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往复(1 / 1)
“初次见面,鄙人远坂时臣,实在是有要事相托,所以才劳烦令尊将你带到此地……”
面前的男人从头到尾都用着十分尊谨的敬语,这很难让人产生什么不快的感觉,但在绮礼眼里,这个男人总有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呢……
绮礼思考着,从外貌来看,这个叫做远坂时臣的男人可以说是一丝不苟,从领结到皮鞋都不染一丝灰尘,举手投足间也透露着从容、豁达而优雅的气息,别说是挑毛病,不论换成谁都不会改变对他的良好印象吧。
成熟稳重,仪表堂堂。
令绮礼感到惊讶的是,这个男人从见面一开始就自称自己是“魔术师”。对于他和父亲言峰璃正这样的圣职者来说,打击包括异端在内的魔术师是他们的义务与职责。虽说目前圣堂教会和魔术协会通过交换协议暂时保持了和平,但像现在这样处在同一室内商讨事情的状况,基本是不可能的。
据父亲璃正所说,远坂家身为魔术师世家的同时,自古以来就与教会有渊源。加上父辈都是友人的关系,态度放缓是理所当然的。
……稍稍走神的绮礼将注意力放回时臣正在说明的事情上,恰到好处地提出了疑问。
“令咒?”
“就是出现在你右手的纹路,那就是被圣杯选上的证明,为了统领‘Servant’而被赐予的圣痕——绮礼君。”
在逐渐了解自己将要参与的事情的同时,绮礼在心底里默默拿面前的男人和‘他’开始比较。这是从他还是代行者时就养成的习惯,很可惜的是一直被教会任命去处决的异端魔术师不是精神失常者、就是执意于研究魔术师理论的无趣之人,所以到现在他都未找到与记忆中的那个人特征相符、甚至是相似的家伙。
而这个叫远坂时臣的男人,恐怕也是属于为了探求根源而一直兢兢业业的魔术师类型吧。
……很失落。
参与圣杯战争也无所谓,这个世界上,难道就没有一个能稍微了解自己的存在吗。
——————————————————————————————————————
“初次见面,鄙人远坂时臣,实在是有要事相托,所以才劳烦令尊将你带到此地……”
就在刚才,连时臣自己也未察觉到自己似乎特地强调了“初次见面”这几个字。好在多年磨练出来的沉稳帮其稳定下了有些紊乱的心绪,他才继续有条不紊地说了下去。
余光悄悄打量着早已长大成人的绮礼,时臣心里不自觉地泛上一股心酸。
如此挺拔,坚毅,除去还是一样无神的眼瞳与几乎没什么变化的冷漠面孔外,他真的切切实实地成长为了一个人值得别人去信赖与依靠的人。
至少时臣是这么觉得的。
在从璃正神父那得知他也被圣杯选为Master的时候,一种“这绝对是命运的安排”的感觉无比强烈地撼动着时臣的内心,也间接地导致时臣在最短时间内就赶到了意大利的别墅,与阔别许久的绮礼相见。
能感受到绮礼的目光时不时的打探自己,明知这一点的时臣没有在表面露出丝毫痕迹,也没有去计较绮礼在他说明过程中偶尔的出神。
刻意不想被绮礼认出的时臣想起了今天早上发生的小插曲。
8:00
在洗漱间的镜子前站着,维持着捏着小胡子的姿势足足十多分钟。
8:20
换好衣服,准备迎接快抵达别墅的言峰父子。
至于8:00到8:20的时间段时臣到底干了什么,那就是……
“这、这个剃掉比较好吧,毕竟他建议过要留胡子…肯定会注意到这一方面,那么就有被认出来的可能……”
“不、不对,剃掉的话,和小时候的脸差距不就变小了吗,那样子会更容易被认出来吧,嗯,还是不剃了。”
“……果然还是剃掉比较好?”
“啊不对还是维持这样子好些吧……”
“啧,其实绮礼不会注意到这种事……”
“……摩丝这种东西,可以用在胡子上吗?”
以上的内心独白仅是冰山一角。
如果绮礼看到这种状态的时臣,一定毫不犹豫地用手指指着对方大喊“岂可修终于找到你了!”。
当然,时臣最终还是没有对自己的胡子动手脚(其实是时间不够用了),以自然从容的方式出现在绮礼眼前,也是耗费了不少心思。
待说明完各种事项后,时臣和璃正神父目送离开别墅的绮礼,为了缓和内心莫名其妙的紧张感,他刻意地感叹道:
“令子比我预期还要简单地答应了了呢。”
“只要是教会的意思,吾子就算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
一把年纪的璃正颇自豪地解释道。
“说实话,很不自然。他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哪怕卷入毫无相干的争斗中也根本毫不在意一样。”
“不……说不定这对于他来说才是解脱。”
璃正神父的话语变得含糊起来,忧郁地低声说道:
“私下告诉你吧,就前几天,他妻子去世了。才刚过门不到两年。”
“这真是……”
对这个意外,时臣也不由得失声。
即便是到了现在,他也遭受着不幸而感到空虚与孤独吗。
在时臣心里,多年前对绮礼的欺骗完全也可算作是一种不幸,也是他一直抱有隗念的原因之一。
同时,他更加笃定了要让绮礼在这次战争中安然无恙的信念。
—————————————————————————————————————
“卫宫切嗣……”
当绮礼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他的眼睛稍微眯缝了起来。
“这个名字,我好像在哪里听过。”
时臣拿着印字纸的手不易察觉地颤抖了一下。
“……据说是一个很危险的人物。”
“哦,连圣堂教会也知道了么。说起来‘猎杀魔术师”的卫宫当时可是臭名昭著啊。表面上好像不属于协会,可是实际上却是协会上层人物便利的杀人工具。”
话语明显变得安心,时臣将手里的印字纸递给走上前的绮礼,开始对某位在很久以前就见过面的人进行客观介绍。
卫宫切嗣……与曾在那座岛屿上相识的少年“凯利”实则是同一人的事实,绮礼当然是不知晓的。
但时臣并不了解的就是,绮礼已经开始将卫宫切嗣这个男人错误地与记忆中某个的身影重叠了,从而导致了这场圣杯战争发生了根本上的变化。
言峰绮礼将会把卫宫切嗣错当成远坂时臣,永远追逐下去……
—————————————————————————————————————
战争的始末。
圣杯落入谁手,对于时臣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他已经死了。
本应该是这样的,被自己最信赖的人背叛而死。
俯倒在地面,在血泊中停止心跳。
——本应该是这样的。
在他无比确信自己要向这个世界告别之时,整个世界开始了回溯。所有的人,所有的事物都将倒退回这场战争的开始之前。
记忆、情感、生或者死,全部原封不动地退回。
除了让世界陷入循环的始作俑者,没有人会察觉到异样。
除了时臣。
如果这是个笑话,那就没有比这更让人感到无趣的笑话了。
一般人会觉得这是一个能够改变自己命运的绝好机会,就像时臣重新选择一次的话,他大可不用死在绮礼的手里。
没有读过那本书的话,他恐怕就会这么选择吧。
世界的轮回,被莱斯纳家族实现后的荒谬场景——在他们达成某种目的前,这种悲伤的循环永远不会停止。
莱斯纳家族已经实现计划的第一步……很明显,这个计划还缺少必要的零件来运转。
时臣开始在不影响决定性事件的前提下,对莱斯纳家族进行调查,从他们家族上代家主的死亡到现今继承人的长久失踪,种种的异样都表明这个家族的离奇与诡秘。
克洛丽亚·莱斯纳——缺失灵魂的人形“容器”。
如果带有魔术刻印的肉体死亡,莱斯纳家借助圣杯魔力的夙愿就会落空。由此,让某种“东西”进入那个肉体是必须的。
那种东西必须不属于这个世界,不然就不可能打破循环。
平行空间的物质转移
“是吗……原来是这样啊。”时臣叹息着,竟笑了出来。那是个仍谁看了都会感到悲伤的笑容,手中的书久久停留在那一页,最后忽地掉落在地上。
不管名为远坂时臣的男人怎么努力,世界也不会因此停止循环——这就是莱斯纳家的老头打的算盘。
作为一枚棋子,他所能做的只有尝试让平行世界的无辜灵魂成为替代品进入那具肉体,具体的实现方法就是——在不属于这世界的某处投影来到这个世界的“门”。
要付出多少努力才能实现,时臣也不清楚。
但他不得不去做。
在一遍又一遍地接受自己死亡的现实下,暗中完成这件事。尽管是刻意安排,他清楚这是自己摆脱一切最后的希望。
不得不去摆脱。
还有很重要的事情没有说,对于那个男人,他误会了太多。
对于自己的感情,他也同样误会了。
有些事情,不亲口说出来,是不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