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第一季--第四篇- 第五章（1 / 1）
第一季---第四篇
第五章
有些事情，一旦经历过，就会刻骨铭心，终生难忘！你以为我说的跟爱情有关，其实，我说的是有关生命。
我跟随甘泽巡视过所管病床的患者之后回到办公区，甘泽看着略显疲惫的我说道，“紫菀，你是不是累了，去休息一会儿吧！”
我脑子里想，去哪里休息啊？这是个问题！我还没值过ICU的夜班，不知道她们怎么休息的，只知道分男女值班室，可是值班室有好几个啊！早知道就问问蔚蔚了！怎么就不知道未雨绸缪哪？心思万般过，我却只是略沉吟，就摇了摇头，说道，“还好，不累。”我看了下墙上的钟才不过八点多，在宿舍，也都是11点左右才睡的，再坚持一下，应该没有问题。
甘泽却仿佛看到我的内心一般，说道，“我们有男值班室和女值班室。”
我感觉脸上迅速升温，支吾道，“哦，当然，当然有，我知道有。”
甘泽看着我有些窘迫的样子，肆无忌惮的笑了起来。恍惚间，我觉得和他之间的距离仿佛并没有那么远，跟别的带教老师与学生之间的感觉似有不同。
我又解释道，“其实我在寝室也没这么早睡的。”
甘泽说道，“是吗？”然后目光仿佛穿透我，没有焦距的看着什么，片刻又说道，“也是，我上大学那会也睡得很晚。”
我点了点头，他突然又看向我说道，“紫菀，你家是哪的啊？”
我说道，“本市的。”
“哦？在那个区啊？”
“额，南湖区。”
“是吗？好巧啊，我家也在南湖区。”
“甘泽，你家啥时候搬南湖区了？”这时候一个戏谑的声音插了进来，我看是汪老师和昊天正站在我们身后，昊天状若无意的看了我一眼。
甘泽笑着和汪老师说，“嗬，我新买的啊，呵呵。”
我狂汗！原来是在骗我！这时汪老师一本正经的说道，“哦？之前也没听你说啊？”
甘泽笑道，“汪哥，小弟买个小房子忘记跟您报备了，对不住啊！”
汪老师用手锤了他一下，笑道，“跟我报备就不用了，别忘记跟你家弟妹报备就好了。”
甘泽笑道，“呵呵，你们那边患者没事啊。”
如此明显的转移话题，打断了我继续八卦的心思。汪老师却也配合的说道，“没啥事，希望今晚平安无事呀。”
甘泽说道，“谁说不是啊，难啊，那会我出去碰见麻醉科老谷了，他说还有几台没下来哪，也不知道要不要来咱这。”
汪老师说道：“现在术后的很少来了，人家好几个科都有自己的小ICU，没啥特殊情况，都不往咱这送，计较的很啊。”
甘泽说，“呵呵，咱这一宿也真贵啊！“
汪老师双手一摊，“跟咱有啥关系，那些一次性耗材贵，若是你给谁用别人用过的，谁也不能同意啊，再说也能交叉感染啊。咱这的患者，感染是最常见，最危险了！再说，这价格是也不是咱们定的医保报不报销也不是咱们说的算，咱们也就是执行者，可是患者有什么怨气都冲咱们来，没办法啊。”
甘泽正要说什么，护士喊道，“泽哥，急诊科紧急会诊。”
甘泽叹息道，“得，第一天上班就不消停，紫菀，走吧！”
我点了点头，快速的穿上白大衣跟着他出去。汪老师在后边幸灾乐祸的喊道，“历来如此！休息是要付出代价的！”
七弯八绕来到急诊科大厅，看着门外等待着的焦急的患者及家属们，健步如飞的医护人员，甘泽叫住一个护士，“晓晓，我来会诊，病人在哪？”
那护士听闻表情奇怪的看了我们两眼，说道，“在第四抢救室，你们进去之前最好戴上帽子、口罩、手套。”
甘泽皱了下眉头，思索下，说道，“怎么的？挺。。。？”
护士环顾了一下四周，小声的说道，“听我的没错，去吧！”
甘泽带着我全副武装后，推门进入了抢救室。
映入眼帘的是一圈医护人员围着一张床，听见我们推门，都看向我们，然后我看到那个患者：30岁左右的男性，黑黑的脸上遍布着溃疡、水泡，有的已经结痂，有的还在流水。
我强压着胃里的酸意，跟着甘泽走上前去。
甘泽问道，“什么情况？”
另一个全副武装的医生说道，“从下边转来的患者，4天前面部出现疹子并有轻微感冒症状，没太当回事，第二天疹子变成了水泡，发热，头痛，自行吃退烧药及感冒药，具体药物不详，这几天症状进行性加重，气急，咳血样痰，胸痛，今日突发呼吸困难，由当地县医院转入。入院查体温39度，血压90／60，心率111次，呼吸24次，意识模糊，病史由其妻子叙述。心电正常，血氧83%并有进行性下降趋势，请麻醉科气管插管，目前球囊辅助呼吸，血氧90%，准备上呼吸机，转入你科继续治疗。”
甘泽皱着眉头，听完拿着小手电检查了下病人的瞳孔，“有初步诊断了吗？”甘泽问道。
那位医生环迟疑了下，谨慎的说道，“还不是很清楚，检查结果还没回来，不过。。。”他还没有说完，就听见监护仪发出刺耳的报警声，我看到原本窦性心律出现了正弦波，也就是室颤波，那位医生迅速开始胸外按压，并叫护士准备除颤仪。
看着患者的身体一次次因点击而腾起又落下，监护仪上却在没有波形的出现。护士们不断的给各种抢救药，也如泥牛入海，没有任何反应，30分钟后，那位急诊医生宣布该患者死亡，死因初步定为心跳骤停。
这时甘泽问那位医生，“你之前说怀疑什么？”
那位医生说，“唉，怀疑不像普通的呼吸系统疾病，本来也不知道该不该让你们来。”他迟疑了一下，看了一眼周围，才继续说道，“先找的呼吸科，但是呼吸科说没有床。后来觉着像传染病方面的病，找传染科，感染科说去他们那得先确诊，但是呼吸这边维持不住，我们也没有病房，只好找你们看看了，但是我觉着炭疽可能大。”
闻言屋里所有人震惊了，停下了手中的工作，尤其是护士们，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甘泽却点了点头，“我看也像，做涂片检查了吗？”
“送了，结果没回来。”
这是电话铃响了，护士接了电话，看向那位医生，“连哥，接电话。”
他拿起电话，不住的点头，“啊。确定了？嗯，好的，我们知道了。嗯，好。”
他放下电话，说道，“确定是炭疽，具体分型还没出来，大家不要出去，给患者再盖上几层，我上报院里。”
我呆呆的跟着甘泽坐在角落，完全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肺炭疽现在已经很少有了，所以即便临床一线医生，尤其是年轻医生也不一定见过，但是这是乙类传染病，一切程序得按着《传染病防治法》来办。听着那位急诊医生打了好几个电话，然后也默默的坐在一边，护士开始收拾东西。
甘泽看了我一眼，说道，“怕不怕？”
我想起了03年的非典，挺直了脊背说道，“不怕。”
我看见他眼睛弯了弯，我想是笑了吧，他说，“嗯，好样的，我去打个电话跟汪哥他们说一声，你也可以打电话给谁，但是，先别说炭疽的事。”
我点了点头，看着他走向电话，我带着手套的手刚要摸到装手机的口袋，却停住了，心里闪过的是：“不要让手机也污染了吧！”然后想了想，也不知道打给谁，蔚蔚明天会知道，父母还是不要说了，徒增担心。我知道，我们快要，或者说已经，被隔离了！
过了半小时，有人在外边问我们多少人，然后递进来一沓隔离服、口罩帽子鞋套等，我们传穿好了之后，跟着一个全副武装的人走了出去，这时我们才发现，原本熙熙攘攘的急诊大厅已经空无一人，我们走进不远处的一处隔离区。
甘泽说，“这是03年非典那年留下来的，偶尔会用到，有专人负责卫生什么的，不用担心。”
我点了点头，这时领路的那个人说道，“进去吧，男左女右，先把所有衣物脱掉，外衣扔掉，然后去冲澡，30分钟以上，然后从出口出去，另一个更衣室有给你们准备的干净衣物，随身贵重物品无法扔掉在第一个更衣室交给值班人员，另想办法消毒，去吧。”然后我听见大门从外面锁上了的声音，我看向甘泽，他冲我点了点头，我的心里安定了下来，没那么无措了。
洗澡的时候，我们每一个人都恨不得洗掉自己一层皮，护士们你一言我一语的交谈着。
“怎么这么倒霉，明天约了男朋友！”
“哎，我明天还要陪儿子去上钢琴课哪！”
“你们那算什么啊！我后天约了一个帅哥相亲，这下子算是飞了。”
大家轰然大笑，我默默的在一边洗着，谁也不认识，脑子里也在想，“我的第一个ICU夜班，要不要这么惊心动魄！”
去更衣室换衣服，发现都是绿色的短袖长裤，俗称手术室绿。
出去发现一个大的活动室，里面有电脑、电视、甚至还有扑克、最夸张是有一个台球案！我琢磨着，就差一个麻将桌了！我目光寻找着这里我唯一认识的人，却没有看到，有些不自在。这时后面有人拍了我一下，我回头看是甘泽拿着一瓶水给我，我接过后跟着他在一边的沙发上坐下。
甘泽说，“没想到我回来第一个夜班就中个大奖。”
我笑了笑，心想，谁不是啊！
甘泽看着我的表情，有些歉然的说道，“不叫你下来好了，你就可以正常上下班了，这下子，要在这里8天，你在ICU学习的时间就更短了。”
我说道，“这个你也预料不到，没关系，再说，谁说这不是一种学习哪？”
他爽朗的大笑了起来，这时一位医生走了过来，我觉得眉眼之间有些熟悉，他说道，“甘泽，听说你去杭州了，回来就中奖，运气不错啊!”他一说话我想了起来，是那位急诊医生，
甘泽也笑着说道，“哎，还不是托你连轺的福。”
连轺一笑，也不恼，看向我道，“这是？”
甘泽愣了下，说道，“啊，这是我学生，你叫她小赫吧，”又看向我，“这是连老师。”
我温婉的说道，“连老师好。”
连轺笑了下，“哈，美女，你又不是我学生，不用叫我老师，你可以跟她们叫连哥，你叫我老师，都我我叫老了，我也没有多大。”他又看向甘泽说道，“是吧，泽哥！”
甘泽无奈的笑了下，没说什么，连轺说的“她们”，自然是他们科护士。我愣了下，说道，“这，这个不好，我现在还是学生。”
连轺笑了起来，想要说什么，被甘泽打断，“你快别逗她了，去拿扑克，紫菀，会斗地主吗？没啥事斗地主吧，反正你头发也没干。”
我点了点头。
后来我常常想，如果当初，我没有点头，而是假装自己不会斗地主，是不是命运就此改写？可是，命运这种东西，没有如果，只有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