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开始(1 / 1)
看着等在门口的雷鸣,于冰在心中轻叹,已经多少天了,她记不清了。
她来到北京在□□坐了一天,才去找她姑姑,因为怀有身孕不能做繁重的工作,她在姑姑的帮助下开了一家书店,生意不忙也至于闲的无聊。从小到大她还从未过过如此闲适懒散的生活,感觉像是重新开始了另一段人生,除了每天想起雷鸣的时候心底还是隐隐作痛。
当于冰决定忘记过去就这样平淡地过一生的时候,雷鸣毫无预兆地又出现在了她的生命里。
那天,北京飘落了第一场雪,她觉得有些冷,决定提早关门回去,以前她或许不会在意这点小小的寒冷,但现在,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她愿意做个事事小心的小女人。抚摸着小腹,于冰的神情不自觉得变得柔和,这个孩子,她会为之倾注一生的柔情,至于孩子的父亲——
于冰甩去脑海中清晰又深刻的雷鸣的影响,收拾好东西,准备关门。锁上门的一刹那,机车刹车的声音清晰地传入她的耳朵里。
明明马路上车声人声嘈杂凌乱,但于冰偏偏在一片混乱的声音清清楚楚的听见了那一声刹车的声音,仿佛万籁俱寂,天地之间只剩了这一个声音。
来不及多想,身体已经有了自己的反应,一转身,熟悉到永远不会忘记的身影狠狠地撞入她的眼帘,瞬间模糊。
他憔悴了,他变瘦了,他走过来了。
于冰猛然回神,从惊喜变成惊慌失措,眼看着雷鸣一步步走向自己,她的第一个反应是逃。
雷鸣拧眉看着于冰惊慌逃窜,大步上前,一把抓住她抱在怀里。
于冰呆若木鸡,随后开始挣扎,“放开我。”她已经选择了离开,已经决定了要放弃,他为什么偏偏又出现了?
紧紧地箍着于冰,雷鸣低声警告,“别乱动,小心孩子。”
听到“孩子”两个字,于冰果然不动了,小心地护着自己的小腹。
“为什么要躲着我?”
雷鸣的声音沙哑而低沉,像小小的鼓槌一下下敲击在于冰的心上,震得整个心房都在颤动。
“我,没有。”于冰小声地回答,低着头不敢直视雷鸣的眼睛,她怕看了,会再次陷阱去无法自拔。
“刚才你见到我,一副想逃跑的样子。”
“没有。”于冰仍是只回答这两个字,声音小的明显心虚。
“从今天开始,我在北京这边的分公司上班。”
雷鸣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让于冰惊讶地抬起来头。
“总公司怎么办?”
“我爸在那边坐镇。”
为什么?于冰很想问,是为了我吗?在心里自嘲的笑笑,反驳自己,怎么可能?或许又是为了乐云欢吧。
“我们什么时候结婚?”
平地一颗惊雷,惊得于冰倒抽一口凉气,也顾不得什么孩子了,奋力挣出雷鸣的怀抱,把他推开。离开了宽厚的怀抱,于冰立刻感到一阵凉意,冷到骨子里,冷到心里。
“我是不会和你结婚的。”
雷鸣皱眉,“为什么?你都怀孕了。”
为什么?于冰苦笑,眼神中尽是倔强,“我自己可以抚养孩子,你不需要为了孩子和我结婚。”
眉间打了一个死死的结,雷鸣有些生气,“我什么时候说过是为了孩子才和你结婚的?”
“那你是为了什么?”于冰看着雷鸣的眼睛,怀着几近渺茫的期待等着他的回答。
雷鸣也疑惑了,他的确是在知道于冰怀了他的孩子之后才提出要和于冰结婚的,但要说他是为了孩子才结婚,他的意识里就会立刻有一个声音说不是,但他又不知道除了孩子之外,他和于冰之间还有什么更深的牵绊。
良久的沉默让于冰感觉更冷了,她不等了,既然永远等不到她想要的答案,再长久的等待也是枉然,她不等了,真的不想等了。拉紧了衣服,转身离开,感觉自己的手被人拉住,于冰没有回头,只是疲惫的说:“雷鸣,我累了,我想回家。”
她叫他雷鸣,而不是雷哥,记忆里似乎于冰从未叫过他的名字,总是叫他雷哥,好像妹妹一样,但现在她叫他雷鸣,一声称呼而已,但雷鸣知道其实很多东西都变了。
他不放手,而是拉着于冰走向自己的机车,“我送你回去。”把头盔递给于冰,于冰不接,雷鸣亲自给她戴上。
受宠若惊,这是于冰唯一的感觉,曾经她那么羡慕渴望雷鸣每次亲手给乐云欢戴头盔的那种温柔,但从未奢想过有朝一日,雷鸣会这样温柔的对她。心都要跳出来了,但于冰仍是抗拒着。
“不用麻烦了,不远,我自己走回去就可以。”
“于冰,上车。”简单的四个字,雷鸣说的很有气势但不霸道。
于冰的意识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有了自己的意识,自动自发的坐上了机车后座。
雷鸣满意的浅笑,拉过于冰的手,环在自己腰上。
“坐稳了。”
机车以非常正常的速度,甚至可以说是缓慢的速度,平稳的行驶着,这么温柔的行驶真的不是雷鸣的风格,于冰记得雷鸣在堵车的路上也能开到时速一百,何况现在不是下班时间,路上并不拥挤。低头看看自己的小腹,于冰了然,是为了孩子吧。也许雷鸣会是个好父亲,察觉到自己在想什么,于冰赶紧甩去脑中的想法,雷鸣或许会是个好父亲,但绝不会是个好丈夫,至少对她来说,绝不会。
看着机车准确无误地停在姑姑所住的居民楼前,于冰惊讶不已,一路上她好像没说自己住在哪里。
“只要有心,想知道你住在哪儿并不是一件难事。”雷鸣如是说。
只要有心?这样的话,这样的雷鸣让于冰措手不及,应付不来,她真的不敢多想。
“谢谢你送我回来,我上楼了,你路上小心。”
生平第一次,像一个狼狈的逃兵,于冰转身匆匆上楼,一步不停。
一夜无眠。
第二天,还没到书店关门的时间,于冰就隔着玻璃看见雷鸣等在门外,不同的是,雷鸣没有骑机车来,而是换了一辆奥迪A8——是她喜欢的车型。
西装笔挺的雷鸣斜靠着车身,慢慢的抽着烟,有时看天,有时看着来往的人群,但大多数的时候,他的目光都落在书店玻璃窗后面的那个人影上。
即使低着头也能感觉到雷鸣投射过来的视线,一向沉着冷静的于冰慌了,一天下来不是算错帐,就是登记错了书名,连书店里打工的小妹都过来关心地问她是不是病了。
到了关门时间,于冰收拾东西的手都在颤抖,她已经不是以前的于冰,但雷鸣也不再是以前的雷鸣,她看不懂,看不透他了。
刚关了门,雷鸣就走过来帮她拿包,“一起吃饭吧,我定了位子。”
于冰看着被人拿去的手提包,无奈的跟着上了车。
很长一段时间,车厢里都是让人压抑的沉默,受不了这样的气氛,于冰试着聊些轻松地话题。
“你怎么换车了?”
“昨天遇见你姑姑,她跟我说,孕妇不适合坐机车。”
又是为了孩子,于冰突然嫉妒起肚子里的孩子来。
“我以为你会买路虎或是本田CR-V。”毕竟这两款类型比较像是雷鸣的风格。
雷鸣奇怪的看她一眼,轻描淡写地说:“你不是喜欢奥迪A8吗?”
又是一个惊雷,于冰不说话了,转头看向窗外。
到了饭店,雷鸣把菜单交给于冰,由她点菜,于冰看了看,点了宫保鸡丁、辣子鸡和麻婆豆腐。
“原来你也喜欢吃辣。”雷鸣为于冰和自己口味相同感到高兴。
于冰抬眼看他,语气里有一丝幽怨,“是你喜欢吃。”
雷鸣愣了,沉着脸把菜单重新塞到于冰手里,“重新点,点你自己喜欢吃的菜。”
接下来的每一天,雷鸣都会准时出现在书店外,和她一起吃晚饭,送她回家。有时会聊聊公司和书店的事,但更多的时候是沉默,这是一种奇怪的现象,两个人的相处模式太过冷淡,冷淡到不像是相识十几年的人,但又诡异的默契,没人觉得尴尬。
在这种奇怪的相处模式中,雷鸣没有再提结婚的事,于冰更是不提,他们迎来了北京的第二场雪。
第二场雪比第一场雪要大得多,真的算得上是鹅毛大雪。手边还有许多事要做,但于冰却怎么也静不下心来,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往窗外瞟。
他怎么回事?没看见下雪了吗?不会去车里等吗?穿得那么单薄当自己是冻不死的超人吗?肩膀上都落了厚厚的一层雪了,他没知觉了吗?不会冻僵了吧?
于冰骤然起身,撞翻了手边的一摞书。
打工小妹忙跑过来,“于姐,你怎么了?”
“没事,你看着店,我出去一下。”没等打工小妹反应过来,于冰已经匆匆走出店门,走向那个快要变成雪人的人。
“你到底想怎么样?”于冰的声音夹带着无奈的委屈,不爱她何苦来招惹她。
雷鸣笑得单纯,“只是想等你一起吃晚饭而已。”
于冰直视着那张日夜萦绕在她心头的脸,握紧了拳头,压抑着为他拂去雪花的冲动,“你不要再来了,我是不会和你结婚的。”
“为什么?给我一个理由。”雷鸣目光灼灼,似要看透于冰的心。
“我说过了,我养的起孩子,你不需要对他负责。”现在单身妈妈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他何必要对这个孩子如此执着呢?好像有什么东西哽在了心口,闷得她一阵阵难受。
“我不是对孩子负责,我是对你负责。”
身子一颤,于冰笑得更苦,“那就更不需要了,就当是一夜情。”
捏着于冰的下巴逼着她转过脸直视自己,雷鸣的声音里透着危险,“但你于冰不是玩一夜情的那种人。”顿了顿,又加上一句,“我雷鸣也从不玩一夜情。”
从下巴的痛楚上察觉到雷鸣的怒气,于冰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生气,这又不是古代,发生关系就要负责一生,不懂,她越来越不懂雷鸣了,这样的发展让她害怕。
一把推开雷鸣,转身往回走,走了两步停下,背对着雷鸣,于冰声音小得几乎要被雪花淹没。
“外面冷,到店里来等吧。”
匆匆走回店里,于冰没有看见身后的雷鸣露出满足的微笑。
“于小姐,我可以请你吃顿饭吗?”
于冰抬头,神情有些无奈。眼前这个斯文男士是附近大学的教授,在几天前偶然踏入书店见到她之后就说对她一见钟情,立誓非她不娶。她一开始就明明白白拒绝了,但这个大学教授似乎认定了她,表白不成,就天天来书店,站在书架后面偷偷地看她,然后买几本书。今天倒是大胆了,竟然邀请她共进晚餐。
一个雷鸣已经够她心烦了,再来一个大学教授,她没那么多心思,还是快刀斩乱麻,早点解决吧。
“张教授,我也不瞒你,我的确还没结婚,但我现在怀着身孕。”
晴天霹雳!敦厚淳朴的张教授惊呆了半晌,才从未婚先孕的现实打击中反应过来,然后——一脸同情加愤慨。
“孩子的父亲不肯负责?”虽然他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学者,但他可以口诛笔伐,用法律的手段让那个丧尽天良的流氓受到应有的惩罚。
于冰轻笑着摇头,“不是,是我不想让他负责。”目光不自觉地飘向窗外,雷鸣差不多该来了。
果然,刚想着,醒目的奥迪A8就驶进了她的视线,停在书店外面,于冰自己都没察觉,自己的嘴角浮起了浅浅的笑意。
“你喜欢的是那个人吗?”
“啊?”于冰回过神,脸上面无表情,“他只是我的一个普通朋友。”
张教授看着外面倚着车身抽烟的男人,一举一动都带着无法掩藏的霸气,的确是个会令女人着迷的男人,他从那个男人身上嗅到了情敌的气息。
“这几天我看见他天天来接你。”
于冰整理着手提包,轻描淡写地回答一句,“只是朋友一起吃饭而已。”
收拾好东西,见张教授用受伤的眼神看着她,让于冰觉得自己的良心都要出来抗议了,张教授人是很好,但就因为他是好人,她才不能伤害他。
“张教授,我们要关门了。”
关了门,见张教授在门外杵着,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于冰轻叹一声,“张教授,我不妨告诉你,那个人就是孩子的父亲,但是——”于冰笑得决然,“我不会和他结婚,我不会和任何人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