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起点(1 / 1)
等乐云欢再醒来,发现满目洁白,她的意识里知道这是医院,但是为什么她会在医院?
转动着仿佛灌了铅一样的头,看到站在窗边的人,一时有些恍惚。
“亦风?”
窗边的人听见声音,转过头,“你醒了?”
是江亦云,不是江亦风。失望地垂下眼帘,乐云欢在心中自嘲,江亦风现在一定陪在风雅的身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我又发烧了?”乐云欢对自己的身体状况很了解,也很无奈。
江亦云温柔地浅笑着走到床边,俯身用自己的额头贴上乐云欢的额头。
“还好,已经退烧了。”
乐云欢惊讶地睁大了双眼,以前江亦云也曾经这样为她试体温,但那是很久之前的以前,那时他们还是恋人。现在,他们算什么?失去了江亦风这一层牵绊,他们岂不是陌生人?江亦云如此暧昧的举动又算什么呢?
两个人的距离太近,近到乐云欢可以清晰地看见江亦云眼神里的每一丝波动,但她却看不懂那一丝丝的波动究竟为谁而动。
江亦云一直贴着乐云欢的额头,没有离开,他看着乐云欢眼中的惊慌、疑惑、茫然,还有沉寂在眼底的悲伤,遮盖了曾经的清明如水。是他们兄弟太过自私,只想着追求自己的幸福,却没想到给无辜的乐云欢带来如此巨大的伤害。都说追求幸福没有错,可是谁来给乐云欢幸福?江亦云突然叹息一声。
“小乐,不如让我们回到起点吧。”
下一秒,江亦云看见近在咫尺的双眼蓄满了泪水。
乐云欢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刚出医院,她就鬼使神差地来到田园,怀着一种想见却又不敢见的矛盾,站在栏杆外,仿佛盯着那扇窗户就可以看见窗户里面的人的心。
一件外套披在她身上,江亦云轻柔却强硬地转过她的肩膀。
乐云欢恋恋不舍地不肯转头,脚步也僵硬地迈不开。
江亦云收敛起一贯温和的笑容,毫无预兆地吻住了乐云欢的双唇,霸道地不容人喘息,不容人忽视。
气息不稳地分开稍许,江亦云看着乐云欢难以置信的瞪圆了双眼,捂着自己的嘴唇一副被非礼了的样子,不自觉地扬起嘴角,额头相抵着,温热的气息轻吐在乐云欢的脸上。
“小乐,好久没看到你这么可爱的样子了。”
乐云欢红着脸,不满地嘟囔着,“我都24了,还装什么可爱啊?”
江亦云但笑不语,揽着她的肩往回走。
身后传来开门的声音,两个人身影都瞬间僵住了。
乐云欢下意识的回头,但马上就后悔了,回头干什么?就为了看江亦风和另一个女人情意绵绵吗?
看着江亦风为风雅围围巾,呵护备至,乐云欢突然觉得秋风寒冷地刺眼,像针扎一样,顿时眼眶里就盈满了泪水。
似乎察觉到有人在看,江亦风骤然抬头,两个人的视线毫不防备地在半空相撞,江亦风浑身一震。
乐云欢匆匆别开头,擦去脸上的泪水,小声地说;“我想回家。”
江亦云从始至终都没有回头,但他知道背后江亦风目光如炬地盯着他们,他苦笑,亦风,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加重了手臂上的力道,江亦云在乐云欢的头顶轻吻一下,亲密地揽着乐云欢大步离开。
隐约有对话声对风传来……
“亦风,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
“亦风,那是江大哥吗?”
“不是,你看错了。”
“不知道江大哥和乐小姐和好了没有?”
……
栏杆外走远的两个人,谁都没有回头。
两个星期之后,风雅去世了,她走的那天,天空蓝的透彻,无风也无云。
江亦云作为风雅法律上的丈夫出席葬礼,却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亲手将骨灰盒交到了江亦风手里。
“这最后一程,还是你来送吧。”
江亦风不肯接,平静地直视着江亦云。
“风雅临终前说,她至死都是你江亦云的妻子,永不后悔。”
捧着骨灰盒的手明显颤抖了一下,江亦云目光闪烁,他看着手里的骨灰盒在心底骂自己笨,风雅是何等的玲珑心肝,怎么会察觉不到自己对她的感情?她早就心知肚明,只是从不捅破那层窗户纸,但最终却用这种至情至性的方式来回报他的感情,绝情而又多情。
抱紧了骨灰盒,江亦云抬头望天,嘴角仍是温柔如云的微笑,只有靠他最近的江亦风看见了,江亦云眼角有泪。
骨灰盒下葬,众人纷纷离开墓园,谁也没看到墓园外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
乐云欢穿着一身黑色的风衣,捧着一大束白色百合,独自走到风雅的墓碑前,伸手抚摸着照片上巧笑嫣然的女子,心里竟有些羡慕。
“风雅,你真幸福,或许我该恨你,毕竟他们都是为了你才离我而去,每个人都想给你幸福,但我做错了什么?他们要把这种幸福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我知道不是我做错了什么,是我爱错了人,可是,风雅,你能不能告诉我,我爱错了江亦云,还是爱错了江亦风?或者是都爱错了?”
寂静的墓园里只有秋风吹动着墓前的百合花回应着乐云欢的质问,照片中的风雅眼神清明,似乎看透一切,但终究无法化作言语。
乐云欢自嘲地笑笑,自己真是疯了,怎么跑到墓园来问一个死人问题。看看阴沉的天空,乐云欢觉得胸口发闷,想起江亦云今天出门时说回来的时候想吃她亲手包的水饺,于是起身离开墓园。
“亦风去了澳洲。”
江亦云突兀的一句话,让乐云欢停下脚步,静静地等待着下文。
“悉尼有一场赛车比赛,风雅去世的第二天,他一个人去的,没人知道,我也是刚刚才得到消息。”
乐云欢觉得冷,把衣领竖起来,整个人都想缩到衣服里去。
江亦云看她一眼自顾自地说到,“亦风性格刚硬,发泄伤痛的方式也过于激烈,像是在惩罚自己,记得我们的母亲刚去世的时候,他没有流泪,而是跑去参加街头赛车,当时他那种不顾一切的疯狂飙车,让我至今心有余悸。”
乐云欢直视着江亦云的眼睛,声音冰冷,“你是想告诉我,风雅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和你们的母亲一样重要吗?”
“不是!”江亦云依旧不温不火,“在亦风心里,你的地位早已超越了风雅。他只是放不下心中的愧疚。”
你是在骗我,还是在骗你自己?乐云欢没有问出口,江亦风已经走了,为风雅伤心难过去了,她又何必多此一举问一个可笑之极的问题。
“江亦云,你是来陪我逛街的,能不能不要再提他?”乐云欢心里生闷气,这算什么,江亦云不是要跟她复合吗?她自己避而不谈江亦风的事,为什么江亦云却偏偏一次次提起?
越想心口越闷,乐云欢甩手快走几步却被江亦云从身后拉住。
“小乐,只有你能阻止亦风。”江亦云的声音里夹带了急切和恳求。
乐云欢别开脸,苦笑,“我?我哪有那种本事?”
江亦云在手机上找出江亦风的号码,按下拨号键,递到乐云欢面前,“小乐,你也很担心他,对不对?”
愣愣地看着眼前的手机,屏幕上显示,那边已经接听了,江亦风的声音隔着千山万水从地球的另一边传到小小的手机里,听不真切,但乐云欢却清清楚楚的知道那就是江亦风的声音。
“小乐!”江亦云小声地叫她。
乐云欢深吸一口气,拿过手机,“亦风,不要去参加赛车,我不想你受伤。”说完也不管江亦风有没有听清,就把手机还给江亦云,一个人快步走开。
“喂,亦风。”江亦云接过手机继续和江亦风通话。
手机那边良久才传来一句,“刚才是小乐吗?”
瞄一眼不远处的乐云欢正站在一家卖芙蓉饼的小店外不知想什么想的出神,于是放心的打电话。
“是。”
“你为什么会跟小乐在一起?”
江亦云勾起嘴角,不轻不重的说了一句,“因为你不在她身边。”
如他所料,手机里马上传来江亦风怒吼的声音。
“江亦云,你不要再伤害小乐。”
江亦云的声音低沉下来,一字一字,字字沉重而无奈,“亦风,现在究竟是谁在伤害小乐?”
手机那边是良久的沉默。
江亦云看着乐云欢买了一块芙蓉饼却不吃,只是捧在手心里怔怔地看着,眼睛里似乎波光闪动。
“亦风,小乐买了一块芙蓉饼。”
清楚地听到手机那边一声轻微的抽气声,江亦云立刻证实了心中的猜测,看来那芙蓉饼背后有着他们两个人的故事。
“我对不起风雅。”江亦风沉声说,“更对不起小乐。”
不远处,乐云欢把芙蓉饼送给了一个抱着小孩行乞的妇女,小孩脏兮兮的小脸上露出惊喜而满足的笑容,乐云欢也对着她笑。
江亦云的目光胶着在乐云欢身上,耳边仍然放着手机,“亦风,如果我说我会把小乐抢回来,你信吗?”
“江亦云!”江亦风的声音明显带了戾气,几近咬牙切齿。
江亦云满不在乎地笑笑,“刚才小乐已经说过了她不希望你参加赛车,要不要让她失望,你自己选择,现在我要和小乐去逛街。”不等江亦风回答,江亦云就挂了电话,走向不远处仍对着人家小店发呆的乐云欢。
亦风,爱情没有回头路,别让自己后悔。
地球另一边的澳洲,江亦风听着手机里挂机的声音,愤怒地狠狠地把手机摔到墙上,手机零件散落一地。
强尼诧异地走过来,“江,你怎么了?”
江亦风不说话,看着手里刚拿到的参赛证书,沉着脸,将证书撕得粉碎。
“江,No!”
眼看着多少赛车手梦寐以求的参赛证书就在江亦风手里变成了雪花大小的碎纸,强尼无限惋惜。
“江,你去哪儿?”
江亦风把满手的碎纸向后一扔,在漫天漫地的碎纸屑中大步离开。
“回家!”
“想吃芙蓉饼吗?”江亦云温柔地询问着乐云欢,明知道答案,仍然要问的。
乐云欢摇摇头,突然笑了,亲密地挽着江亦云胳膊,“我们去逛街吧。”
在刚刚被乐云欢挽住胳膊的时候,江亦云身体不由自主地僵了一下,他看了仍在笑着的乐云欢一眼,心里明白了什么,没有推拒,任由她挽着,由着她拉着自己左逛右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