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1 / 1）
我抓起客厅里沙发上的手机冲出他的公寓，再次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什么都不要想、什么都不想，然而他的羞辱一字一字地闪进我的脑海里敲打着每一根细微的神经，那样清晰刻骨，深深地镌刻在我的大脑里，抹不平消不灭，仿佛施了咒语一遍一遍重复着，让我清楚让我明白他有多厌恶多恨我。这十多年来，他的一次次伤害，哪怕是一颗完整的心也被他伤得千疮百孔了，难道直至到死他也要逼着我吗？
我不知道也记不起自己是怎么上的车然后离开这个恶魔之地的，等我回过神的时候我已经来到了以往常来海边。把车停在海边空旷寂静的马路上，望着脚下的路延伸进远方未知的黑暗里，恐慌感顿时迎面袭来，眺望远处的那一片海，一步步朝它走了过去。
每当感到身心疲惫的时候，我总会来海边。看着博大无边的大海那么的宽广深厚，所有的烦恼也变得微乎其微，观赏着太阳从海平面升起散发出暖暖的光时候，好像看到了希望之光，冲破云隙的光束是我一次次地在希望中寻找和汲取勇气，即使前一天再难过太阳一旦升起便是新的开始。一直像这样催眠着自己，时间长了便有了瘾，戒不了也不想戒，若是哪天我真想戒了，那个时候肯定是我对这个世间的人和事都彻底绝望了，但是现在的我依然还抛不开人世间的牵挂和惦念，即便我再痛苦，我也得寻找到希望和勇气，为了那一两个牵挂的人。
此时此刻，浩瀚的天空唯有星星在黑幕中作着点缀，未免有些寂寥，海边的风很冷，身体不停地哆嗦，我站在离浪花不远的沙滩上，看着海水被海风一遍又一遍地吹送到沙滩上，一浪接着一浪最终隐没在沙滩里除了水痕再也找不到那些浪花的痕迹。如果大海能够洗去我一身的脏污，洗净到出生时的纯洁，那么我会义无反顾地跳下去，让大海彻底洗刷掉我所有的屈辱以及肮脏。然而现实是我只能背负这肮脏的躯体直到死。
我坐了下来，双手环抱住双膝，放空自己的脑袋，只想看着眼前这片无边无际的大海，只有这样我才能清楚的意识到自己是多么的渺小，并告诉自己发生在身上的一切是多么的微不足道，如此才能麻痹心中的伤痛。
在海滩边上坐得太久也吹了太久的冷风，整个人都僵了，脸和鼻子已冻得发疼，十指伸不直也并不拢，难受极了，可是更难受的是脚，已不知是麻是僵只觉得像是被石膏定住了，双手撑着膝盖慢慢地直起身，缓慢地迈出一步亦是艰难万分，一个踉跄险些跌倒，猝不及防的，一只臂膀扶住了我，烟草的味道也在同时飘进了我嗅觉迟缓的鼻腔里。虽然行动起来有些迟缓，可是大脑立即做出了反应，将被他紧抓不放的手用力收回来却丝毫没有甩开他的钳制，我抬起头直视他的脸的同时责备他的多管闲事，“放开！”可是他依然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其实早至在来这里的路上，便透过后视镜看到他的黑色兰博基尼不远不近的一路跟着，懒得去理会他，任由他安静地靠坐在引擎盖上一根接一根地抽烟，当是没有见着。
我冷眼瞪着他，嘴角勾起冷笑，“怎么？今天你的影子军团都不必工作了吗？还是以后皆由你这位大老板亲自出马坐镇？哦，也不对，若不是他们跟你报告的消息你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追踪到我的位置？”
在鱼肚泛白的微弱光亮中隐约看清了他的面无表情，这次他没把我的嘲讽放在心上，没有发火也没有讥嘲回来，只有他的眼神与手上的力道说明了他的坚定，“早点回去休息！”
面对他的淡然我反而激动起来，执着地追问他：“为什么派人跟踪我？你不觉得你的行为很可耻吗？”
“回去！”他的情绪依然很平静，低沉的声音更加坚定，“你需要休息！”眼底有一抹我没读懂的情绪。
我要的是与他谈论我们之间的矛盾，我必须争取自己享有自由的权利，哪怕他会愤怒、哪怕他会讥讽，而不是逃避现实问题，可是他的一反常态彻底将我强压住并隐藏起来的怒气和怨恨不费吹灰之力地全部给激发了出来。我拼尽全力用手将他推了出去，他没料到我会有此举，在毫无防备下后退了几步，而我亦是跌坐在沙滩地上，尾骨撞得生疼更是气恼和委屈，眼泪随之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没事儿吧？”他走过来伸出手准备拉我起来。
我奋力地拍掉了他的手，含着眼泪狠厉地瞪他，胸口的那团怒火犹如燎原般不可抑制而熊烈，终是怒不可遏地将十几年来对他积压的所有情绪统统爆发了出来，“去TMD的休息，你以为我回去就能安心睡大头觉吗？十几年了，我没有一天能睡安稳，总是做着有关于你的梦，每一次被吓醒后就彻夜失眠，我不敢睡觉，就怕那个梦会再次侵袭，因为害怕恐惧，每晚我都必须开着灯睡觉！你懂那种感受吗？不，你根本不会懂！每天早上我还害怕出门，因为一出门就得等着被你派的那些人监视，去哪里见什么人身后总有数双眼睛盯着瞧着，我是自由的人不是囚犯更不是你的傀儡！难道我们彼此纠缠所受的伤害还不够多吗？为什么你就是不肯放过我？为什么——”
他木然沉默，双手握成了拳然后转过身去站在一扑一扑花白的浪花边上，面朝着大海身影落寞，我看不到他此时此刻的表情，也没有心思去猜他的想法，他阴晴不定的古怪脾气估计这世上没人能够摸得透。
他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站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回答这个问题，久到我觉得自己是个发怒的唱独角戏的小丑，久到我这个小丑自我消化了所有的不良情绪，久到我再也等不及听他的回答准备离开。我用手背擦掉眼泪，深吸了几口气保证自己不会再哭后手撑着地行动缓慢而艰难地一点一点站起身，身体有些不稳却也有惊无险地站妥了，与他背过身正要踱步而去，只听到转回身来的他有些凄凉而又坚定地声音。
“你是我的女人！因为你是我的女人，我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