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与绝望(1 / 1)
一进小巷却见四下无人,打量了一下四周,又小心翼翼地往里挪了几步,直到巷子深处,拐过弯才看到一个男人撑着头,靠在墙上,一头银发,一个银狐面具,在太阳底下闪闪发亮,却穿着反差极大的黑袍,这个人不是方才引路的人!
那张面具遮住了他的半张脸,只看到一张极薄的嘴噙着高深莫测的笑,眼睛缓缓看了过来,慢悠悠开口,声音轻轻飘飘的,很有磁性,稍微带着一点鼻音,很是特别。
他说:“等你很久了,在江湖上行走,动作太慢,可不好!”
雨简望着他,思量有颇,冷冷一笑:“你确定你要等的人是我?而不是别人!”
“当然是你,百分百的确定!”他倾身向前,直勾勾地看她,半晌,慢慢说道:“果然是个如花似玉的美人,怪不得总有人愿意围着你当护花使者……”
雨简有些厌恶,偏开头,却见他的身后缓缓走来一名穿着素白衣裙的女子,她蒙着面纱,黑发全数绾起,只戴着一朵不知名的花,很白,很大,遮住了半边黑发,一双眼睛漂亮得失了色彩,竟像个没有灵魂的人。
她慢慢走近,声音淡而无味:“你怎么来了?”
雨简皱起眉来,果然是她,霁雪山枯木林里的女人,同样没有淡漠的眼睛,同样淡漠的言话,她只望着前方,旁人在她眼里犹如空气,话问得不染半点情绪,话锋却不留情面地指向一旁的银发男子。
银发男子勾唇一笑:“哎呀,这许些日子不见,舞节使者还是这脾气!”
“我问你,你来干什么?”
“我?”他笑着抚过银狐面具泛着寒光的弧边:“听说你这儿有好戏上演,所以特地来凑凑热闹!”
舞节淡瞥了他一眼,缓缓看向雨简:“你很聪明,也有分几胆识,看来,我那天晚上没有白救你一命!”
雨简笑:“对,没错!对于你,我早有怀疑!却没想过像你这样的人,居然还有施恩不留名的时候!说,你到底想做什么?”
“才夸你聪明,怎么又犯起糊涂来了!我救你,自然是为了杀你!”
雨简心中一颤,她已然走了过来:“不过,在你死前,总该是为你解解忧的!”
初冬的天气看来是如此的阴寒,这个女人的眼睛就如同一湖寒冰,把她该有,或不该有的情绪尽数结在冰中,那眼神静得可怕!
雨简忽然明白过来,林子里的那群黑衣杀手要的是仙隐宝藏,而这个女人要的是自己的命!而她针对的,可能不单单是自己!
轻轻一笑,道:“我没什么忧好解,该你解忧的,是外面那个孩子!”
“她的忧自有她的好乡亲们替她解决,死了不就一了百了了?只是你……难道,不想见见你的母亲么?”
舞节伸手一扬,身后的守卫推开一座小院的门,两个青衣杀手拖着一个狠狈不堪的妇人出来,那人已然昏死过去,她低着头,穿着一身粗陋的布衣,凌乱的发丝下,隐约能看到一张苍白无色的脸,却分不清她的样子。
雨简只当她在糊弄自己,巫族就算再厉害,也不可能轻易就将一个与这个时空毫无关系的人弄到这里来。
舞节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看不清么?那就让你看清楚好了!”
青衣杀手得了指令,狠狠抬起了妇人的脸,刹那间,天地仿佛就此沉了下来,除了这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再看不到其他。
雨简楞在原地,眼中映着的正母亲的脸,苍白而憔悴的脸,那样风霜遍布,伤痕累累的脸,真的是她么?
泪似乎是要夺眶欲出的,可此时她忘了该怎么去反应……
舞节满意地看着她脸上的变化:“这个世上,就没有什么是我们做不到的!为你解忧更是小事一桩!”
风猎猎刮过,将她眼中的泪化作冰凌,一点点埋没了理智,一点点丢下了倔强,她一把推开舞节,就要奔向母亲,却反被舞节紧紧拉住。
“怎么?这么快就受不了了?好戏可还在后头!”
她不过轻轻一推,雨简却重重摔在地上,她望着她,冷冷道:“我想要的很简单,你要做的也很简单,今晚亥时,我和你的母亲在这里等你!记住,别沾上那些不该带的人!”
舞节轻轻扬了扬手,阳光在她的指尖发冷,她话,雨简无力猜测,脑子里只有那张苍白的面容,舞节转身离去时,她很想追上去,却不能追上去,只能麻木地楞在原地,如同一只被他们紧紧攥住线的木偶,她已经不能自我,那是母亲啊!
银炽扶着下巴,望着她,可惜地摇了摇头:“真是可怜,可惜我人微言轻帮不上你,只能劝你一句……”他故意一顿,俯身在她耳边,一字一句说道:“不要耍小心眼,要不然,谁都救不了你!”
说完,一拍衣袍,悠闲地迈开一双长腿,言语风轻云淡:“那小孩也是个调皮鬼,鬼节都不知道安份些,偏偏碰上了一只要去杀人的鬼,活生生就做了替死鬼!”
脑中“轰”的一声,雨简这才想起城外的一对母女,深深地望了一眼半掩着的小院,狠下心爬了起来,转身便城门口跑去。
那里,果然还在僵持着,村民们比起原先更加没有了耐性,更有人捡起了石头扔向她们,那个妇人将怀里的孩子死死护着,拼死哭喊,却始终没人停下。
雨简拔开人群,看到伤痕累累的母女二人时,已然顾不得其他,撇下所有,冲了过去,将她们挡在身后。
“住手,快住手!她并不是什么邪魔附体,只是生了病,我是大夫,我能冶好她的!”
“你是什么人?凭什么管我们镇里的事?”
“就是,那里冒出来的野小子,难不成是一伙的?”
这话一说,气氛越发不安起来,那些人高举了火把,斥声高仰,闹声哄哄,喊着将她一起烧死,只要客栈的掌柜认出了她,先是稳住了众人,又劝她。
“公子初来驾到,对咱们镇上的事并不清楚,无谓插手,给自己添麻烦!公子好心,回客栈歇着吧!”
雨简望着那一张一张因恐惧而变得狰狞的面孔,缓缓地笑了,心仿似置于寒潭千尺。
“对,我是外人,不清楚你们镇上的事情!可我是一名大夫,见有人被病痛缠身,断不能袖手旁观,而你们同居一方地,同饮一方水,为何就只听信虚无传言,狠心逼迫这对无辜的母女?你们可有想过,假若此时被逼至于此的人是你们的妻儿,你们将置于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