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 坑深九十三米 该怎么办（1 / 1）
木叶五十年十二月，木叶再次迎来了一个寒冬，屋顶房檐、道路两旁银色的雪花已经堆积成山，木屐踩在厚厚的积雪上，薄冰被碾碎发出咔咔的响声，渔嫣就站在医忍办公室的窗前，看着渐渐走远的日向族长一家人，异色的瞳眸里映出日向日足高大挺拔的身影，手中笨拙地举着一把已经堆满了雪花的伞，尽管日向夫人一直在推搡胳膊，而日向族长却丝毫没有已经被围观的意识，只是固执着不想让自己的妻子与女儿受冻。
今天是日向宗家大小姐日向雏田二周岁的生日，可是小家伙的身体似乎并不像名字这般强壮，早晨时因为吹风而腹泻，吃过早餐后又开始发烧，直到中午体温才稳定下来，在拿了很多保健药品后，一家三口才踏雪而去。
还未走远，日向一家碰到波风一家，很明显陪着玖辛奈与鸣人的‘水门’只是一个影分/身，本体已在天还没亮时就来到办公室开始办公了。
相比于小雏田，小鸣人看起来精神得多，任玖辛奈再怎么吼，头发奇异地竖起来也仍旧在雪地上跑来跑去，哈哈地笑着天真而又无邪，还用奶声奶气的声音喊着‘雏田’的名字，而日向夫人怀里的小女孩似有感应一般，从母亲怀里探头对着他微笑了一下，最终鸣人在玖辛奈的一个爆栗威胁下，耷拉着头离开。
渔嫣看得呆了，愣愣地望着两家人渐渐远去的身影，通透的玻璃窗上映出女孩精致中带着羡慕表情的小脸，带着傻傻的笑。
这一刻，她是真的真的有些想念自己的父母了。可惜年龄太小对父母根本没有一点印象，最早的记忆便是被丽娜姐姐领着来找姐姐，那日的黑发小女孩眼神空洞洞的，无神而迷茫，在看到她的那刻却勉强挤出一丝笑，笑容不算好看，却异常温暖。
想到这里，渔嫣感觉有些窘迫，自己明明已经是大人了，还这么粘自己的姐姐怪可笑的，更何况加入暗部的木叶忍者意味着再也没有假期，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姐姐了。
最近的忍者世界颇为和平，五大国争相发展经济繁荣国家，似乎已打破原本动荡不安的场面，尤其是在第四代火影波风水门行之有效的治理与带领下，木叶忍者村正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速度发展壮大，努力维系忍界和平，坐实五大忍村之首。村内高层虽然仍旧处于三足鼎立状态，但经过三年的有效治理，民心向背以逐渐偏向已名震忍界的‘黄色闪光’。对外各忍村局部冲突仍旧存在，但高层皆秉持按兵不动政策，表面上进入了浅薄的和平时期。
波风水门是个好火影。渔嫣望向远处已经被染白了的火影办公楼，这样想。
一个下午很快过去，渔嫣又在病房多呆了一会儿，确定昨夜送来的一名伤员没有生命危险后才伴着零落的月光缓缓走出了医院。
华灯初上，夜色朦胧，纷纷扬扬的鹅毛雪花中站着一名身形修长挺拔的少年，一头棕色的头发落满了雪花，肩膀上已起了一层薄冰，看起来似乎已经在这里站了很久的样子。
少年看到她的那刻，呼出一口冷气，嘴角弯弯千本跟着动了动，声音因为寒冷轻轻颤抖，听起来有点滑稽却异常温暖。
“渔嫣！”少年的忍者靴哒哒地踩在雪地上，带着一脸的阳光微笑来到她的面前，一头的雪花如银随着动作洒落了一身。他的眼神飘忽了一瞬，才落在渔嫣身上。“晚上有时间吗？我们去吃涮锅吧……”
渔嫣看着面露紧张、呼呼喝着冷气的少年，原本内心紧紧的，急切想念姐姐的心情得到了莫名的平复，伸手把洒落的刘海撩到耳后，微笑着点了点头。“好。”
像所有实力蒸蒸日上的少年忍者一样，不知火玄间早在两年前被秘密选为火影护卫队一员，并且跟着第四代火影学习初步空间忍术，空闲时期还要带下忍小队，在时间上很挤、很繁忙，他已经不记得上回见到女孩是几天前，还是几个月前。
二人默契地先是沿着繁华的马路晃悠了一圈，期间玄间给渔嫣买了最爱吃的鱼肉与三色丸子。寒冷似乎并没有阻扰木叶村民出门的好心情，纵使雪花零零落落，夜市上仍旧人来人往，很热闹。
早已过了饭点，位于村北的火锅店仍旧虚无坐席，好在玄间早已预定好座位，只是稍稍等了一会儿便入座，渔嫣性格温柔安静，虽未出自名门，举止却文雅大方，同流苏一般吃饭、做事慢条斯理很斯文、很温婉。
火锅蹭蹭地冒着热气，水雾寥寥，少年的脸变得模糊朦胧。渔嫣吃了一口没有蘸酱的清水蔬菜，味道很淡不好吃，却是之前姐姐最拿手的温水煮青菜，她就是吃着这菜长大的。
这时，火锅店的门扉被推开，冷风徐徐而进，吹得门扉吱呀作响，冒着严寒走出的六人却异常的博人眼圈、引人注目，尤其是走在最后面的一男一女。
少年有一头被冷风吹乱的银色碎发，宽大的厚实休闲套装显得整个人淡泊而散漫，他的身后跟着一名身着浅灰色风衣的少女，及腰的黑发随意地束在脑后，清秀的小脸冻得发红，正微笑着对少年说着什么，而少年也不负纷乱萦绕的点点光晕，仅露在外面的右眸弯弯溢出笑意。
玄间眼神好使，率先认出来人身份，虽心下疑惑卡卡西是从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合群，那么高冷难相处，竟然跟同伴一起来人多的火锅店吃饭，但当务之急是因为上回的血继外传事件，渔嫣对他很有成见，这会儿要是被她发现流苏与卡卡西一同吃饭……
“渔嫣！”长相出众的女孩好像察觉玄间眼神怪怪的，刚准备回头却被少年一把拉住放在桌边的手，疑惑地抬眸之际撞入一双黑得发亮的眼睛。
“怎么了？玄间哥哥。”渔嫣感觉被抓住的手背热乎乎的，深吸一口气尽可能令语气平静，刻意忽略了莫名加快的心跳。
“啊？我、我……”在女孩水灵灵异色眼眸的注视下，熟悉圈子中被称为三寸不烂之舌的玄间顿觉大脑空空的什么也说不出来，下意识地想要整整含在嘴边的千本，却不想吃饭时早已将其拿下，手指摸了个空，只好理理衣领，语气干巴巴道。“你、你有没有觉得今晚的月色很美啊？”
渔嫣愣了一瞬，脸颊噌得变红，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朦朦胧胧中看不出轮廓的月亮，隐隐约约只有淡淡的光晕，像是印在眼底的璀璨烟火。
玄间在说完这句话时也愣了片刻，脑海里滑过之前嘲笑阿斯玛向红表白时的拙劣言语，隐隐约约地记得‘今天得月色很美’好像是‘我喜欢你’的意思。
想到这里，玄间的无敌厚脸皮也染上了一抹红晕，应该吃火锅太热的原因，他这样想着却越来越热、坐立难安。
气氛因为他的一句话变得尴尬起来，二人坐在靠窗的位置，鸳鸯锅里沸腾的水滚滚，染得冰凉的玻璃一层水雾，小小的空间似与周围隔绝，外界的纷扰吵闹皆消失不见，只剩下嘀嗒嘀嗒走着的时间与越来越快的心跳。
——渔嫣应该不应该自己喜欢她吧？也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吧？应该不知道，那要不要解释一下，还是趁机表白算了。
玄间陷入选择困难的漩涡中无法自拔，甚至连推门而进的另两名大人物也没注意得到。
“自来也大人！”正在与队友分享修炼心得的流苏抬眸率先看到顶着刺猬头、不停搓手看起来十分冷的白发男人，忙站起身与其余人向他行了个礼。
自来也没想到自己戴罪之身回村还受到这么尊重的待遇，有些不好意思得挠头对他们点头算是回应，也许是有重要的事情想要与水门商讨，就拒绝了几人想要一同吃饭的邀请，找了一处缩在角落里、不易被察觉的位置坐下。
不知是否因为与火影大人同店吃饭压力很大，第六分分队成员流苏外，其余四人表现得略显拘谨，吃饭速度明显加快，而后匆匆与还在细嚼慢咽的卡卡西与流苏道别离开。
请客掏钱这种事向来是由队长来做，于是按规矩卡卡西去柜台结账，流苏率先来到自来也这边，先是对着水门象征性地行了个礼，随后坐到了白发男人身边，打算再吃一顿。
这时的自来也已经喝得微醺，说话间吐着酒气，脸颊泛着绯红，白多黑少的眼眸微微眯起，盯着长相越发清秀的少女看了很久，又瞄了一眼正往这边走的银发少年，无比挫败地垂足顿胸，装模作样地挤出两滴泪。“当年玖辛奈也是这个年龄被水门追走的，现在连卡卡西这臭小子都要找到女朋友了！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摆脱单身的命运啊！”
水门看着自家耍宝，无奈地挠头笑，笑容阳光中带着欣喜，即使当上了第四代火影，看到指导老师仍旧表现得像个孩子一样开心，提着酒壶斟好酒，语气中掩饰不住得期待。“老师这次回来打算长住了吧？去见过三代目火影大人了吗？”
“嘛，明天就要离开了！”白发男人哈哈一笑，喝了一口酒，像是在刻意掩饰什么情绪，“你也知道，日斩老师他唠起家常罗里吧嗦个不停，才懒得去见他了。”
“可是，老师……”水门看着白发男人笑容越发灿烂的脸，忍不住皱眉头，试着做最后的努力，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自来也打断。
“嘛，你也知道的，纲手一个人在外面啊，我是真的放心不下。”说着自来也又喝了一大杯白酒，酒味很重很辣，呛得他一度出现幻觉好像又看到了那个站在千军万马前指点江山的浅黄色头发女子，顿了顿继续道。“况且还有大蛇丸，前段时间我追踪他的情报时发现他加入了专由S级叛忍组成的神秘组织。”
“专由S级叛忍组成的神秘组织？”坐在水门身边的卡卡西喝了一口果汁，见对面的少女望过来，弯了弯右眸，这一反应深深地刺激了白发男人脆弱的心，二话不说强势地搂住流苏肩膀，挑衅地望过去。
“呦，卡卡西，当年是谁一直张口闭口说‘忍者是不能谈恋爱的’？”
卡卡西看着已为师尊级人物幼稚的举动不禁扶额，一脸‘我可以打他吗’的表情看向自家老师，水门坚定地摇了摇头给了弟子一个否定的答案。
一锅滚滚的肉片很快被煮好，流苏还没来得及拿起筷子，原本满满一锅瞬间只剩下汤，这样快速而灵敏地抢食令她不禁想起之前在雨之国遇到弥彦三人时的情景，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小南姐姐过得好不好，弥彦哥哥有没有变强，长门哥哥的蚊香眼还会不会变正常。
“总有机会再见的。”大概卡卡西也想起了那时的回忆，虽是对着流苏说的，却更像是安慰自己，像很多年前一样，他把自己盘子里大部分肉片夹到流苏碗里。
“卡卡西这样不错啊。”水门看着弟子二人的互动，尤其是银发少年的转变，湛蓝色的眼眸流光一线，如水光湖色。声音太小流苏并没有听清，抬头望过去正巧看到金发男子欣慰的微笑。
一顿饭很快结束，四人在火锅店门口站了一会儿，白发男人固执地拒绝了三人想要送他回家的提议，一个人提着酒瓶晃晃悠悠地向远处走去，他的身后出落云层的淡色月光洒落了一地醉人的光阴。
水门就站在黯淡的灯光下目送着指导老师高大挺拔的身影一点一点没入黑暗，低眸苦笑了一记，再抬眸时又恢复为强大到能够扛起守护整个木叶的第四代火影。
“嘛，今天就到这里吧。”水门仔细地打量起两名弟子，确定二人身体无恙后才摆了摆手，“回去晚了，玖辛奈又得发脾气了，尤其是喝酒之后……”
“嗨以。”二人憋着笑整齐回答，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往暗部公寓楼的方向走去，刚走出一步，流苏突然想起上回弄丢情报卷轴的事情忘记和白发男人说了。
就在她打算追回去的时候，火锅店里冲出一道金色的身影把她拉至身后，与面露惊讶的银发少年对峙起来。
“渔嫣？”流苏愣了愣，认出了站在自己身前的人是谁。
“卡卡西前辈，我记得上一回和你说过，请你离姐姐远一点！”渔嫣咬字含冰地说道。
“渔嫣……”玄间这时才从火锅店里走出，头疼地揉了揉眼角，跑了过来，尴尬地对卡卡西笑笑，解释道。“别闹了，卡卡西现在是流苏的队友。”
“什么！”渔嫣惊讶地瞪大眼睛，愤然地回头看向面露‘谎话被揭穿’表情的流苏，“姐姐和他现在是队友？怎么不告诉我？他现在可是称为‘冷血卡卡西’啊？你和他一队有多危险？你忘记琳姐姐了吗？”
尽管距离卡卡西很远，流苏还是看到他的身体明显一怔，袖口因为手指攒紧而变得褶皱，许久才强挤出一丝笑，不知是在对谁说。“对不起，我先回去了，再见。”
没等流苏回话，银发少年已带着淡然的微笑结印发动瞬身术砰地一声白烟滚滚后身影消失不见，留下其余三人大眼瞪小眼。
玄间现在特别想打自己的嘴巴，转念又想嘴里含着千本还是不打了吧，只能烦躁地抓抓头发，渔嫣的心情他能够理解，流苏是她唯一的亲人，在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后，她很恐慌无助，尤其是在知道姐姐加入暗部后，更加害怕不安。
只是这真的不是卡卡西的错，那又到底是谁的错？
暗部公寓楼门口，渔嫣泄气般地抖落发梢肩膀的积雪，目光幽然地看向不知所措的姐姐，二人就这样站着，直到雪花再次落满肩头。
“姐姐，你知道墨谦哥哥喜欢你的吗？”渔嫣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说出这句话，原本以为少女会惊诧悲伤，异色的光洁瞳眸映出的景象——少女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那你喜欢墨谦哥哥吗？”女孩的视线很犀利，盯着流苏无处可遁，只能挠头傻笑企图蒙混过关，却不想女孩早已看穿，补充了一句。“还是你更喜欢卡卡西前辈？”
——还是你更喜欢卡卡西前辈？
流苏站在303公寓门前，大脑一片混乱，再次像卡壳的机器铿锵铿锵地冒烟，犹豫了一瞬还是敲了敲门，里面的光线幽然透过门缝洒落出细碎的亮光，在规律的敲门声响起那刻，公寓主人关上了灯，剩下漫无边际的黑暗徐徐延伸。
不过一拳可砸穿的木门阻挡在二人面前，像是一条跨越不过去的波澜汹涌江河。
“苏苏，我、我喜欢你，也许你已经不记得了，我们小时候就订过亲的，我……”
“等明天吧，明天聚会过后我就向他表白。”
流苏的脑海里抑制不住地勾勒出金发异瞳少年笑弯了眉目的模样和酒红色女孩精致温柔的面容，那些曾经在一起的点点滴滴这回像是巨浪一般把她淹没。
“为什么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帮卡卡西前辈？为什么会那么相信他？为什么对待别人不是这样子？止水哥哥在很努力、很努力地保护木叶，你也说过想要守护老师们深爱着的木叶，但你能够保证你所信任的卡卡西也是如此吗？”
“如果卡卡西知道了他所经历的这些事情，有村子黑暗的成分作祟，如果他受不了背叛木叶，你的选择呢？你能保证再次见面时下得去手吗？”
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事情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这些问题她从未想过，一直以为不过是同伴。
过了这个年马上就要十六岁，与卡卡西认识了八年，占人生的大半，如果是以前的她面对妹妹这样的质问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回答‘不’，而今天一个‘字’却怎么说不出口。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银发忍者的感情开始转变的？是从今天火锅店里的淡然微笑，还是更早一点的‘同床共枕’，还是更加往前一点攀爬火影崖时，抑或是初次见面的惊鸿一瞥，思维像是被揉坏的面团越来越乱，越是想理清越是黏在一起蒙蒙的。
是真的没有刻意地打探过他的消息，只是为什么每回听到银发忍者还活跃在战场上就会觉得莫名心安，即使不在同一个地方，哪怕只是共同呼吸着空气也会觉得这样很好。
那一日，褐发碧眼的同伴向她伸出手，脑海里闪过无数纷扰的念头、理由，唯有那个刻意被忽略的、却成为最终决策的想法——卡卡西在木叶，所以我不能离开。
那么，风间流苏，你喜欢旗木卡卡西吗？
答案好像是喜欢的，只是这又该怎么办？
琳喜欢着卡卡西，墨谦喜欢着流苏，那么卡卡西和流苏又该怎么办？
流苏突然觉得感情的世界真复杂，看来上一世不谈恋爱的选择是正确的，费心思想这种事情，不如让她去做几张物理奥赛试卷，这种注定孤生的想法真奇妙。
转了个身略显颓废地靠在微凉的门扉上，也许是思维紊乱的原因，感官变得异常清晰而灵敏，即使隔着厚厚的风衣，仍旧能够感觉到后背贴着的固体传来同样不规律的心跳声。
之前与银发忍者的点点滴滴像是马头车一般在脑海里呼啸而过，她好像有点懂得他想向她传达的意思，又好像完全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刻钟也许是几个小时，终于门扉另一边的人蓦地站起，猛地拉开门看到的却是撒落在地上方形的光晕渐渐消失的情景，以及吱呀的关门声。
屋外的雪下得更大了，一片又一片像是落在心间的羽毛，挠得心痒痒疼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