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第十九章(1)(1 / 1)
要问婚礼上最不可预料的因素是什么,所有婚礼策划师都会毫不犹豫地给出同一个答案:熊孩子。
所有影视剧里都会出现的狗血桥段是——婚礼正在□□,突然出现一个叫着新郎“爸爸”飞奔而来的孩子——一切都黄了。而最常见的还是因为某家的小孩生性好动又缺乏家教,一不小心把布景拱门的纱幔扯坏了,接着挨着拱门的迎宾处就遭了秧。在多米诺效应的影响下,礼品和食物四散,刚好经过的客人溅到了洗不掉的污渍,惊声尖叫,跟着场内所有的孩子像得到了某种暗示似的大叫起来——虽然没有一切都黄了那么可怕,但也差不多了。
“……所以我们决定邀请唱诗班的孩子到我们的婚礼上来,这笔费用加上去会超出我们的预算吗?”
坐在堂鹊面前的是一个带着偏光墨镜的短发女生,可能是BB霜或者CC霜抹得太多的缘故,她脸上□□的妆容在日光下看来也过于苍白。客户资料上显示她的名字是Alice,现在她正坐在堂鹊公司的接待室里跟策划师商量婚礼现场的布置。
“当然不会。”坐在堂鹊东侧的陆治贤给出一个职业化的微笑,“我们已经精简了布场的费用,省下来的钱可以用在这里。”
“那太好了!”Alice拍手道,“Dex一家都是虔诚的教徒,他们会很高兴的。”
“那么婚礼结束之后这些孩子要怎么安置呢?”
“什么?”
堂鹊轻声一句,把另外两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见两人都一脸茫然,她补充道,“我是说,唱诗班那么多个孩子都会留在婚礼现场直到仪式结束吗?”
Alice有些无措地看了看陆治贤,后者很快明白堂鹊担心的是什么,“你是怕小孩子胡闹?”
堂鹊笑笑,“我只是怕甜点不够。”
Alice也明白过来,“噢,难道他们唱完歌后就要走吗?这样不行的。他们为我们的结合歌唱却连一个甜点都得不到吗?”
“我们可以送礼物给他们,现场会有很多多余的喜糖,甚至我们也可以专门给他们准备小礼物。”陆治贤提出解决的办法,“Alice,你和Dex的亲戚里已经有很多小孩子了,虽然我们相信他们都是乖巧伶俐的,但人多了难免有意外。”
Alice叉着腰,对两人的说法无法理解,“会有什么意外呢?”
当堂鹊展示完其他“事故现场”的照片后,Alice果断打消了在婚礼现场留下一班疑似熊孩子的想法。
送走Alice后,堂鹊面无表情地转身。
陆治贤紧随其后,“谢谢帮忙。”
堂鹊丝毫不领情,“为什么你负责的单子要我陪你见客?”
陆治贤笑得很轻浮,“谁叫我们是一组的呢?”
堂鹊停下前进的脚步,“下午杨柳和高进先约我去看场地,既然我们是一组的,你也来吧。”
“哇哦,”陆治贤没想到堂鹊这么快反击,“要不是我下午已经跟客户约好了我会去的。”
“算了吧,”堂鹊挥手,“在婚博会前我们还是各自hold住自己的单子就行了。”
“不要这么介意嘛。”
堂鹊不再回应,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继续艰苦奋斗。
陆治贤所说的“一组”,指的是昨天在部门会议上部长推行的一项新制度:两个婚礼策划师为一组,合作提高公司在婚博会上的签单率,第一名有月末奖金。分组是以抽签的形式决定的,他们被分成两组,由女孩子们来抽。堂鹊并没有抽,她只是等到最后拿了那张没人要的签而已。谁知道打开来后周围的人都像看中头彩的人一样看着她——“陆治贤”三个字跃然纸上。
马上有人围过来祝贺,“小堂,你运气真好!跟陆治贤一组你就有80%的胜算了!”
“呵呵。”堂鹊干笑两声。
“Lucky girl!”老前辈拍拍她的肩膀,“好好跟陆治贤学东西,那小子还是有点真材实料的。”
“你这么说我会怀疑你们俩是不是往来过密的。”堂鹊说着俏皮话,心里却也庆幸,说不定奖金真的唾手可得。
但很快她在卫生间听到的一些消息就不是那么让人开心了。
堂鹊不得不承认,躲在公司的厕所偷听是一件不怎么公道的事情。但她不是有意为之,只是要出去的时候听到进来的人起了话头,还是跟自己有关的,觉得现在出去未免破坏了人家的雅兴,才又退了回来。
“你说堂鹊怎么运气这么好,居然抽到跟陆治贤一组?”
“说不定她做了手脚呢。”
“怎么做手脚?她是最后一个抽的。”
“不知道,你不觉得陆治贤也很奇怪吗?之前那个单子是苏菲接的嘛,那时候我们不是都不想接吗?苏菲说是陆治贤看过单子之后让她写上他和堂鹊的名字的。”
“什么?你是说陆治贤对堂鹊……”
听到这里,堂鹊心里也咯噔了一下,可后续的谈话又让她把思考方向拐了个弯。
“谁知道呢?不过我那天和肖副总的秘书吃饭,无意间听到她跟副总讲电话,说到什么调动的事情。”
“是不是说陆治贤要升上去了?”
“好像没那么简单……你还记得早前总经理在新人培训的时候说过的话吗?”
“什么话?”
“关于公司可能在深圳开设分店的事情啊!”
“哦哦哦!记得记得!该不会是真的吧?”
“听说陆治贤就是打头阵的先头兵呢!如果他是为了这事跟堂鹊接触的话……”
“堂鹊有可能被调到深圳分店?!”
“Bingo!”
堂鹊听到这差点叫出来:有没有搞错?!深圳?!她在广州都没站稳阵脚呢就要去深圳了吗?
“那她不是飞黄腾达了?”
“对啊!所以说有的人就是命好啊!”
“八字还没一撇呢!别自己吓自己,说不定到时候堂鹊连个屁都捞不着!”
“哎哟!小王你这是嫉妒了呀!我跟你说,你们同一批进来的,机会还是有的!好好干!把业绩提上去!”
“堂鹊的业绩也没有多好啊!”
“你还不明白吗?陆治贤就是为了帮她提业绩才跟她一起负责项目的啊!”
从卫生间出来后,堂鹊迫切需要呼吸新鲜空气——别指望公司的卫生间能有多干净,就算保洁人员再卖力打算,也禁不住那些没有公德心的人在里头待上几分钟。所以她没有立刻回办公室,而是跑到外面的走廊上透气。
“咦?Pica?”
熟悉的声音自她身后传来,堂鹊回头,只见一双臂膀朝她敞开,她还来不及说什么就被对方一把抱住。
等对方抱够了松开手,堂鹊的脸色已经快变得和猪肝一样了。好不容易她喘顺了气,抓着对方的手恶狠狠道,“师傅!有你这么虐待徒弟的吗?!”
对方哈哈大笑,络腮胡子也跟着一抖一抖的,“咱们不是感情好嘛!”
堂鹊吐吐舌头,“被师母听到我可惨了。”
眼前这个眼睛小、手掌大,精气神十足的体型微胖的男人有着一把蓄了许久的络腮胡,这是他的典型标志。当初在入职培训的时候堂鹊一样就被这个胡子吸引了——在一群每天出门前一定会把下巴的胡渣刮得干干净净地男人之中,想不注意到他太难了。第一轮发言的时候,大胡子也彰显了他的与众不同——“你们这些小孩子都喜欢没有胡子的男人,只有像我老婆这样的好女人才知道胡子的好!”
从此堂鹊记住了他的名字:杜光奇。
事实也证明了堂鹊跟这个大胡子的缘分:她被分到由他带领的组里,跟着他干了两个月,然后他就升职成了另外一个部门的老大。
“你师母说好久没见到你了,什么时候跟我们吃顿饭啊?”
有人请客吃饭这种事情对堂鹊来说求之不得。
饭桌上,堂鹊进一步跟杜光奇确认了她在卫生间听到的传闻。
“是有这样的计划,只是时间还没定。上次我们开会的时候副总提到过,要我们留意部门里有潜力的新人和有经验但得不到提升的一些员工。”
从杜光奇口中得到这个答案后,堂鹊不得不揣测陆治贤接近自己的意图。
但她不能让杜光奇知道得太多,“那你有找到合适的人吗?”
杜光奇专心致志地啃着泡椒凤爪,“我们部门里能牵头去做这件事的人不会愿意离开广州的,我已经回复了上面,让他们到深圳去招聘了。”
堂鹊不动声色,“我挺好奇,老总为什么要在深圳开分店?”
杜光奇解释道,“深圳那一块市场还没有像广州这样被瓜分得一点面包屑都不剩。我们公司在广州只能做到守业,但在深圳,我们能创造价值,这就是老总想要的。”
堂鹊点头称是,夹起了马拉糕。
杜光奇却把话题转到她身上,“Pica,你想不想去深圳见识一下?”
“深圳?”刚从厨房里端出一盘卤味的杜太太正好听到关键词,“Pica要去深圳?”
她急忙撇清,“没有啦师母,我们是在谈公司分店的事情。”
“你们公司要开分店?”这次杜太太问的是她老公。
“是啊。在深圳。”
“那你以后要不要去深圳出差?”杜太太的关注点显然围绕着自己的丈夫。
杜光奇点头,“可能吧。”
“那我可得小心点!”杜太太郑重其事地说道,“人家不是说深圳是香港有钱人的后宫么?那里一定有很多‘姑娘’吧!”
“哈哈哈哈哈,”杜光奇爽朗地大笑起来,“你还信不过你老公吗?”
看着两人打情骂俏,堂鹊也笑了。
笑闹之后,杜光奇把目光转向她,“不过说真的,Pica,你想去深圳么?”
堂鹊仰起头,看似正在思考,但其实脑袋空空。
深圳,这对堂鹊而言实在是个陌生的城市,一个她一步也未曾踏足的城市。
杜太太在堂鹊的思考回路里插了一句,“有机会的话去看看也不错。”
于是堂鹊点头,“是啊,有机会的话去看看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