣手上。梅衣耷拉着眼皮,只当听苍蝇在耳朵嗡嗡乱叫。这些人心怀鬼胎,她如何看不出?这个家里唯一对她真心的,恐怕也只有身旁这个傻瓜少爷了。
就算是瞧在秦沐泽的面上,忍了。
秦家二爷秦南岳是个高壮而沉默的汉子,存在感极低,只象征性地冲梅衣点下头,便继续板着脸摆出一副万事漠不关心的姿态。
剩下的就是几个小辈儿,二房的嫡小姐秦鸣凤与表小姐乌滢心梅衣之前见过。秦沐泽还有两个十来岁的庶出妹妹,秦玉秀和秦玉兰,相貌生得还算清秀,眼神却畏畏缩缩一股小家子气。
对于这种无关紧要之人,梅衣懒得多看一眼。
繁琐有敬茶礼总算行完,男人们有事先后离开。大夫人苏玉茹又拉着梅衣的手说了一堆闲话,不过是小夫妻好好相处,早日为秦家添丁延续血脉云云。
梅衣连连点头,却半个字也没入耳。
苏玉茹眉间微蹙,心道这媳妇果真与传言中木讷无趣,白生了一副相貌。
别看幽篁馆风平浪静,无半点喧闹,似一处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事实上,明时暗里不知有多少眼睛盯着呢!从梅衣踏进秦家起,一举一动皆有人盯着。旁的人不说,秦家大夫人苏玉茹,儿子就是她的心头肉,成亲这般大事真恨不得搬张凳子守在一旁。
儿子的身体,作娘的再清楚不过。可孩子大了,有些事儿就连作娘的也不好过问。比如说,婆子送来的白喜帕,守夜婆子的回报是“很安静”,言下之意,她会不懂?
方才敬茶时,苏玉茹特意让眼毒的老喜婆暗中观察,得出的结论令她忧心不已。
秦家与靖南国公府谢家结亲确有攀附之意,大婚之前秦家老爷子再三交代谢家人进门之后,无论主子还是下人一律以礼相待,就算谢家小姐再使性子摆脸色也都得忍着。说白了,他们秦家就是娶一尊神回来供着。这样的亲事,秦南石自是死活不肯,这才落到秦沐泽头上。
苏玉茹心疼儿子,但秦家的局势明眼人都瞧得出来,大房势微,以后的家业怕是要统统落到三房手上。大房与三房素来不合,老爷子一旦西归,大房独揽大权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
秦家大爷秦南山风流懒散,四处浪迹不着家,苏玉茹根本不指望,唯一的儿子身子骨又弱,也抵不上大事。只指望攀上谢家之后能早日抱上孙子,日后分家也有底气争上一争。就算老爷子再偏心,老祖宗传来下来长幼嫡庶之序总不能不顾吧?
可儿子的身体,究竟能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