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世?(1 / 1)
含露的不安,欧阳轼的不解,雨简都看在眼里,却无从解释,宛然一笑:“我去去就来,姐姐先休息一会,不用担心我!”她的手拍在她的手上,让她安心。
出了园子,秦子了将他们带到自己居住的院子里,牧笛在外把守,不准任何人靠近。
院中正在下雨,屋子里的空气很沉闷,雨简站在门前,微微仰着头看着屋檐上的雨简断断续续落下,像极了含露房里的那一席珠帘。
秦子了倒了杯茶给她,她并未接过,只是无动于衷地等待着她想要的答案。
苏东生平复了心情,问:“你想知道什么?”
她冷笑一声,一字一句道:“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给她服用无忧汤!既用了无忧汤为什么还要坚持利用我打开宝藏?”
苏东生唇角微动,却没答出个所以然来。
她的眼从窗外的雨帘挪开,扫过秦子了,望向苏东生:“无忧汤,正如其名,人死了就无忧无虑了!师父,您之所这样做,是因为不忍心看到含露公主受病痛折磨吧?呵……我当真是不明白,在这世上难道真有什么活死人肉白骨的仙药?倘若皇上没有凑来看这一声闹剧,倘若她活不过来,倘若她不喊我一声妹妹,你预备将我如何?你费尽心思,不顾一切地想要取得仙隐宝藏,难道真为了救含露公主么?”
“雨简,你恨师父,师父无话可说,可我更不后悔我的所做!”苏东生依旧孤高清冷,只是眼眸里添了融入骨血的痛,他沉声说起:“仙隐族向来以天下乐为乐,以天下安为安,可天不长眼,要灭我族!巫族的手段何其凶残,你可知那霁雪山下是怎样的尸横遍野,你可知那雪山里埋进多少无蛊的性命……”他双眼迷蒙,冷冷一笑:“这些,你固然不知,可那并不代表与你无关!那时,你不过两岁,你的父母为了你付出了何其重的代价!你可知你这些年来的安乐是他们用命换来的!这十几年来,我忍气吞声,想尽一切办法找到你,就了为有一天能重启仙隐宝藏,替他们讨回公道,报我血海深仇,杀巫族,为天下除害!”
苏东生的痛心疾首,在此时此刻的雨简听来,只当听了一个好笑的故事:“为天下除害?这倒是个不错的借口!”
苏东生站了起来,指着她,指尖微颤,厉声斥责:“你怎能这样无动于衷?他们是你的族人,你的亲人啊,你的父亲为了你……”
“我的父母?”她不屑一顾,打断了他的话,似有些哭笑不得地瞧他:“我的父亲的的确确死了,不过他不是死在巫族手中,更不是你所说的什么门主!你今日所做的一切与巫族有什么区别?你不折手段把我弄到这儿来,打乱了我的生活,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母亲,她没有丈夫,失去了女儿,她该怎么活!”
“阿简……”
秦子了拉过她的手想要安慰她,却被她重重甩开,她瞪大了眼睛,噙着眼泪,笑看着他,声音开始颤抖,几乎是用尽了力气去问:“他为了报仇,为了天下要我的命,那你呢?又了为什么?”
她的心在滴血,而他的心又何偿不是?秦子了躲开她的眼光,此时是无言以对。
眼泪终于无声落下,她问:“倘若我没有猜到这一切,倘若含露没有醒来,你会怎么办?看着含露死去,看着我的血一点一点慢慢流干吗?还是看着我以谋害之罪被处以极刑?”
秦子了紧紧地攥着衣袍,看着她的眼泪一寸一寸没在笑容之中,她笑了,带着眼泪笑得极美,如彼岸花一样悲凉而放,她说:“我真是傻,竟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早在第一次相遇,计划就开始了吧?你的一步步接近,不就是为了今天?仙隐宝藏对你们来说当真如此重要?重要到不惜牺牲别人的性命……含露,她是无辜的啊!”
雨简哑声,再说不下去,此时,只有她知道真正的含露已经死去,灵魂早已飘向了远方,她不知道那个温婉的女子在闭上眼睛的一刻,会有什么话要说,而又来不及说了!
冷清之中,突兀的一声,是茶杯碎地的声音,苏东生的痛,流风的怜,还有秦子了的愧,他望入她的眼,笑容不再温雅,尽是苦涩:“阿简,事到如今,我无话可说!含露的事,谁都料想不到!至于你,不管你信也好,不信也罢,至始至终,我从未想过要伤害你!”
“没想过?”她好笑地看他,像是在对他说,又像在对自己说:“是没想过,真的没想过……原是我错了,这本来就是不应该的,你所有的好,都是不应该的!”
“够了!”苏东生撑着椅子站起身来,愤愤开口:“我说过,这是你的命,你就应该去承担,怪不得别人!你身上流着的是仙隐族的血,这一点谁都改变不了!你的父母早在二十多年前就死了,如今你心心念念的母亲,与你根本无半点血缘……”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你胡说八道,胡说……”
这句话无疑给了雨简沉重一击,她脚下一软,强撑着走出窗台,这一切她连猜都不敢去猜,可为什么要说出来呢?他为什么要这样坦白地说出来?
“我说过,我的父亲死了,他不是什么仙隐门主,我跟你们没有半毛钱关系,我身上流着的更不会是你们仙隐族的血!”
雨简几乎是嘶心裂肺地喊着,苏东生却是不依不挠:“你信也好,不信也罢,事实就是事实!”
“够了,师父!”流风怒斥一声,打断了他的话,过去将雨简拉入怀中,轻声宽慰:“阿简,不怕,这些事与咱们无关,有师兄在,师兄带你回家……”苏东生气得发抖:“流风,你别忘了你的身份,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我当然知道!”流风定定回道:“我当然知道,可是师父,你可曾想过,阿简的父母就算是牺牲自己也要将阿简送走,所求的也不过换得她的安乐而已,你这样做,不觉得自己太自私了么?”
“流风,你,你……”苏东生气得说不出话,只是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雨简看着,突然冷静下来,将流风推开,望向苏东生,冷冷问道:“自从来到这里,我一直都在问你,我什么时候能回去,怎样才能回去,如今是不是我只要把我血给你,只要你打开仙隐宝藏了,我就可以回去了?”
她看着他,她知道他在迟疑,心中一寒,不屑一笑:“既然如此,你要,我便给你!即使只剩下魂魄,我也要守在我母亲的身边!”
她的手垂了下去,鲜红的血随着她的指尖滑落,跌落到地上,溅起的血珠染红了她的白裙,无人看到她是怎样割下了那一刀,她内心的绝望也没有人能看到。
她缓缓倒下,秦子了疾步上前,抢在流风跟前将她抱住,心里一阵阵地抽痛,一阵阵懊悔,恨不得去替她承受这所有的一切。
血不住地流下,流风从衣裙上撕下一块布来,紧紧裹住她的伤口,秦子了将她打横抱起,脚步急促:“来人,快把止血的药拿来!”
他将她抱进里屋放到床上,流风接过牧笛拿来的止血药刚要进去,苏东生就拉住了他:“流风,你这是做什么?”
流风再不顾什么,狠狠甩开他的手:“我在做什么,师父不知道么?就算真的是属于她的使命,可她既然离开,仙隐族与她,就没有半点关系,仙隐门主绝不是同你这般,为了仇恨,而望着她受尽苦难!总之,我不管其他,从今往后,有我在,谁都别想打她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