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CHAPTER·19(1 / 1)
胤祯率领少量随从抵达京城后,在景山寿皇殿拜谒了康熙的灵柩。他与雍正帝向来有龃龉,见了他,也不下跪,反而当着雍正的面斥责侍卫拉锡无礼。后来胤禩出面让胤祯跪下,胤祯才寂然无声而跪。
这件事,后来成了胤祯的一大罪状,雍正帝指责他“不遵皇上谕旨。止重阿其那一言。结党背君。公然无忌”。
事情是纤云后来听胤祯自个儿讲的。胤祯轻描淡写地讲述着,纤云心里却泛着苦涩:与胤祯相处多年,她自是知道胤祯是个心直口快、表里如一的人,他对兄弟有情有义,他的同胞兄弟后来那般待他,定是伤透了他的心。
然而此刻的纤云,在府里煎熬着,心急如焚却又无计可施。听说雍正帝胤禛即位后,为了避名讳,除自己之外,其他皇兄弟都避讳“胤”字而改为“允”字排行。或许是因为“祯”与“禛”字同音,“胤祯”被改为“允禵”。
纤云心里鄙夷地腹诽着:什么允禵?给我家胤祯起了个这么奇怪的破名字!简直太不要脸了!不知何时,她也学会了胤祯的率性而为,不乐意改口,因而仍然明里暗里地叫胤祯的原名。
胤祯一直都没有回来。雍正元年四月,康熙梓宫运往遵化景陵安葬后,雍正谕令胤祯留在景陵附近的汤泉,不许他返回京城。
纤云终于按捺不住,眼下胤祯不在身边,她孤独无援,唯一能够求一求的,似乎只剩下一直和她不对盘的完颜氏。
她踌躇了很久,最后下定决心去西院找完颜氏。自从上一次的交谈后,两人很默契地秉持着“眼不见心不烦”的原则,互相也没有往来。完颜氏似乎在和她较劲,任凭局势如何动荡,她总是安然不动。纤云承认,自己终究还是不及她。完颜氏能够耐得住性子,可是自己却不能,如果不能再见到胤祯,她不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纤云向完颜氏认输,坦然地跪在了她的屋前。她知道,完颜就在屋里,她也知道,她一直在等她,等她认输。
果然,她在屋前跪了整整一天一夜就要体力不支晕倒时,屋门终于开了。完颜氏从屋内走了出来,穿着即将进宫朝见的嫡福晋正统冠服,形容却十分憔悴。
她缓缓走到纤云面前蹲下,直视着她的双眼,眼中带着几分自得和讽刺:“到最后,你还是得求我,得向我低头认输。”
纤云淡淡地扫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我这就进宫去求胤禛。你想要的,我会让你如愿。相对的,为此,你必须付出代价。”完颜氏冷冷地看着她,忽然展开一抹极其妖艳的笑容,“你放心,我不会动你男人的。”
纤云闻言,心里终于明朗了。她扶着墙站起身,望着完颜氏的背影,内心感慨良多:原来不知不觉中,她已经踏入了这个漩涡之中。在命运的安排下,她和这些三百年前的人一样身不由己。或许该说她是最幸运的,因为她的生命里,有她最爱的男子胤祯。
完颜氏果然求来了雍正帝的旨意。
雍正二年七月初八卯时,郡王允禵嫡福晋完颜氏卒于汤山。
然而真实情况却是——
在一辆由汤山奔往汤泉的马车上,纤云一边忍受着颠簸一边和“已死的”完颜氏两两相望。
“戴上。”完颜氏扔给她一件物事。
纤云展开一看,是一张□□。
“我答应过你让你去见他。但你却不能与他相认——这是你要付出的代价。”完颜氏一字一句道,“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我活不了多少时日了。我死后,他还是你的。”
说到这里,完颜氏的语调渐渐变得有些凄凉。她没再看纤云,而是挑开了车帘,望着车外的风景。
纤云戴上了面具。不管怎么样,完颜氏还是帮助了自己,她是理应心存感激的。只是不知为什么,她越发觉得完颜这么做,就像是一把双刃剑,伤了别人的同时,也伤了自己。
完颜氏换了个身份——典卫西泰之女伊尔根觉罗氏,成了胤祯的庶福晋。纤云心知肚明,恰恰与自己相反,既然她的心都不在胤祯身上,那么怎样的身份,她也都不会在乎。
纤云揉了揉眉心,跟着完颜氏下了车,她低眉哈腰,假扮的是庶福晋身边的随从。
她跟在完颜氏身后,终于见到了朝思暮想的胤祯。
想来雍正做事还是有所顾忌的,虽然将胤祯拘在了汤泉,却还是好吃好喝的供着。胤祯看上去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憔悴。纤云只来得及看他一眼,便低下了头。胤祯见到完颜,也没有很惊讶,只是抱住双臂嘲讽道:“他竟然舍得放你到我这儿?”
纤云心下一惊,难道完颜的事,胤祯全都知道?
完颜氏淡淡道:“明儿、暟儿他们,我临走前都安置妥当了,你不必挂心。”
胤祯但笑不语,忽然紧紧蹙起眉,目光牢牢锁在了完颜氏身后的纤云身上:“这是你随从?怎的如此面生?”
“是他派来的。”完颜氏平静道。
胤祯继续盯着纤云看,半晌,才爽朗一笑:“你下去吧。”
纤云生怕被他认出,带着一身冷汗火速逃离了现场。
出屋后就撞上了疏墨,纤云赶紧点头哈腰赔不是。疏墨揉了揉被撞疼的胸口,打量了纤云一会儿,忽然惊道:“纤云姐?”
纤云心中一凉,但继续死鸭子嘴硬,压低了声音道:“什么纤云姐?你认错人了吧?”
“纤云姐,你别装了。你的面具没用,爷肯定一眼就认出你来了。”疏墨指了指纤云僵硬的脸,“你看,你连我都瞒不过。”
纤云索性撕下面具,一脸嗔怒:“喂,你太不给我面子了吧?好歹装作不认识我一样啊……我演技有这么差吗?”
“是纤云姐低估了爷对你的喜欢。”疏墨连忙接口道,“自从上次分别,爷日日夜夜都会思念你。每年除夕,爷就拿出荷包和折扇发呆。我不知道爷刚刚为什么不说出来,可是纤云姐,爷肯定是一眼就将你认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