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望情深(1 / 1)
碾碾转转,不知穿过多少条街,多少条小巷,又淡了多少风景。
外面的热闹不断,车内的林子仍喋喋不休地说着方才的事。
自从那顿饭过后,林子对雨简显得越加亲近了,真心把她当了自己的姐姐。
她搂着雨简的胳膊,很自然地靠在她身边,说着说着,突然就繃出了一个问题,她问:“姐姐,你觉得那位穆公子和浣竹姐姐家的主子,那个更好?”
“什么?”
雨简一楞,似乎才反应过来,林子在问什么。
林子听了,天真地问:“姐姐怎么了?姐姐不认识浣竹姐姐家的主子么?可林子记得,在姐姐生病的时候,都是他在照顾姐姐,有时候我想跟姐姐说说话,他都不让,只是自己一个坐在姐姐身边,看着姐姐发呆……”
“咳咳……”浣竹轻咳了两声,暗暗瞪了林子一眼,示意她不要再说,林子见了,虽是不解,却还是乖乖闭了嘴。
浣竹浅浅扯开了话题:“姑娘,说起这穆公子,浣竹倒是好奇!你是怎么知道那个若烟会先择穆公子,还有那个穆诗,你是怎么料到她会出现的?”
“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跟林子一样好奇心重了?”雨简笑着打趣,心里却知道她的用意,道:“我从来就不懂得察言观色,只是若烟对穆黎与谢良有着明显不同,一个是宁死不屈,一个却是百般委屈,她对穆黎有几分爱意,我不知道,可我知道她一定不会错过攀上穆家的机会!至于穆诗……她的的确确是个意外,的的确确帮了咱们的大忙!我原本还以为穆黎与谢良一样,所以才想着气气他,却没想到……”她笑了笑,有些庆幸:“还好冒出个穆诗!也怪不得那个若烟拼死拒绝了谢良,巴巴的只愿跟着他做个丫头!”
林子与浣竹皆忍不住笑了出来,林子问:“如果没有那个穆诗,那么那个若烟进不了穆府,岂不就得像跟屁虫似地跟着咱们了?所以我们还得好好谢谢她啰?”
“小孩家家的懂什么?咱们岂是想跟就能跟的人?她的运气也算好的,要不是遇上了姑娘,哪儿就这么容易能找着这么一棵大树让她依靠?”
浣竹说完,林子似懂非懂,咬着手指开始拼命地理清前因后果来,样子很是可爱,偶尔又繃出一两个问题,又惹得雨简哭笑不得,浣竹在一旁看着,偶然掀起车帘一角,眼瞧着路渐渐近了,心也跟着压抑了起来,又带着那么一丝欢喜。
他们终于是要真正见上一面了!
马车在漆黑的夜色里奔跑,周围已经静了下来,车轱辘的声音滚得越发得响,风声也跟着大了起来,直到马车停下,推开马车车门的时候,白色的小点迎面飘来,原来是下雪了……
无声无息的,月亮仍旧高挂,雪花飘洒间,黑夜中似有一股冷香幽幽袭来。
浣兰在屋前等着,见马车进来,忙撑起一把伞,小跑了过去。
雨简正好下了马车,眼瞧着她过来,不由地伸长了脖子探了探她的身后,那宅子里一片通明,却不见其他动静。
浣竹带着林子在她身后下来,见她楞在马车旁,觉着有些奇怪,随着她的目光望去,并未见其他,只问:“姑娘在看什么?”
雨简恍了恍神,道:“没什么!”
说着又扫了一眼周围,越发觉得奇怪,院子里除了大一点,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只是有些眼生。
“这里是什么地方?”
走近的浣兰正好听到,不禁“扑哧”一笑:“姑娘,这里就是咱们住的地主啊!不过,难怪你不知道,这座院子虽不能跟咱们的王府相比,却也是大得复杂,姑娘的院子就在左边过去的院子里,这里是后院!方才,姑娘和浣竹是从前边出去,所以没经过这里!今天天晚了,明儿个一早咱们再带姑娘好好逛逛!”
浣兰说着,眉飞色舞地带过雨简的手:“外面冷,咱们还是回屋吧!”说完又悄悄给浣竹递了个眼神:“连将军在前面与王爷说事呢,牧笛也不在,你赶紧去看看用不用帮忙!”
浣竹意会,点了点头:“好,我这就过去,你照顾好姑娘!”
浣竹带着林子离开,院中不过才少了两个人,似乎又空了不少。
雨简跟在浣兰身旁,沿着一条小廊,回到了先前的小院里。
青石路上几乎就被雪花覆没,衬着月色,如一块巨大绸子缓缓扯开,雪色晶莹,美丽而无瑕!
浣兰推开房间的门,回过头去看,才发现她停了脚步,就站在屋檐下,看着大雪纷飞,背影清冷。
屋檐下有明灯照耀,她站在那里似乎一动不动,眼睛只远远望着远方,看着雪花从空中飘落,看着月光洒下雪地,看着竹子被冻成霜,那屋顶,那檐角,那墙边,还有傍晚才见的花圃皆成了雪色。
她伸出手,雪落在掌心,很轻很轻,只是未及细看就被风卷去,她怔怔看着,忽然问道:“这场雪是今年的第一场雪么?”
浣兰站在她身边,歪着头看着渐渐消失的月光:“不是,早前就下过好几场了,只是没这么大!不过真奇怪,下雪天居然还能看见月亮……”
“东边月出,西边雪的确很罕见,如果有台相机可以拍下的话……”
话至一半,她忽然轻笑了一声,掌心处似有雪花沾化开去,寒冷在身上不住地扩散,每到一处,便多一处酸涩!
浣兰在身边站着,望着她脸色苍白,心有不忍,伸手去拉回她的手,藏进蓬衣里:“姑娘,这里冷,咱们还是进去吧!”
“不,我还想多看一会!”她仍对着一片淡白,不动,只道:“你先下去休息吧,我想一人个静一静!不用管我!”
夜里只剩风声簌簌,浣兰是何时走开,她都不知道。
眼前,寂寥连绵的屋檐积了雪,一层又一层,覆没了多了惆怅,才遗这一地的思愁。
寒冬腊月,又是一年光阴,数九寒天,年关将至,这一年的团圆心结该怎么解呢?
悠长漫妙的笛音响起,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渐渐逼近,穿梭于风雪,绕旋于房梁,苍茫大地,滚滚红尘,此情此景,唯有一番“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的滋味。
素色玄衣的男子,无瑕通透的玉笛,清洌的眉眼,纷飞的雪花,如一阙优美的短词,一分深厚,一分淡泊,一分情意,一分愁思,全莫过于其中不可言语的一份真切!
余音渐渐散去,随着大雪将他身后的脚印覆盖,他已经站到了她的面前,嘴角扬起好看弧度,眼睛深处堆积着他那首曲子里一切情意,他望着她笑,终于开口唤出了她的名字。
“阿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