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二十年后，物是人非（1 / 1）
二十年后，时光流转，物是人非，天下太平，然而看似平静的表象之下，亦是波涛暗涌，颇不平静。
傍晚的清溪畔，别有一番韵味，秋凤梧俊秀的脸上，一丝落寞与伤感肆虐着，他身穿一袭蓝色布衣，立于清溪边，静静的望着湖水，追忆着一个人。
“嘿小武，想什么呢？”刘星清凉的声音突然响起，素手轻拍拍秋凤梧的肩，笑意盈盈的立于身后，一阵清风拂过脸颊，栀子花的香气飘散开来。
惊讶的转过头，秋凤梧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嘴角抽动似笑非笑，眼前的姑娘，一袭银灰色的长裙，暗嵌着些许玫红，清丽的脸上，肆意的微笑，那不是刘星又是谁。
“刘星，你真的是刘星！”秋凤梧拥刘星入怀中，紧紧的抱住，深怕一个不小心，她又会离自己而去，轻语：“刘星你去哪里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你回来吧。”
“咳咳！”刘星轻笑着干咳两声，乐呵呵的说道：“小武你轻一点，我喘不过气来了。”
秋凤梧的身子微微一颤，面上的笑意渐渐消失，他缓缓放开刘星，细细的看着，刘星脸上依旧是淡淡的笑意，宛若当初，他说过，他更喜欢看刘星的笑，然而这笑，好奇怪。
“你不是刘星！”秋凤梧回过神来猛地一推，惊恐的瞪大了眼睛，淡淡的说道：“刘星，自从我们成亲以后，她便不再叫我小武了，你是谁？”
挑挑眉，嘴角笑意加深，刘星笑笑的说道：“哎呀，又被你猜中了，凤梧，你好聪明啊，我不跟你玩了，我也，再不要回来了。”
顷刻间，天色昏暗，黑云压下，一道闪电划过天际，照亮了周边，光中，刘星的面色惨白惨白，眼眶暗黑恐怖，嘴唇鲜红，那副样子，活像个丧尸一般，突然，刘星将手中的栀子花一抛，纵身跳入清溪之中。
“刘星！”秋凤梧惊呼，却惊恐的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正欲纵身跳入清溪之中，一跃而起，却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弹回岸边，倒退两步，直直磕在湖边柳树上。
又一声闷雷响过，引得秋凤梧抬头望去，暗黑的天边仿佛被闪电劈开了一条裂缝，隐隐的传来一声嘶鸣，一只金光闪闪的凤凰俯身冲下，秋凤梧甚至看见了这只神鸟周身的火光，凤凰涅槃，这是他脑中唯一仅存的四个字。
然而这只看似涅槃的凤凰，张开嘴，掠过湖面，口中衔起了奄奄一息的刘星，飞过秋凤梧身边的一瞬，秋凤梧惊奇的看清了刘星的表情，她在笑，像是痛苦，却更像是隐隐的喜悦。
凤凰又是一声嘶鸣，飞向天际，秋凤梧支撑起疼痛的身体，伸手去抓，抓不住刘星的手，甚至握不住凤凰的一羽，他张着口，眼睁睁的看着刘星被凤凰带向天际，无能为力，眼角一丝清泪滑落，崩溃的蹭着树干，堆坐在树下……
“哇！”一声清脆的婴儿啼哭，直直抵达秋凤梧的恶梦之中，他甚至转脸看到了儿子稚嫩的脸庞。
秋凤梧惊醒，额头满满的细汗，他看看自己，一身暗红色的孔雀长衫，猛地抬眼，望向床边，床上静静的躺着刘星的尸体，已然僵冷许久，却微微淡笑，那般淡然娴静，秋凤梧这才回神，他是做了梦了，伸手触及她冰冷的肌肤。
高立在门口张望了好一阵才关紧房门，转回身来，轻语道：“凤梧啊，刚刚停在刘星身上的是什么鸟？五种颜色的羽毛，挺漂亮的，像凤凰一样，是你们养的吗？”
秋凤梧抚摸刘星脸的手微微一顿，凤凰两个字，着实砸在了他的心头，梦中，一只浴火金凤将刘星带离天际。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管那些。”双双眉头轻皱，偏着头对高立说着，慢步走上前，摸索着，小心翼翼的抱起孩子，似指责般说道：“凤梧你在做什么？孩子哭了也不顾！”
秋凤梧一脸的疲惫，淡漠的转脸，高立身穿一袭鹅黄色长袍，依旧是一根黄丝带系在头上，淡然的神情，却着实是让秋凤梧放心的，双双一袭淡青色长裙，胎记不去，还是长发遮脸，眼中空洞无神。
秋凤梧嘴角微微扬起，轻语：“还好，还有你们在。”
这两人，自从前日入府，说是奉还孔雀翎，却刚好赶上刘星之死，因此便被秋凤梧给留下了，如今，正值秋凤梧悲伤无助之时，高立也不便多说，便留了下来。
立于院中，一人一坛，飘香烈酒，凤梧高立，迎风而立，一如既往的喝酒谈心。
秋凤梧手捧着一坛酒，微微仰头，淡眼看着梧桐树繁茂的枝叶，清泪闪烁，轻语道：“高立，你说，刘星的命与魂牌相连，是不是魂牌未断，她就不会死呢？”
高立转脸，淡眼看着秋凤梧，见他如此悲伤，轻拍拍他的肩，轻语道：“我不知道，但我终于知道你所说的，你救不了的那人，便是刘星，可是凤梧，刘星已死，这是事实，你必须要试着接受，大仇未报，你就不能颓废。”
秋凤梧一口烈酒灌下，无奈苦笑道：“是啊，虽说刘星这一死，算是还了邓玉茹的债，却也让我恨透了邓定侯，报仇，是一定要报的，只是什么时候报的问题。”
“这事确实不能就此作罢。”高立转转手中的酒坛，舔舔唇，终于出口，淡淡道：“凤梧，我想刘星葬礼过后，我便带着双双回家了，总不能给你添麻烦。”
“留下吧！”秋凤梧转脸，眼中微微闪烁，转脸，对上高立的脸，笑笑说道：“我已承受不起再失去一人，你与双双都留下，我亲自保护你们，剩下的，一个都不能少。”
高立有些犹豫，他没有忘记当初金开甲前辈的忠告，他留在孔雀山庄，恐怕会给凤梧带来麻烦，还有孔雀翎，那是不该被第三个人知道的秘密，凤梧私心放他一命，他们就不该再留下让凤梧为难了，然而面对秋凤梧的极力挽留，他又不忍拒绝，始终处于一种纠结中。
秋凤梧见他如此犹豫不决，饮下一口酒，说道：“你不记得了吗？孔雀翎的事已经不再是秘密了，因为我已经找到了一只足以保护所有人的孔雀翎，而且你以为，孔雀山庄凭什么屹立三百年而不倒，孔雀山庄，比你想象的要，坚固的多。”
没想到秋凤梧看透的自己的心思，高立微微点头，秋凤梧释然，微微一笑，问道：“对了，娘呢？”
高立轻语，笑笑说道：“知你放心不下，又心情不好，夫人上了红枫教，说是要将翎儿接回来，让丫头陪陪你。”
闻言，秋凤梧嘴角轻扬，一抹笑意微漾，慢慢晕开，翎儿已然离开山庄十三年了，终于要回家了。
红枫铺满的山路，一辆青色的马车缓缓行进着，大钟将马车停于路旁，微微笑着，恭恭敬敬的接下了车上的妇人。
胡若兰一袭素色长裙，外罩暗黄色纱衣，发髻盘起，珍珠玉簪清脆作响，她慢慢靠近那棵唯一伫立的梧桐树，嘴角微微扬起，朱唇轻启，淡淡吐出两个字：“秋……桐”。
被红枫教的守卫带进院中，紫霞所住的小院很幽静，院里种着大片的竹子，门前是各色的花朵，青葱的嫩草，可就是这如画的般闲适小院，娇美的花草，却都剧毒无比。
木屋里，床上坐着一个女人，身穿一袭绛紫色锦衣，发髻高高盘起，斜插一只玉簪，她轻闭双眼，静静的打坐。
“紫霞师父！”胡若兰微微有些沙哑的嗓音凭空响起。
紫霞抬眸，眼中一丝笑意闪过，轻语道：“秋夫人！”
胡若兰尴尬的轻扯嘴角，眼神有些闪躲，轻语道：“紫霞师父，若兰此行上山，是想与您商量一番，我秋家近日，多遭变故，我儿心中难过，我想，接我的翎儿还家。”
紫霞眉头轻挑，走下软榻，亲昵的拉胡若兰落座，当真宛若多年的姐妹一般随意，然而胡若兰却不这么想，她不安。
淡漠抬眼，嘴角微扬，紫霞淡淡的说道：“秋夫人，当初我带走您的女儿，是因为她是拥有天缘之人，拥有天缘，便拥有天命，她是使命未尽，我便不能轻易的放她下山。”
胡若兰眉头紧蹙，轻声说道：“可是你这红枫教中，那么多人，哪一个不能为你做事，为何，你偏偏选中我的女儿？”
紫霞微微摇摇头，轻笑，幽幽的说道：“这么说来，也不是没有，我还中意一人，她从小，与翎儿一同长大，两人不论身形与眉眼，都极为相似。”
推开门，紫霞走到院中，胡若兰随着她一同走出来。
顺着紫霞的手看过去，胡若兰见识到一个女孩子的清瘦的背影，当真是像极了秋玄桐，转过脸来，那眉眼，却也是如出一辙，秋玄桐遗传了胡若兰的丹凤眼，而那姑娘竟也有。
紫霞微微一笑，淡淡的说道：“这姑娘，名叫怜心，当年我在枫林之中将她捡回来的，一直养着，虽是出落的漂亮，却脾性远不如翎儿的好，你说，这两人之间，若是权衡下来，我该选择哪一个呢？”
胡若兰眼中一丝复杂的神情浮现，惊讶，怜惜，遗憾，痛心，落寞，审视，通通掺杂其中，她不得不轻闭双眼，来平复自己的心绪。
“今日，好好陪陪翎儿吧。”紫霞微微一笑，轻轻拍拍胡若兰的肩，淡语，转身走回房里，关紧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