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离开(1 / 1)
手术室外,一群人正脸色沉重的等待着,一阵急促地脚步声渐渐靠近,任昊率先走到乐云欢面前,紧张地上下打量,“小乐,听说你们遇到持枪的歹徒了,有没有受伤。”
原本面无表情的乐云欢被他一问,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下来,她摇摇头,哽咽地不成声,“我没事,但是亦云——他替我挡了一枪。”
任昊的脸色更加凝重,“你放心,亦云当警察那么多年每次都化险为夷,这次也不会有事的。”嘴上这么说,但任昊看着手术室,心里也没底。
乐云欢像抓住了一丝希望,“真的吗?”
任昊后边的一人开口,“小姐,你没听说过吗?当警察的命硬,有的人还说警察都有九条命。”
守在一边的江亦风听见这个声音,似乎触动了记忆里的某个部分,猛然抬头。
“是你!”
那人吓了一跳,“江亦云你不是应该在手术室里吗?”难道是——灵魂出窍?
“朱哥,他是江亦风,是江亦云的孪生弟弟。”
朱哥?江亦风脑海里的那部分记忆放电影一般在脑海里重现。眼前这个人是朱哥,那么,那个身穿白色风衣的女子不就是——
转头看着乐云欢,江亦风有种冥冥中自有安排的感慨。
“小乐,一年前江亦云和风雅结婚的那天,你是不是在北宫街救过一个人?”
乐云欢还在回忆那个时候的事,毕竟那天她太伤心了,后来潜意识地忘记那天的事,脑海中并没有太清晰的记忆。但朱明却记得清楚,他可是第一次看到笑口常开的乐云欢露出那么悲伤地表情,想忘都难忘。
“哦,我记起来了,你就是那天晚上跟人打架的那个人,还是一对多,当时你被人打得鼻青脸肿的,我还真没认出来你和江亦云长得一模一样,原来那个人就是你啊。”
经朱明一提,乐云欢也记起来了,那个不是在打架而是在拼命地男人竟然就是江亦风,原来那个时候才是他们的第一次相遇。她为江亦云伤心至极,在城里里目无目的地转来转去碰上了为了风雅而失魂落魄和人打架的江亦风,命运的齿轮真是奇妙到不可思议。
江亦风看着乐云欢,乐云欢看着江亦风。
在江亦云和风雅结婚的时候,两个失意的人在最不可能的情况下竟然遇上了,然后又在因缘巧合下再次相遇,难道这才是上天注定的缘分?
“出来了!”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大家齐齐看向率先走出来的医生。
医生摘下口罩,一脸遗憾,“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
手术室的门被完全打开,盖着白布的车子被护士退出来,那刺目的白色,让乐云欢一阵心惊。
“不!”
乐云欢从昏迷中醒过来,双眼朦胧地看着床前守着她的人,从干涩的喉咙里唤出一个名字,“亦云!”
感觉那人握着自己的手突然抓紧,乐云欢慢慢的集中了焦距,但还是不确定眼前的人到底是谁?
泪眼模糊起来,“你是亦云还是亦风?”
一声失望的叹息,“我是江亦风,哥哥他已经——”江亦风双眼泛红,剩下的话像是一块石头哽在了喉咙里。
眼泪滑下来,沾湿了洁白的枕巾,乐云欢看着天花板,第一次发现白色是这么悲哀的颜色,明明那么干净纯洁,却代表了死亡。
“亦云死了,是吗?”
“是!”
闭上眼睛,眼泪汹涌而出,“是我害了他。”如果不是她执意要去机场,江亦云也不会为她挡那一枪。
“不是的,”江亦风为乐云欢擦去泪水,“害死他的人是许飞,不是你,虽然他是为救你而牺牲,但如果换做是一个陌生人遇到危险,他也会毫不犹豫牺牲性命去救人。”因为江亦云就是这样一个人,温柔如云的人。
乐云欢沉默地看向窗外,看见阴沉的天色,猛然睁大了双眼直直地坐起来,“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很快了解了乐云欢的意思,江亦风脸上浮起明显的失望和悲伤,“现在是下午三点,殡仪馆的人正在给江亦云化妆,你要去见他最后一面吗?”
不需要回答,乐云欢直接自己拔了手背上输液的针头,撑着虚弱的身子往外走。
收起脸上的凄楚,江亦风上前打横抱起乐云欢,一言不发地大步向外走去。
伏在江亦风的怀里,乐云欢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紧紧地抓住江亦风的衣服,浑身都在止不住的颤抖。
“你们都骗我。”
一直沉默的乐云欢哽咽着开口了。
“你们都骗我,你说会一直陪着我,但你扔下我一个人走了,他也说会一直在我身边,但他也走了,到头来,我还是一个人。”
江亦风的心揪成了一团,隐隐作痛,乐云欢何其无辜,被他和江亦云一次次的伤害,现在他连说句对不起都是对乐云欢的一种伤害。
“早知道这样,当初就不该爱。”
江亦风浑身一震,脚步顿了顿,继续往前走。
乐云欢仿佛呓语一般,“如果从来没爱过就不会这么心痛了。”
再也无法保持沉默了,江亦风将乐云欢放下,拉住乐云欢的手贴在自己的左胸,一下下的心跳透过胸膛传递到乐云欢手上。
“小乐,这颗心不是死的,它也痛,很痛!”
仰着头对上江亦风的眼睛,“你的心为谁而痛?”
江亦风毫不回避,毫不犹豫,“自从遇见你之后,它只为你而痛。”
那样的眼神太真诚,太坚定,看不出一丝说谎的痕迹,乐云欢缓缓地转过身,“走吧,不要让亦云等太久。”
江亦风抬了抬手指,终究没有伸出手拉住那个越走越远的身影。
殡仪馆的人听说江亦云是为救人而牺牲的,都很感动,使出看家本领把江亦云化得就像还活着一样,乐云欢有一瞬间以为江亦云只是睡着了,但指尖那冰凉的触感清清楚楚地告诉她,江亦云真的走了,永远不会回来了。
目光在江亦云身上一寸寸的挪动,似乎要将江亦云的每个细胞都要记在脑海里,目光落在江亦云的左手上,无名指上那圈白印依然清晰,乐云欢突然激动起来,双手并用翻动江亦云的口袋。
“你在找什么?”江亦风担心地看着乐云欢异常的举动。
乐云欢头也不抬,“他和风雅的结婚戒指,他要去见风雅了,怎么能不带着结婚戒指?”
翻遍了江亦云身上的口袋都没有找到那枚戒指,却在贴近他心口的位置找到一张折叠整齐的纸,已经被鲜血染红了大半,乐云欢颤抖着打开,看见那句“对不起,亦云,我爱你”,心里隐约明白了这是出自谁的手笔,捂着嘴无声哭泣。
江亦风扫了一眼那张被鲜血染红的纸,走上前,从江亦云领口里拉出一条红线,红线上挂着一枚戒指。
乐云欢惊讶地一把抓过来,“你怎么知道他挂在脖子上了?”
江亦风也不知道,只是凭着心底的一种直觉找到的。难道这就是双胞胎之间的心灵相通?看着紧闭双眼的江亦云,江亦风觉得自己的想法真可笑,如果心灵相通,他怎么会像个笨蛋一样怨恨了一直疼爱他的哥哥这么久。
正自责的时候,乐云欢已经帮江亦云重新戴好戒指,并把那张纸原样叠好放回江亦云心口的位置。
“他直到最后一刻嘴角也挂着笑容,一定是为能再次见到风雅而高兴。”
江亦风担忧地看着神智有些迷离的乐云欢,“小乐!”
直起身子,转身擦去眼泪,乐云欢背对着众人挥挥手,“送去火化吧,亦云一定迫不及待要见到风雅了。”
殡仪馆的工作人员见惯了生离死别,见怪不怪,推着江亦云走向焚尸炉。
骨灰出来的时候,殡仪馆的人问他们要不要为亡者在墓园挑选个好位置。
“把他和风雅合葬。”异口同声。
乐云欢和江亦风的视线对上,立刻别开,江亦风默然地接过骨灰盒,小小的骨灰盒竟似有千斤重。
哥,我送你最后一程,来世,不要再和我做兄弟,我不配。
下葬的时候,乐云欢跪在江亦云墓前,哭得肝肠寸断,江亦风想扶她起来,却怎么也拉不动她,心中悲凉,只好任由她去。
一个月之后
乐云欢走在街上,接到江亦风的电话,听着那边温柔的声音,随意地打量着周边的景物,突然发现自己竟然停在那家芙蓉饼店外,于是脱口而出,“亦风,我想吃芙蓉饼,还是那家店。”
手机那边顿了一下,缓缓地传来一个字,“好!”
挂了电话,乐云欢就一直站在店门外,透过玻璃窗看店里的人开开心心地吃芙蓉饼。她第一次发现这家店的时候,一口气吃了三盘芙蓉饼,江亦风坐在对面专注地看着她,给她擦去嘴边的酱汁,还说她很容易满足,吃一块芙蓉饼就满足的像得到了全世界一样。
自嘲的笑笑,乐云欢喃喃着自言自语,“我才不是容易满足的人,我很贪心,很贪心。”说到最后,仿佛叹息。
听到背后响起刹车的声音,乐云欢没有转身,而是抬头紧盯着眼前的玻璃窗,清晰地倒影出灰暗的人影。
看着背后的人一步步走近自己,近到几乎可以听见脚步声,近到几乎可以听见轻微的呼吸声,近到几乎可以听见心跳声——乐云欢哭了。
江亦风转到乐云欢面前,慌乱地给她擦眼泪,“怎么了?怎么突然哭了?”
乐云欢慢慢地蹲在地上,环抱着胳膊,像个迷路的孩子无助的哭泣,“我没办法从玻璃里认出你是亦云还是亦风。”
江亦风僵硬着身体蹲下,抱住乐云欢,“没关系,没关系,真的没关系。”
真的没关系吗?
第二天一大早苏苏哭着打电话把高扬和江亦风叫去,递给他们一封乐云欢留下的纸条。
“我去散心,很快会回来。”
苏苏担忧地看着江亦风苍白的脸色,“江亦风,你快去追,小乐应该还没走远。”
怔忡半晌,江亦风小心翼翼地把纸条折好,放在紧贴着心房的口袋里。
“不用追了,我会等她回来。”
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出到处弥漫着乐云欢的气息的房子,江亦风看着机场的方向,自言自语。
“小乐,等你放下了心中的伤痛,你一定要回来。我会等你,一直等你。”
等到依米花开的那天,等到你带着笑容回来的那天,等到幸福降临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