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我等不过你,也等不过林潜(1 / 1)
江辰苏像幽灵一般出现在林潜的大宅子里,他好整以暇地在沈宛面前走来走去,然后闲闲地坐在沙发上,将茶几上林潜走之前养的盆栽折腾地不像样。
林潜走了一个月了,沈宛就在他的大宅子里住了一个月,她觉得林潜就像林沥那样一声不吭地走了,可能也会像林潜的归来一样再次回到她身边,她得在原地等他,一直等,等到死。
沈宛一声不吭等着江辰苏开口,随手端起茶几上的咖啡,来掩饰自己内心的翻云覆雨。她的眼神在诺大的房子里飘忽不定,她在这房子里呆了这么久,林潜不在的日子里,她连楼上到楼下的地板数量都知道地一清二楚。
沈远和韩小小时不时地来看她,有一次甚至偷偷地帮她把东西打包好,要带她回到他们原来的住处。沈宛心里明白,她回不去也不打算回去。沈远将她臭骂了一顿,却终究拗不过她。
沈远最后一次来看她,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沈宛,对不起。我等不过你,也等不过林潜。所以,我决定不等了,我等不到别人,也不能让别人再遭受等不到的痛苦。”
那句话落寞地掉进林潜静寂的大宅子里,像是掉进了一个沉默千年的黑洞。尽管那天的风很大,吹得沈宛的眼睛生疼生疼,但她还是看到了远远站在路边等着沈远的那个女孩。
落地窗的窗帘被沈宛特意撩开,她看到江辰苏停在外面的车,有个女人背靠着车身妖娆地抽烟,那是许茹画。
“你不用急着搬走,”江辰苏看着打包好的行李,吊儿郎当地掏出个房产本,“喏,阿潜让我替他给你的,本来早就要给你的,但是你知道我这人就是看不惯······”
“我从没打算要搬走,”沈宛打断江辰苏的话,她捏着房产本的一角,看也不看就随手扔进垃圾桶里,“没有这东西,我也心安理得地住在这里,住一辈子。”
“哈,心安理得?沈宛,这世上最没资格说这话的人就是你了。”
江辰苏腾地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他激动地样子,像是恨不得将沈宛揍一顿。
“这也是林潜叫你转告给我的话?”沈宛对他的愤怒视而不见。
“阿潜?他跟阿沥一样傻,他不该回到这里,你像罂粟一样让他痛苦又快乐。”他又坐回了沙发,声音里全是对沈宛的埋怨。
“既然他快乐,为什么还要离开?”沈宛的嘴张了张,她的嗓音喑哑,一句话说得支离破碎。
“他为什么离开,你难道不知道?你和沈远演得一场好戏,你是让他上瘾的□□,阿潜他带着对阿沥的愧疚靠近你,想要补偿你也圆了阿沥多年的幻想,没想到自己却陷进去。你向他求婚,又答应跟他回到这里,不过是你为了报复,他对你一开始的欺骗,你恨他,因为他害死了你等待多年的少年。你让他以为他想要的触手可及,到头来却是万劫不复。他得不到也舍不了,只能选择离开。”
江辰苏越说越大声,连在外面抽烟等待的许茹画都忍不住按了按门铃。
“我没有!”沈宛大声地反驳,她没有底气地又加了一句,“我没有。”
“你没有?那这东西会骗人?”
江辰苏摆弄了一下一直攥在手里的小录音笔,一段沙沙的声音过去,沈宛听到自己的声音冷漠地在房间里响起。
“阿远,你不要担心,我这样的离开,怎么对得起林潜给我安排的一切?林潜和许茹画自导自演的一场好戏。他想要赎罪,获得一世安稳,可是他凭什么能够心安理得地享用?”
“林潜给我的,就算万劫不复,我也要悉数奉还!”
沈宛捂着脸听着自己的声音在寂寞的房间里循环,突然想起沈远临走前说的那一句对不起,原来世界上从来就不存在没来由的对不起,如果一句道歉一旦说出,那么接踵而来的便是之后的丑陋。
江辰苏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按了停播键,在决定开车找沈宛的那一刻,他就已经预料到这样的结局。在爱情面前,谁都是傻瓜,聪明如林潜也不能幸免。
沈远的小把戏这么容易看透,林潜一下子跳了进来,沈宛永远是他的软肋,无论何时何地。
“所以,你不后悔?”他再一次问坐在副驾驶上的许茹画。
“如果无法得到,那就不如毁掉。”许茹画握着录音笔的手指发白,是否要让事情明白地摊在大家面前,一切都在她的一念之间,所以她将手中的东西递给江辰苏。
“是的,但你狠不了心。”
江辰苏笑着接过,从小到大,他知道她不爱他,但是他却懂她。许茹画怎么从林潜那偷出这个录音笔,他不想知道,他只知道或许,从这一刻开始,他们也可能有新的开始。
“他现在在哪里?”沈宛迫不及待地想知道林潜的近况。
“我不知道,”江辰苏无奈地两手摊开,“他消失了,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你骗我。”
沈宛自己在自欺欺人,与其说江辰苏骗她,不如说她希望江辰苏骗她,这样起码能知道关于林潜的任何消息。
“你在这房子了呆了这么久,”江辰苏停了停,用眼神将房子打量了一圈,“或许,阿潜去了哪里,这所房子会告诉你答案。”
江辰苏和许茹画什么离开的,沈宛呆坐在沙发上,直到任任喵呜着窜到她的怀里,她才如梦初醒。林潜走了以后,任任也变得没精打采,全身的毛发因为没人打理变得枯燥无光。
“你啊···跟着我总是受罪,谁被我摊上都得受罪,如果林潜看到你这个样子,肯定得怪我。任任我们打扮打扮,把林潜给找回来好不好?”
沈宛作势去捉任任,任任今天却有些异常,它咬着沈宛的裤脚,一溜烟窜到了楼上。沈宛踉踉跄跄地跟着任任跑到楼上,阳台上被任任弄得乱七八糟,罪魁祸首却躲在阳台上的角落,喵呜着不愿意出来。
阳台上放着林潜的躺椅,矮柜上林潜常看的书被任任咬得七零八落,林潜在的时候她只远远地看着他一个人躺在躺椅上看书的样子,她怕自己一走进就会破坏他片刻的安宁。
此时此刻,最后的安宁也被任任彻底消灭。
沈宛收拾着地上的纸屑,任任一下子跳到矮柜上,沈宛准备伸手去抱它却扑了个空,反而将矮柜带倒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一个破旧的笔记本从矮柜掉出来,在任任扑过来之前呢,沈宛赶紧解救了这个有着年久历史的笔记本。笔记本的封面上,竟然有着她的名字,让她的眼睛再也离不开。
“我知道,总有一天,它会在你手里的,沈宛。”
6月11日晴
二哥总是让我写一些关于这里的生活,我却厌恶这种天天记日记式的法子。我已经到这个地方一个月了,虽然纯属于陌生的环境,用一个不一样的身份。但是,他们都说这对我好,这里的环境更加适合我的身体,可是我何尝不知道,我到这里的原因是什么,不过是远离那些不属于我的烦恼而已。我是愿意待在这里的,只是周围人实在是太无聊,我连他们谁是谁都没一点兴趣知道。只有二哥还时时惦着我,大伯总是说我们两兄弟长相上仿佛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小时候我闯祸了,他便会替我受罚,总是能有惊无险地逃过大人的眼睛。二哥给我寄一些最新的画册,他知道我喜欢拿起画笔的那一瞬间的感受,就像他拿起相机记录身边的生活一样。他只是怕我太寂寞,他又何尝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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泛黄的纸上,字迹早已模糊,却记录的是一个男孩的年少心事。这是林沥的日记本,一页一页,沈宛手触在每一页上,都像是穿过这么多年沉重的岁月,和那个18岁的男孩再次相遇。
夜幕悄然降临,而沈宛浑然不觉,她躺在林潜的躺椅上,任任安静地躺在她的脚边。原来,每一天,林潜一个人躺在这里看的并不会他手边的书,而是这本记录着林沥丝丝点点的日记本。
日记本的最后一页,只有一句话,但笔迹清晰,力透纸背。
“阿沥,对不起,欠你的只能来生再还吧,让我做一次卑鄙小人,就这样吧,我想永远占有属于你的幸福,包括沈宛的每时每刻。”
沈宛突然意识到,林潜觉得自己欠着林沥一条命,欠着他一个没有遗憾的人生,欠着他一场幸福的恋爱,他在沈宛身边,脸上每一分都是幸福,心里每一刻都在煎熬。
他终于要放下过去的一切,却以为沈宛的回心转意原来只是一场骗局,那一段录音对于他来说,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他站在悬崖边上,徘徊踌躇,是她亲手推入那深渊,让他万劫不复。
阳台上飞过一闪一闪的萤火虫,任任好奇地追逐着它们,一下子不知道去了哪里,只留着独自一人泣不成声的沈宛,这样的夜太凉了,她的眼泪好似永远都流不完。
而那个人,却不知道去了哪里。
你没有如期归来,我就去找你,用脚丈量你走过的路,无论你在哪里,我都要找到你,天涯海角。
她在心里暗暗发誓,潇洒地抹掉残留在脸上的眼泪,沈宛突然觉得自己有用不完的精力,像是回到了18岁那年带着林沥奔跑的下午。他们跑啊跑,永远不害怕没有方向。
现在,她要追逐的是那个叫林潜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