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比暗恋更傻的事情叫相互暗恋（1 / 1）
一晚没回家的沈自远一到家就翻箱倒柜，将里屋弄得乱七八糟，沈宛不用看也知道他在找钱，钟惠慈立马发疯似地冲过去扯着沈自远的衣服大吵大闹，沈宛静静地坐在客厅的饭桌前，看着冒着热气的粥发呆。
“离婚！马上离婚！”钟惠慈凄厉地叫嚷着，以前姣好的身材如今变得臃肿不堪。
“离就离，先把我的钱给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算盘。”沈自远架着老花眼镜的脸显得狰狞可怕。
“钱？！哪里还有钱，都被你个老混蛋输光了！”钟惠慈指着他的鼻子骂，完全不顾及沈宛就坐在她后边。
“哼！我混蛋？你那是什么，少挡老子的路，滚开！”沈自远毫不客气地回击。
两人你来我往，句句针锋相对，直直戳进沈宛的心里，她淡定地起身将自己挪到门口，坐在门槛上淡定地喝粥。
“沈宛，你怎么坐在这里？”林潜今天穿着白色ｐｏｌｏ衫，咖啡色的长裤，一身的清新自然。
屋里是不是传来不堪入耳的咒骂声，沈宛尴尬地起身，端着碗朝走进屋里，她沉默着将□□放在落了漆的桌上。
“卡里有十万，我没有多余的了，你们俩爱怎么分就怎么分吧，爱怎么吵就怎么吵，只是别再告诉我了。”
高昂的吵架声立马消失，她的声音不高不低，却刚好被随她进屋的林潜听到，他皱了皱眉，立马返身回到屋外，装作没有听见。
“不好意思，让你等久了。”沈宛定了定神，指了指角落里的两辆自行车，“以前我和沈远常骑的，今天就只能用这个做交通工具了，希望你不会嫌弃。”
她声音里的疲惫和疏离如此地显而易见，林潜怜惜地看着她，刚要开口却被她开口打断。
“别安慰我，别同情我，也别可怜我，我早就习惯了。”她低声笑了笑，推着自行车和林潜并肩向前走，“以前我很不理解为什么那些鸡飞狗跳的事情总会在我们家上演，那时我跟踪你，把你当做我的救星，可你从来都不会回头看我一眼，现在你就在我身边，其实一切比我期待的好很多。后来我告诉自己，也许爱情有很多种模样，他们现在这种你死我活的生活，只是在寻求彼此的在乎，都是刀子嘴豆腐心，总有一天豆腐会体谅那把锋利的刀。”
林潜没有说话，静静地走在她的身边，认真地听着沈宛说话，她每说一句，他微微地点头。
“我倒是很羡慕你，家里面热热闹闹的，我小时候最大的愿望就是看爸妈大吵一架，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连一句话都不愿意多说。”林潜声音里全是无奈，然后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他们有他们的人生，我们过我们的生活，谁也不能控制谁，我们应该学着在自己身上获得期待。”
沈宛第一次听林潜亲口说关于自己家庭的事情，没有想到他会以这种形式来安慰心情沉重的自己，她惊讶地张嘴，呆呆地望着林潜。
“小心点！看路！”林潜一把抓住沈宛的车把手。
迎面弯弯扭扭开过来一辆龟速前进的摩托车，差点不小心撞到，幸好林潜眼疾手快，沈宛拍了拍胸脯，林潜正无奈地看着犯迷糊的她，沈宛忽然心情大好。
“我们来比赛，怎么样？”沈宛俏皮地眨了眨眼睛，“看谁能先到学校，谁输了就无条件回答对方一个问题！”
林潜站在原地，似乎还在思考可行性，沈宛不由分说拉起他的手在自己手掌上啪啪啪三下，迅速跳上自行车，回头朝着林潜做了个鬼脸。
“击掌为誓，不准反悔！”
沈宛柔若无骨的手似乎还停留在林潜的手腕上，小道上洒满了她叮铃般的笑声，林潜会心一笑，踏上自行车拼命往前追去。
通往湘陵中学的路上，种满了梧桐树，呼呼的北风一吹，大大的黄叶便开始大惊小怪地飘散一地，林潜看见前面几米处的沈宛，调皮地将不小心落在她头发上的梧桐叶弄下来潇洒地一挥手，那枯叶无忧无虑地随风飘起。
他抬头看了看渐渐虚空了的枝头，蓝色的天空成块成块地布在眼前，他似乎听到沈宛在前面得意地笑声，却从来没有感到如此的快意，他想让时间慢下来，让脚下的速度慢下来，让她一辈子可以如此快乐。
“我赢了！没想到堂堂林家公子今天会败在我手里”沈宛叉着腰站在校门口，一身王者风范。
沈宛将车靠在香樟树旁，看着林潜蹬着自行车一阵风般就到了跟前，两条长脚踏在地上，坐在自行车上微笑着看着沈宛，手里拿着一瓶汽水，温柔地拧开一瓶递给她。
“沈宛？！”一声苍老的女声从后面传来。
“陈老师！”沈宛转头一看，原来是以前的班主任。
“哎呦，真的是你呀，女大十八变啊，我还以为是我老花眼认错人啦。”陈老师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笑得满脸褶子。
“您不是说我化成灰你都认识我嘛！”沈宛轻松地开着玩笑。
“这位是···”陈老师瞅了瞅沈宛，拍了拍她的肩膀，“终于舍得林潜那小子啦？行行行，这样也挺好，那小子有什么好，你当年啊···唉，最后他一声不吭就退学走了，我们这群老师都替你可惜啊······”
“陈老师，他···”沈宛偷眼瞥了林潜一眼，暗暗好笑，“他就是林潜啦，别说我以前的糗事了。”
“啊···咳咳，是林潜呀，怎么看着不像？”陈老师推了推眼镜，尴尬地挥了挥手，“你们年轻人逛逛吧，我就不打搅啦！”
两人慢走慢逛，沈宛指着校园的各处问林潜还有没有记忆，林潜有些说得头头是道，
有些却支支吾吾没有印象，后山的小湖倒还是老样子，一片波澜不惊，清澈见底，以前湖边杨柳依依，如今只剩枯枝落叶，却别有一番风味。
“我记得你以前老是坐在湖边画画，一画就是几个小时，我蹲在湖边的草丛边，脚都蹲麻了，你从来都没有发觉过？”沈宛指着湖边的一块空地轻声地说，声音轻地像一个醒来便已经忘光的梦。
湖面如静，映着两人的倒影，林潜向前走了几步，像是在仔细回想。沈宛站在他的后边，林潜的背影从那时到现在，变成了如今的模样。她看着湖面的倒影，伸手环抱林潜映在湖上的倒影，贴脸过去祈祷着他不要这么快回头。
“你好多东西都被我留着呢，不及格的数学试卷，画不好的风景画，用完的图画颜料，不小心掉下的黑色钱包，里面还有你和几个兄弟的照片，里面倒是有个人和你长得特像······别人都说每个收集、积攒物件的人心里都有一件伤心事，一种深切的烦恼，一处难以启齿的心灵伤痛，你说对不对？”
林潜猛一回头触及沈宛的满眼凄迷，他微微睁大眼睛，眨了眨，担忧的表情再次出现，沈宛扯了扯嘴角，露出难看的笑容。
“沈宛，你有没有想过，并不是像很多人以为的那样，随着时间的流逝，即便是不愉快的回忆也会变得美好，而是她只喜欢去记住并讲述那些美好的时刻？你的那些关于我的回忆，有没有可能只是因为······”他闭了闭眼，声音哑哑的。
“你答应过要回答我一个问题，”沈宛突兀地打断林潜，“林潜，你说暗恋是这世界上最傻的事情之一吗？”
枯黄的柳叶随风飘在寂静无声的湖水里，沈宛想起那年夏天飘在林潜身边的四散的白色柳絮，他少年的模样好像变得特别模糊，回忆里出现的都是眼前林潜的脸，他无声无息，让她无处可躲。
林潜再次闭上眼睛，沈宛可以看到他脸上掠过无数种情绪，当他再次睁眼，只剩下一脸柔和。
“不是，有比暗恋更傻的事情叫‘相互暗恋’。”
沈宛错愕地抬头，他让她的世界分崩离析，变成一堆寸草不生的灰烬，她的梦想和希望全被他残忍地打碎。她以为眼前的林潜是自己的幻觉，但他阴暗忧郁的视线紧紧锁着她，不动声色，他的脸近在尺咫，如此令人屏息。
林潜口袋里铃声忽地响起，被他掏出掐断，他想继续说下去，铃声再度急迫地响起，林潜重重地按下接听键，电话那头只短短说了几句，林潜脸色慌张。
“茹画，你别着急，我马上赶回来！”林潜压低声音，沈宛却听得清清楚楚。
“沈宛，我必须得马上去趟英国，等我回来，从头到尾，你想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
林潜说得坚定，走得也很迅速，那句相互暗恋还在耳边，人却早已不在眼前。在许茹画一个电话之后，立马消失不见。他再次让沈宛等待，那答案她迫切地想知道，他像是玩弄老鼠的猫，一步一步将她引进深不可见的陷阱。
他是不是从来没有想过还有另一个选择？带她一起走，难道有那么难？聪明如他，远走高飞从来都只适合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