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在水一方（1 / 1）
姑且在山洞休息了三日，这一日清晨，蓝光醒来，却没有见到采薇，他按着伤口勉强走到洞口，便见采薇正蹲在地上，不知道在捣鼓什么。
咳嗽两声表示来到，采薇闻声一惊，“是你呀。”
这鸟不拉屎的地方，难道还会有第三个人不成？他打量着她面前的笨家伙，问：“这是什么？”
“担架呀。”她作势抬起一端，“你躺在上头，我拖着你走。”
蓝光又是好笑，绕着那笨家伙走了两圈，先不说这玩意儿会不会散架，他相信，自己绝没有苗条到能让采薇拖得动的地步。
不忍打击她的积极性，蓝光尽力站直了身子，“不用了，我的伤好多了。”
似是怕她不信，他稳稳地走了两步，若非他面色发白，衣服上还带着血迹，几乎已经瞧不出他是个伤者，采薇兴趣大减，望着那担架哀叹一声，“这还花了我不少功夫做呢。”
蓝光淡淡一笑，“你的恩情，我记住了。”
采薇反倒不好意思起来，“其实也不甚费力。”她奔到洞中草草收拾了一下东西，愉快地跳出来，“我们走吧。”
但伤了毕竟是伤了，哪里是三天可以养好，才走了半天，蓝光便觉伤口突突地跳动，想来必然是崩裂了，但急着赶路，又不愿意说，正走着，采薇拉住了他，一脸严肃的模样，“你的伤口裂了，为什么不说！”
他这才发现，那草草包扎的伤口，血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渗到了最外层。
“不要命了吗！”她凑近了他的伤口，“你瞧瞧，好不容易养好了些！”
不由分说，便拉他到树荫下坐下。
“还要赶路……”他皱了皱眉。
“再赶恐怕血都流尽了。”她睁大了眼睛，“你都不知道你的唇色有多白！”
他心中一跳，微眯起眼睛来，“哦？”她的唇色，倒是鲜艳得很。
左右望了望，她似是发现了什么，“你坐在这儿等着我。”
蓝光倒是头一次被人这样好生伺候，不觉便顺从了她的意思，由着她独自向前去，竟一点儿也不担心她去做什么，会不会回来。
已经是极好的春日，这一路匆忙，倒未注意，如今停下来，才见满山草木嫩绿嫩绿的颜色，鸟鸣声不绝于耳，若是配上美酒诗笺，倒有几分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的潇洒意味。阳光照在身上，让他不觉微眯了眼睛，竟有些困倦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几乎真要睡去，采薇却还不回来。
感觉到伤口不再流血，蓝光小心翼翼地站了起来，左右望望，还是决定往前头找找。
这一次，他步子放缓了许多，闲庭漫步般地走着，难得有几分欣赏□□的好心情。
远远的，便听见哗啦哗啦的水声。
他心中不知怎的，便想，莫非是采薇在此沐浴？
这念头出来，他自己也哑然失笑，摇了摇头，拨开枝条，却并非是美人出浴之景——采薇正站在齐膝深的水中，专注地看着水面。
“哗啦——”
她猛得扑进水中，却笨拙地像熊一样——说她像熊实在侮辱了熊，熊尚是抓鱼好手，她却只抓得一手水花。
看她失望的表情，加上身上已经被打湿许多的衣裳，棠华暗笑，她大约已经失败了许多次了吧？迟迟不回来，难道就是因为抓不着鱼？
看看日头，倒的确有些饿了。
“阿嚏！”水中人又打了个喷嚏，这次，不知道又吓走了哪条鱼儿。
这样等下去，什么时候能吃上东西？况且，现在虽然是春天，但溪水却必然是极凉的，她这样久站——
“咳咳。”棠华看不下去了，装作刚刚才到似的走出去，采薇睁大了眼睛看着他。
“抓鱼？”他问。
她点点头。
“哦。”他在岸边站定，双眼紧紧地盯着溪水。
“你看什么？”
话音还未落地，蓝光手中银芒一闪，一条鱼儿已经变戏法似的穿在了他的潮生剑上，还在挣扎得张合鱼鳍，他这一剑，竟是从鱼口刺入，鱼尾贯出，分明是看准了鱼儿张口那一瞬间出击的，这般速度与精准，让采薇目瞪口呆。
望着剑上的鱼儿，蓝光心中苦笑，这把饮血无数的杀人利器，如今竟用来刺鱼，也不知道它会不会怪自己啊。
“看什么？等你抓到鱼，我们都饿死了。”
“你！”采薇回过神来，见自己受到了轻视，不由气鼓鼓地握了拳头，“我一定要抓到一条！”
“是吗？”他微笑，说话之间，软剑上又串上一条鱼，云淡风轻地在她面前晃过，“拭目以待。”
他连鞋也未湿一下，就连获两条大鱼，采薇只好自认本事不够，安静下来，倍加专心地盯着水里，也不知是天意还是她当真手残，游过的鱼儿不少，她出手的次数也不少，却连一条小鱼苗也未摸到，倒是自己几乎成了落汤鸡，站在水里凄凄惨惨的，好不狼狈。
一阵风吹过，腿上的风寒更是隐隐作痛。
偷偷去瞄蓝光，后者正半睁半闭着眼睛倚在树下，穿着鱼儿的潮生剑插在浅水处的石缝间，不知怎的，采薇“噗嗤”一声便笑了出来，又急忙掩住嘴巴，腿上的疼也减轻了许多，继续专心抓鱼。
蓝光在她之后抬起头来，唇边勾起浅笑，手上一动，一枚石子射入水中。
继而响起的是采薇的欢呼声，“我抓到了！我抓到了！”
蓝光眯着眼瞧她，她站在粼粼波光的溪水中，高举着鱼儿，水花溅在她挂着大大笑容的脸上，好像明亮的珍珠做的配饰，几缕湿发贴在她面颊上，为她的灿烂添加了灵秀。
神使鬼差的，棠华缓步踏进水中。
原来这溪水是那样凉，他踏着淤泥与圆石，走到她的面前，看她收敛了笑容，有些手足无措地望着自己，在她说话之前，他伸出手，水珠一触即碎，他的指尖碰到了她发烫的脸颊。
她张着嘴巴，好不容易抓到的鱼儿，随着松手跌进了水中，摇头摆尾，重归山水。
“为什么秦棣之有你？”他一言不发，心中的某个声音却在这样问。
他面无表情地低下头去，她的唇近在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