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中)(1 / 1)
“任何书,”我说,努力按住心里的不安,“不管是什么书,看了,总会学到些东西,有时是思想,有时是百科知识,哪怕是最最无聊的书,也会有一些无聊人群喜欢的事情在里面,做为一种社会知识,了解一下也不错。我想,你是写小说的人,一定更认同这一点,这样你才能写人像人,写鬼像鬼,不会让读者说你凭空瞎编。”
“有道理啊,”小林在一旁说道,“我就不行,基本看不进去书,也就是他写的东西我还看一看,平时都看电影或连续剧。”
“噢,说到电影,”郑之凌马上对小林说,“你明天晚上没事吧,我请你看电影,去和平都会,那儿的效果好。”
“有什么好看的电影吗?”小林高兴地问。
“我倒没关注过这几天的影讯,去了再看,有什么就看什么,怎么样?”
“好啊,反正我也不在乎是看大片还是烂片,电影是次要的嘛。”
我下意地扭过头去,避免触到他们亲昵的姿态,想到郑之凌邀小林去看电影,而且她还说电影是次要的,那什么是主要的?是昏暗影厅里的亲密接触吗?我的心就像被无数支利箭层层穿射,任凭我竖起再多的屏障,也挡不住钻心的痛。
这时,殷子凡又说话了,他朝那两个聊得正欢的人笑呵呵地说:“我说,你们两个到底有戏没戏啊?不要都领执照了还骗人说什么都没有啊,这样可没办法挣红包,损失惨重知道不?”
“我说没戏你又不相信,不如你说什么就是什么。”郑之凌笑着说,像是开玩笑,又不像。
“少来啊,你想娶我还不想嫁呢!”小林娇嗔地斥了郑之凌一句。她话虽这么说,可从她脸上洋溢的笑容看,她也许恨不得立刻嫁他才好。
座中三人一起一起笑了起来,那笑声如冰雪一样,直倾入我的心脏,令我周身发冷,我端着酒杯的手在微微颤抖。为了掩饰我的不笑,我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
“罗依,你冷吗?是不是空调开得太大了?”殷子凡注意到了我的状态,关心地问。
“我不冷,我很好。”我连忙颤抖着将酒杯放下,想再说一些解释的话,但却什么也没说出来,随后,一汨湿润的气息涌上了双眼!
郑之凌站了起来,对殷子凡说:“我要活动一下,到你这儿的舞池里去跳跳舞,等一会回来继续吃。小林,走,我们去跳舞,这里有不少曲子都可以跳情人舞!”
“我才不跟你跳贴面舞呢!”小林一边俏骂,一边却连忙站起来和郑之凌一起走出了包厢。
“罗依,我们也去跳舞好吗?跳跳舞你就不会冷了。”殷子凡向我提意,并做出了邀舞的表示,“银桑树的好处就是样样俱全,吃饭当中可以去跳舞,跳舞跳累了又可以回来吃饭。”
“这个,好吧。”我无法拒绝殷子凡,只能跟他一起走出包厢,坐电梯上了一层楼,来到了楼上的夜总会。
殷子凡带我滑入方形的舞池,我的耳边回旋着一首不知名的缓慢的曲子,像郑之凌刚才说的那样,这首曲子的确可以跳情人舞。殷子凡当然不会搂着我跳情人舞,他像一个普通舞伴那样,正正规规地和我在舞池里行走,正正规规地滑着舞步。
舞池里灯光幽暗,人影不多,我一眼便看见了郑之凌,他搂着小林,让她毫无距离地紧靠着他,两人缓慢优雅地舞着,还时不时地发出欢快的笑声。看见这样的情景,我再也装不下去了,我得离开这里,不然,很快我就会完全失态。
“对不起,殷总,”我在舞池中站住,“我去一下洗手间。”
他愣了一下,但随即松开了我。
我立即转过身,像是要逃开什么一样,摇摇晃晃地走出了舞池。我当然没有去洗手间,而是跑回包厢拿起我的背,然后就离开了“银桑树”。我是身不由己了,如果我不离开,那么失去自控的我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我也不知道郑之凌还会做出什么令我心痛的事。
郑之凌!郑之凌!我不断地在心里狂呼着他的名字,你真漂亮真潇洒!如果程剑书已经向你传达了我的歉意,那你一定很得意吧!于是你就装作不认识我,也完全对我不感兴趣。哦,如果我知道殷子凡的那个朋友是郑之凌,我是怎么都不会跑到这里来的。
我在繁华的街上没有目的地走着,不争气的眼泪也涌了出来,映得眼前的世界一片缤纷。这就算结束了吗?我没有机会了吗?我的心阵阵地颤抖着,郑之凌的表现告诉我,这一切真的彻底结束了。我心痛,可我又不能怨天尤人,因为这一切都是我一手导致的。我想,这就叫走火入魔。
世界是繁华的,繁华得令我心碎。走着走着,眼前一个闪亮的招牌映入了我的视野,是“伊甸园”。我的心又是一阵抽搐,往事如刀似剑,剑剑刺痛着我。曾几何时,我和郑之凌在这里淡然相对,又曾几何时,我在心里悄悄做出了那个想要报复他的决定!伊甸园!伊甸园!它该是我和郑之凌真正相识的开始,然而今天,路过这里的却只有我一个人,还带着一颗刚刚碎尽的心。
踯蹰了片刻,我不由自主地迈进了“伊甸园”的门。
“伊甸园”里形容依旧,茶座,鲜花,玫瑰灯,就仿佛很久以前的那天晚上,只是,今晚的我却是孤单一人。映入眼帘的,是那位很久很久都没有见过面的老板,或许,他还会记得曾在这里做过服务生的我。
果然,老板在吧台前转了个身,看见了我,便立刻露出一副惊讶的表情,没等服务生上来迎接,他就已经走了上来:“哟,真想不到是你!”
“我不能来吗?”
“谁说你不能来,你天天来玩才好呢!一年了,你混得怎么样?”
“不好。”我淡淡地说。
走进去,我一头坐在那个我和郑之凌曾经坐过的台位上。女服务生动作很快,立时就将酒水单送了上来,我轻轻将单子推到了一边,然后朝服务生说道:“我要两瓶干红,新天、楼兰都行。”
“一个人?”
“一个人不行吗?”
服务生有些犹豫,这时老板开口了:“你今天是怎么了,两瓶酒会喝醉的,你还是喝咖啡吧。”
“老板,”我冷冷一笑,“你放心,既使我醉了,也不会不买单的。”
“你说这话多没意思,别人来了我不管,你来了,我一定会给你面子,”他转向服务生,“给她打八折。”
“别多说了,快把酒拿来。”我催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