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除夕之后，才是新年（1 / 1）
入夜，清风习习，秋桐丑颜未改，习惯性的敞着门，正对着门口，感受着徐徐微风带来丝丝凉意，这个夏天很是闷热，秋桐坐在桌前，擦拭着金色的宝剑，宝剑映衬着月光，更显冷冽。
一阵戾气压迫而来，风似乎冷了些，怜心飞身而入，毫不客气的坐到桌边，一脸的怒气丝毫不遮掩，也是，从来在秋桐面前她都不吝惜自己的情绪，尤其是今晚。
要知道，她是何等人物，最不喜欢逢迎人，最不喜欢有人跟在身后磨叽的重复着一个问题，最不喜欢被束缚，最不喜欢被人欺骗，然而，今日一踏进孔雀山庄，这几样，占全了，胡若兰可是硬拉着她转了一整个下午，而秋桐却没出现。
于是经过深深的思考，终于在一个时辰之后，怜心才悟出了一个问题，她此番下山，算是着了秋桐的道了。
然而她不知道，在那一个时辰内，秋桐早已找好说辞。
秋桐淡淡一笑，问道：“干嘛呀这是？”
怜心啪的拍案，指指秋桐，恶狠狠的吼道：“你到底要我来干什么的？我都快成你了，你娘快折磨死我了。”
秋桐擦着剑的手一顿，眉头紧皱，运起内力，狠狠的一掌打出，房门毫无预兆的自己关上，她冷冷的说道：“你能不能小点声，吵到我娘怎么办？你要全庄人都知道，你是来替代我的吗？”
对于她这个举动，怜心竟是手足无措，无奈的摇摇头，竟是苦笑，说道：“你就仗着你功夫比我高，吓唬我是吧。”
怜心坐在那，赌气，冷脸的看着秋桐，气结无声。
话说，见到怜心被气成这样，秋桐心里一阵暗爽，从小她都以此为乐趣，只要怜心被气得脸色发青，她就高兴，不过此番却不行，她有求于人，自然要，态度好些。
秋桐柳眉微蹙，一脸的无辜，淡淡的说道：“师姐，接你的时候不是说了吗，让你代替我来做二姑娘，可别告诉我你没听到啊。”
怜心似乎是很努力的回想，终于想到了那句，做孔雀山庄二姑娘有多少好处，就有多少好处，这是个圈套。
“秋翎儿你真行啊，我就说你鬼主意多吧。”怜心终于意识的自己不经意间已经掉进了秋桐挖的坑中，颇为无奈的点点头，狠狠的说道：“臭丫头，我不干了。”
怜心说着，脚下一踏，站起身来，转身欲走。
“你不想留在我哥身边啦。”秋桐淡漠的抬眸，直盯盯的看着怜心的背影，嘴角轻扯。
怜心脚下一顿，站定，的确，这是一个留在秋凤梧身边的好机会，她缓缓的转过身来，两双凤眼眼光交集在一起。
秋桐收敛笑意，站起身来，淡语道：“师姐，咱们俩感情不好，从小就是，但你说，放眼整个红枫，除了彼此，咱们还有比对方更熟悉的人吗？明天我就要离庄了，有太多的东西我放不下，所以，请你帮我。”
怜心从来都分不清秋桐什么时候是真实的，什么时候是扯着谎耍自己的，但这一句话，她在心中回旋了许久，终究微敛凤眸，说道：“少跟我说这些煽情的话，我留下只是为了你哥哥，今夜最后让你睡在这间房中，我出去走走。”
秋桐渐渐敛起笑意，脸上满是落寞，款步走到铜镜前，悠然落座，将长剑放于梳妆台上，素手轻抬，缓缓揭下了左脸上那一块假皮，露出金蓝色的火焰。
正对着梳妆台的窗口，幽幽的月光洒下，映着凤羽剑撒发出的幽幽金光，衬在此时秋桐的脸上，那幽幽金蓝色火焰，与之交相辉映，冷冽无余，仿若死神的面容。
她不想离家，她不喜杀戮，她不愿报仇，但她，根本没得选择，天缘，一条上天早已为她铺好的路，她不得不走，为师父也好，为秋家也好，为天下也好，她必须走下去，自己选的路，就算跪着也要走下去。
天刚刚放亮，秋桐一袭紫衣，手握长剑，偏偏身影，再次出现在茶棚前，眼光比前日来时更加冷冽疏离，让人恐惧。
春夕胖胖的身躯，依旧在锅灶之前忙活着，热火朝天，顾了这边，顾不上那边，秋桐眼中一丝淡漠闪过，今日在这里，免不了的动手，这个大姐，就得安置好了，然而四下里，却始终看不见方域那畏畏缩缩的身影。
秋桐嘴角微扬，淡淡的说道：“大姐，这么早啊？”
闻言，春夕眼中一丝精光闪过，回身，微微笑意，忙大步迎出来，乐呵呵的说道：“哎呦，小姑娘真是你呀，你还真的没事，这几日没见你，可把大姐吓坏了。”
春夕这一句话出口，颇为善解人意，颇为亲近和善，显然将自己与秋桐之间的关系拉进了一步，其实此举，也不失为一种收买人心的手段，而春夕，深谙此法，才未被怀疑。
秋桐依旧淡漠，冷冷道：“大姐，那个小伙子呢？”
春夕笑笑，指指后面库房，说道：“你说的是那个前日受伤的小伙子吧，他在那库房里睡觉呢，我带你过去啊。”
当日春夕回到茶棚的时候，本欲杀了方域灭口，但见这小子收拾着，干活还是蛮像样的，于是暗暗想到了秋桐，这姑娘可是个厉害角色，若是被她问起，自己当真不好答对，于是为了求秋桐的信任，便将方域留下。
秋桐冷脸跟着春夕，来到库房，方域刚刚起来，转脸看到秋桐，那冷漠的眼神，实在是有些吓人，虽然她的脸已被轻纱遮去了大半，却也还是让自己不寒而栗，不禁吓了一跳。
然而秋桐，当真是没有给他留半点余地，抬起冷漠，冷语道：“我留你在这儿是享福的吗？不是让你帮着大姐吗？”
方域敛眸，弱弱的说道：“可是现在还早呀。”
“狡辩！”依旧是冷冷的语气，伴着清凉的风，灌进方域的心口，秋桐说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大姐起了，我也起了，就不算早了，还快起来。”
方域不敢再出声，只得点点头，他以为，一直以为，秋桐就是冷冷的性子，对谁都是一个态度，却到死也不知道，秋桐之所以这么对他，只是单纯的因为，厌恶。
春夕笑笑说道：“哎呦没事，这不是还没来人嘛，让他睡一会儿也无碍，好了好了，出来吧，吃早饭了。”
暗暗抽出手，一只精致的小药瓶握在手中，待春夕转身之时，秋桐素手轻挥，撒出一把药粉，春夕微微一颤，瞬间晕倒在地，扑通一声，烟尘四溅，方域不禁又吓了一跳。
“把大姐抬到床上去。”秋桐淡淡的说道，大步出门。
方域看着躺在地上，胖胖的大姐，无奈，这体重，能毁他三个了，但是迫于秋桐的命令，没办法，只得狠了狠心，抱了上去，走出门时已经气喘吁吁。
当方域踏出门，仿若看到了奇景，此时的秋桐卸下了冰冷的面容，不似先前的淡漠疏离，在锅边和桌边忙活着，当真有些许正常人家小姑娘的可爱和淳朴。
感觉到周围眼光的异样，秋桐面色一凛，冷漠抬眼，对上方域探究的眼神，一道冷光刺痛了方域的眼，他敛下眼睑，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亦不敢说话。
秋桐微微眨眼，强迫自己收回眼神，素手将包子放于桌前，径自落座，淡淡的说道：“过来吃早饭。”
听到秋桐这样的话，方域这才舒心，紧抓着衣服的手，也放松了，乐呵呵的坐到桌前，拿起一个包子塞进嘴里，像个饿坏的小孩子一样，若他不是贪生怕死，或许会对他好一点。
方域抬眸，对着秋桐，巴巴的望着，含含糊糊的开口，说道：“主人，如果青龙主人来了，你会不会真的把我交给他？不要，我不想死，我怕死，你一定会保住我的对不对。”
秋桐不再说话，拿起包子，咬一口，慢慢咀嚼，怎么会有这样贪生怕死的人，这样畏畏缩缩的嘴脸，真是让人厌恶。
竹叶沙沙作响，阵阵阴风划过，马蹄声由远及近。
听着马蹄声，压迫感随之而来，秋桐冷眸，警惕的斜眼看向路口，一行人撞进了她的视线，莫愁脸上挂着微笑，一袭白衣，上绣着片片竹叶，将马拴在一边，徒步走过来，身后跟着吴不足和成师，慢慢走近。
当方域看清莫愁的脸，吓得直接从椅子掉到地上，这个男人一贯的温柔笑意下，也是藏着一颗冷漠的心，不过是在威逼之下，泄露了行踪，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更何况他莫愁还毫发无损，就发动了所有人追杀他，让他狼狈至此。
秋桐轻纱下的嘴角微微扬起，原来是他，前日，在醉仙居中隐约而见的翩翩男子，高大匀称的身材，一身的出尘，仙风道骨，没有想到竟然在这里再次相见，若是不好好把握这个搭话相识的机会，那就不是秋桐了。
莫愁毫不掩饰自己的打量，将秋桐从上看到下，松散飘逸的发髻，一袭如花的紫衫，手中金色长剑熠熠生辉，精致的脸被轻纱遮挡，风一过，金蓝色的天火之印显现。
秋桐淡漠抬眸，扫视了一眼吴不足二人，最终，眼神定格在莫愁的脸上，淡淡的问道：“你是青龙？还蛮年轻的嘛。”
莫愁微微一笑，毫不见外的走到桌前，礼貌颔首，温柔如水的声音响起，轻语，道：“在下，青龙会令主，莫愁。”
秋桐看向成师，面色一凛：“不是让青龙来吗？”
莫愁眉头微颤，却嘴角那抹淡笑依然，柔声说道：“秋桐姑娘，我虽不是青龙尊主，但是来传达他的意思的，希望你能接手腊月三十分舵，舵主令牌不是在你手上。”
“青龙不是在正月初一吗？我只跟他谈。”秋桐眉头微微轻挑，素手从腰间掏出令牌，直接扔给莫愁，淡语道：“这东西本姑娘没兴趣，还你。”
“我们不是告诉你了，青龙尊主不是谁都能见的，见到令主已经是你的福气了。”吴不足丝毫不敢上前，说完这句亦紧闭双唇，他可害怕飞来个什么毒药。
“那还得再杀几个人。”
秋桐冷语一出，直接掀翻桌子，运起内力，瞬间出手，莫愁慌忙接招，两人过招，却没有别人敢伸手。
莫愁还是挺懂得怜香惜玉的，与女人过招，他一般不主动出击，只是躲闪，然而他似乎有些低估了秋桐的能耐，这女人从小是从魔鬼般的训练中成就的，武功不输男子，甚至面对莫愁这样的高手，一样招招紧逼。
“令主不要留情，她武功高着呢。”成师高声喊道。
莫愁听进这话，可意识到已经晚了，秋桐一掌打过来，不知道这是什么掌法，竟然无处可躲，莫愁做好了挨这一掌的准备，可秋桐将掌收在莫愁脸侧。
虽然知道，莫愁这几招根本是让着她的，秋桐却也当真是没有想过要动他的，毕竟，谁会对一见倾心之人动手呢。
秋桐凤眼明显微微弯下，淡淡的说道：“多谢你刚刚让我那几招，不过，我只是要见青龙，本来也没想杀你。”
莫愁大手轻抬，舵主令牌依旧稳稳的挂在原处，温暖的笑意在脸上晕开，笑笑，轻声说道：“那么，就请姑娘先接手腊月三十吧，毕竟，除夕之后，才是新年。”
“原来，青龙会的人也会笑啊，笑的还挺好看的，好吧，我接受。”秋桐不禁微微一笑，嘴上说着俏皮的话，素手拿下莫愁手上的令牌。
莫愁笑着说道：“那么，我们就走吧，去吉庆山庄。”
“我也一起走。”正当秋桐抬步欲走之时，方域高喊着冲过来，拉着秋桐的衣角，死死的不放开。
“先留在这儿！过几日我再来接你。”秋桐这冷冷的话语一出，不由分说，抬步便走，她的决定，没人能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