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一（1 / 1）
门被轻轻关上。
刘绮坐在客厅中央，盯着房门看了片刻，确认屋内的声音不会传到外面之后迅速起身跑到卧室，挑了灰色的外套披上跑出去。她之前在书上看过，灰色是很适合跟踪者的颜色。
客厅中央摆的花有点干了，再不浇水估计很快会枯死。花朵若是真的枯萎，人们终会将其丢弃，尽管在其鲜丽之时他们胸中含着无限的怜惜。
悄无声息地打开门，走廊里没有声音。跑到电梯门前，看着屏幕上的数字一点点减小之后立刻跑到另一台电梯里面，按下一楼的按钮。
刘绮对着镜子照了照，她穿着休闲服装，长发被简单地束起来。这身装扮到哪都不会很奇怪，也就是说不管那个人去哪儿她都可以跟着。
大学的时候没事读过跟踪技巧方面的书，为的是将来写这方面的内容可以用到。没想到当下竟然有机会亲身体验。
电梯抵达一楼。探头出去刚好在门外看到想找的背影。
就算心里尽是不满，刘绮也不得不承认，许婉穿着黑衬衫的背影对她来说还是和初见时一样有吸引力。
她真希望能发自内心地说自己早就放弃了，不管许婉做什么都不会对她产生半分影响，并不为此纠结也不会因此痛苦。
但事实不是如此。每次见到许婉她心里都很是凄凉，她会想起过去相处时的种种场景，想起过去无话不说时自己是多开心。
许婉站在外面打了个电话，片刻后动身。
刘绮见此便也出去，隔一段距离紧紧跟着。心脏怦怦狂跳，一方面是害怕许婉发现她，另一方面是担心接下来会看到不想看到的场面。
许婉完全没有想到后面会有人跟踪，因此一路连头也没回过。
片刻之后，刘绮在街道转角看到许婉走进一家咖啡厅。
站在门外紧张地攥紧了手，小心翼翼地走到对面，试图透着玻璃观察里面的景象。
心忽悠一坠。一切如她所料，许婉面带笑意和一个女人面对面坐着。那女人长相姣好，气质出众——这是必然的。毕竟是演员，要靠着脸和气质吃饭。
看着许婉和那个演员亲密地交谈。刘绮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一切，不知道所谓恋人之间要彼此信任开诚布公到底是不是一种讽刺。
刘绮回想刚才的场景。
之前，她们在客厅各占一侧看书时许婉接到了电话，原本也没什么值得怀疑的，但刘绮准备取水从一旁走过去的时候许婉却躲了一下，同时用手掩了一下电话。
许婉将电话挂断，告诉刘绮上司来电话说突然有事，需要去公司一趟。刘绮呆呆坐在沙发半天也没理解这是什么情况。
许婉的上司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但刚才来电话的明明是个女人——幸亏刚才觉得有点奇怪所以留心听了一下。不清楚具体内容，但凭音色还是可以确认性别的。
许婉为什么要对她撒谎呢？
刘绮除了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外别无他法。在许婉精心打扮时她愈发觉得不安，最后决定跟着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于是就是这样了。
说好的上司呢？说好的去公司呢？
刘绮站在这边气得浑身发抖。许婉和那演员到底是什么关系？细想便知，若是普通的关系也不用这样大费周章地瞒着她见面了吧？
简直是可笑，竟然在她眼皮底下做这种事。
紧随愤怒而来的是彻骨的悲哀。刘绮庆幸自己拆穿了那谎言，否则还跟傻子似的在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走进咖啡厅。
许婉和那演员交谈甚欢，开始还没注意到周围的情况，直到刘绮叫完咖啡坐到一旁时才回过神。
刘绮觉得自己的脸色肯定很难看。不过对面两个人的反应也都差不多。
“编剧。”演员先开口。
“嗨。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说话了？真是抱歉。”刘绮如此说着，语气里却半点没有道歉的意思。
“你怎么到这？”许婉费了相当力气压着声音。
“看书无聊就想出来坐一坐，没想到会偶遇。真巧。我也想问呢，你们怎么在这？”
一旁的演员有些坐不住了，她努力装得淡定，但紧张的神色还是从眉眼间流露出来。她看看刘绮，又看看许婉。
许婉没有回答刘绮的问题，她扭头看向演员。
“事情我了解了，我的态度就是之前说的那样，请帮忙转达一下吧。还有别的事吗？”
“没有别的事了。”演员神色不安地看了看刘绮。
“嗯，那你先回剧组吧。我和她聊几句。”许婉说。
“嗯，那我先走了。再见。”演员迅速起身，“再见，编剧。”
“这么快就走？”刘绮笑着问。
“去片场打打下手。”演员尴尬地笑着回。
如果不是许婉使了眼色，刘绮真想把演员留下来好好谈谈心。
“好吧，再见。”
演员离开了。
两个人各自占着一张桌子，刘绮不停喝咖啡，等着许婉要怎么开口和她解释。
“你怎么又喝咖啡？”许婉皱着眉开口。
“很怀念这个味道，以为不会遇到你呢就来喝了。说起来你处理的很快啊，不用到公司就把事情搞定了。”
“别喝了，你的胃不行。”许婉准备拿过杯子。
刘绮把杯子拽到另一方向。
“还关心起我来了，真是难得。”
“我什么时候不关心你？能不能别说气话？”
“那就说点别的。你动作可真快，是穿越去公司的吧？”
“你是跟着我出来的吧？”许婉压低声音。
“打扰你约会让你很不开心吗？”
“你在说什么蠢话？这哪是什么约会？”
“难得不是吗？如果不是，你和我撒什么谎呢？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和工作上的事有关。我们回家去说吧，这里说话别人能听到，不太好。”
“对，你们讨论就不怕人听，我来了就不行了。”
“刚才的人没像现在这么多。你走不走？”
刘绮靠在沙发坐着，没有回话。
许婉起身，站在桌旁试图拉刘绮起身。刘绮愤怒的情绪未散，想也不想就甩开了手。
“你回去吧，我在这坐一会。”刘绮别过脸。
“能回家吗？我把事情好好解释给你。”
“那你说啊。你在这说，我听着呢！”
见刘绮真是没有起来的意思，许婉的火气也上来了。天知道她们之间有多少次冷战都是这样开始的。
许婉一把抓住刘绮的手。
“你能不闹脾气了吗？”
“你松开……听见没？”
“我再说一遍，回去，我把事情解释给你——”
刘绮开始挣扎，她试图扳开许婉的手。角力时不知是谁碰到了一旁的咖啡杯。
杯子啪啦一声倒下。咖啡洒在桌上，刘绮的裤子不幸遭秧。
两人同是一惊。
这下想不回去也不行了。刘绮气的不轻。
服务生过来收拾了桌子。两人分别说了抱歉一类的话然后离开。
门砰地关上。
“真的没烫到吧？”许婉问。
“没有。”刘绮已经换完了裤子，语气冷淡地开口，“有什么要说的吗？说吧，我听着。”
“宇馨找我是工作上的事。”
“如果你们的工作是FBI我就可以理解行动为什么需要那么隐秘。”
这态度让许婉很不舒服，她想回击些什么，但最后还是忍住了。
“既然都说开了我就直接告诉你吧，导演让宇馨来找我，希望通过我这边说服你。”
“导演让宇馨找你？”刘绮很惊讶，表情十分复杂。
“嗯。”
“他疯了吗？”
“他觉得直接和你沟通很难达到期盼的结果，于是就想出来这个办法。想让宇馨来找我，侧面劝劝你。”
“我跟他说的很明白了，那是不可能的。制片方那种要求只会毁了片子，毕竟根本就不是一个风格的东西。”
“我理解你说的。但他现在还是想要说服你。”
“那不可能。”
“我也这么想。于是和宇馨说这件事很难办。告诉她导演有什么要求还是直接和你来沟通，毕竟我是负责宣传的，对剧本根本不在行，也没办法从专业角度展开什么讨论。”
刘绮听完很是气愤，她没想过导演会这么不可理喻，同时也觉得尴尬，如果这么说，刚才可能真是误会了。
“就这事？那你有什么可瞒我的？”
“宇馨来找我的时候要求是不让我告诉你。不过这也正常，毕竟一开始想的是要我侧面劝你。”
“她说不让你就不和我说吗？你到底和谁一个战线？”
“我当时毕竟不知道她要说什么，既然她那么说了我就先应着，有必要的话之后再告诉你不也是一样吗？”
刘绮将头别向一旁。她已经相信许婉所说的，现在的问题是想道歉却不知道要怎么开口，这种情况真是叫人下不来台。
千算万算也没想过那位和她相识已久的导演会同意那种事情，而且还下了这么大力气要说服她。
许婉知道刘绮最近很是为电影的事烦心。但再怎样，刚才在咖啡厅的那种行为也太无礼且伤人了。
“这就是我要说的。”许婉说完这一句，起身走回房间，“没什么事我就先休息了。”
“对不起，我误会了。”刘绮低下头道歉。
许婉也想说些什么回应，但她怎么努力也说不出来。在此之前她们就已经冷战太久，就算偶尔恢复正常状态，也能感受到彼此都已经精疲力竭了。
许婉回到房间，关上房门。在静谧的空间里闭上眼睛休息。
刘绮坐在沙发，很久之后叹气。她料到了许婉不会回应。
她走到酒柜前面倒好酒，一个人默默喝起来。心烦到连写作的心情都没有，喝点酒或许能暂时添些盲目的愉悦。
于是就一杯接着一杯，不知何时是头。心越往上飞，身体就越沉重。越想让思绪飘远，脑海里围绕的东西越是明确。
然而又能怎么做呢？去反复告诉许婉她爱她吗？
太累了，连爱也说不出来了。人和人之间到底需要多少时间和精力去磨合呢？何时才是尽头呢。
又迷迷糊糊地躺在沙发抽起烟。沉醉于酒精带来的迷幻之中，想起许久之前许婉说如果再要抽烟，就出去。去阳台或者去外面。然后……她好像就真的在大雪纷飞的天里赌气出去了。
想到这，刘绮不由得笑出声。她们刚开始磨合吵架的时候是多么认真呀，就算对立也能从彼此的目光里探出爱意。
现在连架也不吵了。
正在这时，许婉从房间里出来。闻到了烟味，那漂亮的眉头立刻蹙起来。
“我记得我说过不要在房间里抽烟。”许婉的语气很冷。
“是，我记得你说过。”刘绮点头，“但那又怎么样呢？你还对我说过‘我爱你’呢。不都是一样，没什么实质作用。”
“你醉了？”
“嗯。”刘绮将捂烟掐灭。她捂住脸，长出一口气，“醉了。”
“好端端的喝什么酒…”许婉表情复杂，她背过头去。
“并不算是好端端。从哪个角度来说，局势都很差。以小说家的身份来说，很久没有推出新作，没有灵感。以编剧角度来说，□□涉，制片人要求大改…然后让这片子成为要浪费观众两小时的垃圾。从恋人身份说……”刘绮声音低下去，她借着酒力鼓足勇气，“从恋人身份说，很多事上对不起你。就在刚才还冤枉了最爱的人，却连道歉都给的太晚。”
许婉听完站在那里，沉默。她努力不让刘绮看到她的表情。
“你醉了。”许婉轻声说。
“一直说我醉了是什么意思？不想和我呆在一起吗？觉得我烦吗？”刘绮忍不住问。她起身，走到许婉的身前。
“我为什么会烦你？”
“啊。原谅我吧，毕竟我真的爱你。”
“是从多久之前开始的？只有喝醉的时候你才这么说。”
刘绮没回答。她忍不住一再拉近她们之间的距离。当她们再一次抱在一起，有那么一瞬间，感觉几乎就和初见时一样。
“我是爱你的。”刘绮紧紧抱住许婉。
许婉轻轻一推将刘绮压到沙发上。
“你身材还是一样好。”许婉说。
“除了有一点小肚子。”刘绮轻松地笑笑。
“我没看到有小肚子。”
许婉说完，她们开始接吻。过程中刘绮用嘴含着烈酒喂给许婉数次。她喜欢看许婉喝醉时的样子，从一开始就是。
喘息越来越粗重，到最后她们仅凭着本能纠缠在一起。
刘绮光着身子，凝视着爱人的眼睛。
“你觉得还好吗…？”许婉的手一点点滑到下面，她轻轻揉着敏感之处。那个地方一点点地融化，湿润，紧接着变得炽热。
刘绮想回应说她几乎要融化在那动作里了，但到最后，全部的话语又都变成□□，断断续续地流出口中。
“别停下来…”刘绮恳求说。
“我不会停下来的。你真是性感……真是…难以用语言形容。”
“你对我的这般赞美，我都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了。”
“叫一叫来回应吧。”许婉也有醉意了。在平时她怎么都说不出这种话来。
刘绮仰头笑了，她没有说话，只是以亲吻和身体回应。她真喜欢这种略有些□□的幽默。
指尖浅浅地探着温热，紧紧贴着沙发的人喘息渐渐失去控制。
“离我近点…”刘绮上气不接下气地哀求。
“够近了，我已经感受得到你的心跳了。……很快。”
“我想你的可能也是。”
许婉换了手指，里里外外，连带出了许多的爱意。说来也是讽刺，她们在清醒的时候，已经很久没有如此沉醉于彼此。
在刘绮的□□中还有许婉的喘息中，一切都愈发深入。好像有什么东西将她们的灵魂连接起来并融为一体，再无法多想其他。
刘绮扬起头，她再也无法掩饰自己的声音，无法掩饰许婉的这种动作带给她多大的满足。在酒精与□□的作用下，她情愿放弃一切，永远沉沦于许婉带来的温柔里。她时刻都能回想起五年之前初见那人时的惊艳。那时她所想的是，有什么是不能做的呢？有什么是不能表露的呢？
而五年之后她们似乎都顾忌太多了。
她们住在一起，却远没有分隔千里只靠短信交流时心意相通。
何等的悲哀啊，静谧中的哀默比喧嚣中的眼泪要能刺透人心的多。
用身体接纳了全部的温柔，神智消散于快感之间。刘绮抱紧了许婉，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来表露心意。
除了□□与叫喊，似乎没什么能表达这种情绪。满是欣喜亦满是绝望。
外面的寒风席卷着秋叶，漂亮的胴体却置那一切于远方。
澎湃的快感催促微热的皮肤不停摩擦花芯，脆弱之地被一次次击破，刘绮再也无法承受。她抱紧了许婉，断断续续地吐出有关爱的音节。
又深又长，发自肺腑，神志不清的□□。
舌尖抵住爱人的温热朱唇微启浅浅吸允。刘绮人唯一能做的就是用喊声回应，她再也无法表达更多了。
在刘绮的叫声中，许婉的脸也红了。
一再地贴近，一再地冲击。到最后，她们都再没有过多的音节。因为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一切都结束于满意的叹息。狂喜的巅峰。人真是奇妙的生物，当身体全全被欲念所占据时，心灵反倒是清闲，只管想着爱或不爱便好。
刘绮真希望一切永远都是这样。真希望这种狂喜永不停止，她们能永远如此沉醉于彼此，没有半点生分，毫无顾忌地吐露心声。
可惜人于人之间的亲密就如樱花一般，转瞬即逝，随风飘零之后便再不见踪影。
想到这里，身子刚刚瘫软下来的刘绮竟然哭了起来。她多希望能像过去一样，多希望她们都还有足够的精力能将心里所含着的爱说出来。
许婉开始以为刘绮是难以承受这种刺激所以哭泣。但到后来怎么劝也无法使阻挡那泪水滑落时，她恍然明白了。
激情过后，竟然可悲地仅余沉默与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