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第 3 章（1 / 1）

我是被吵醒的，引擎的轰鸣声还有刺眼的灯光都让我很火大。我怒气冲冲地飘出去，强烈的远光灯没有对我的视觉造成任何影响，我大刺刺地站在门口，瞪着车里的海堂，海堂也在看着我。

他面无表情，说实话我有一瞬间的惊讶，他能看见我吗？

不过马上我就意识到这家伙只是在发呆而已。

海堂在车里约莫呆了十多分钟才下车，他好像去了一趟超市，拎了些大包小包的饮料和食物走进房子里，随后下来收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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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堂在这里住下来了。

他有个对我来说很值得开心的习惯，他不关灯，不管白天还是晚上，他睡觉戴眼罩，彻夜通明，并且不仅仅是他的——原本是我的——卧室，家里只要有灯的地方，他都会开着灯。

可能海堂跟我一样怕黑。

海堂有很多奇怪的地方，比如他吃饭的时候一定会在对面位子上摆一份碗筷——明明家里就他自己一个人(我当然除外，我是鬼嘛）；比如他正在做一件事的时候经常性地停下来发呆，有时候甚至会发呆一整天——想想也是挺可怕的；比如——还有啥来着，我忘了……好吧，我决定要写一份《海堂观察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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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欢在海堂的身边飘来飘去，因为比起来我的百无聊赖，海堂的生活有趣得多了。

他经常坐在走廊的吊椅上吹着风看书，什么题材的都有，他总是一口气读完一本书，连带着我也能看看小说打发时间，不过他阅读的速度比我快，我还没看完他就翻页了，这一点太讨厌了。

所以比起看书，我更喜欢看电影，只是海堂很少看电影，他只在半夜失眠的时候找个片子看看，然后看着看着就睡着了，有时也会把电脑关了。他一定没想到那时身边还有只鬼在冲他吐口水——我有口水吗？

海堂的电脑里有很多我们的合照，我经常能看到海堂坐在桌边，看着电脑里我们的合照，长久地发呆。

照片里的海堂有一身阳光般温暖明媚的气质，不像现在这样像个阴沉沉只会啃噬记忆过活的怪物。大多数的照片里，海堂都在笑，是那种发自内心的笑意。我连我自己都忘了，当然不记得以前的海堂是什么样的，只是真人跟照片的反差太大，海堂住进来少说也一个月了，我从来没见过他笑，也没听过他说话——当然也不排除屋子里空荡荡他找不到人说话这种原因。

嗯，这一点也蛮奇怪的，别问我为什么不记在《海堂观察日记》里——废话！我他妈根本拿不起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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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知道当一个很亲密的人忽然死掉后，是种什么感觉，因为对于已经成为鬼的我来说，根本就没有值得我痛哭不舍的人或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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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堂走了，一大早就走了。他穿了身正装，凝重的神色中掺杂着一丝愤怒，愤怒之上又撒着一层绝望的悲伤。

他一整天都没有回来，我快无聊死了。

明明以前海堂没住进来的时候，我还觉得生活有滋有味呢。

海堂是第二天早上回来的，他刚好离开了24小时，我趴在沙发上看着他凌乱的头发和乌青的眼圈，这货好像一夜没睡的样子。

他看起来很疲惫，随手把车钥匙往我身上一扔——应该是扔在沙发上，他又不知道我也在那里——就上楼进了卧室。我期盼他能看个电影消遣一下再睡觉，于是跟着溜了上去。

不过海堂只是脱了外套躺在床上，没有睡觉的意思，更没有开电脑的意思。

这混蛋！你不给我看电影，你为何耽误我！

没等我抓狂，海堂的两眼忽然涌出明亮的眼泪，它们迅速滑落进他鬓角的发丝里，海堂微微皱着眉，他拿起手机，屏幕上是我的照片，他就这么无声地哭着，轻轻说：“阿布，我好想你。”

我愣了很久，我忽然觉得，海堂比我可怜多了，我什么都不记得，自然无悲无喜，他却记得我所有的一切，而且我还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