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3章 御前血人（1 / 1）
战神琉王的死讯一出，南凤百姓无不痛心疾首，万千闺中少女为之肝肠寸断的同时，已有不少有识之士开始为国运担忧了起来，但他们深知担忧也是无用的，毕竟他们的战神是真的不可能再活过来保卫他们的家园了。
皇帝为感念琉王功劳追封其为“长留战王”，寓意长留朕心，百胜战王，臣民爱戴。
琉王大丧之日，百官白衣素缟为之送行，整个琉王府一片哽咽抽泣之声，琉王的几十个美妾更是懒梳妆容个个捂脸泣不成声。百官悼念戚戚之际，这群美貌依旧唯添楚楚的美妾便成了独一无二的风景。
“长留战王温文恭瑾，戎马英豪，功劳社稷，保卫家国，朕甚感念，万分痛惜……”大太监尖利的嗓音在气氛诡谲的空气中传开，站在他身后的皇帝是一脸难见的哀戚之色，冷峻英挺的面容仿若一夜之间憔悴苍白下了，想必是真的痛心忧烦了。
百官之首并列站着两个身着白衣的人，一人胡须络腮已过不惑之年，一人俊逸风流正是青春年少。
“左相今日可总算出来了。”右相胥亭微微侧过脸对身旁的人说道。
“右相这话说的奇，今日怎可不来？”冷半月朝他淡淡一笑，眸光却依旧冷峻。
右相胥亭看了这个少年左相的脸一眼，心中不由得冷哧了一声，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长成这般祸水妖孽模样，能有什么本事与他平起平坐。
冷半月岂非看不出他心中所想，这副身体的亲生父亲对她的嫌弃早已尽数写在他的脸上了，她倒是没有多生气，而是淡淡一笑：“右相身居高位多年，可谓是劳苦功高……本相忽然想起右相已过不惑之年快入五旬了吧？”
胥亭本以为她会赞赏他的功劳心中正暗自窃喜，没想到她的下一句话就把他打落到冰底。
这年纪本来就是他的软脚痛点，意味着他年纪大了身居高位已时日无多，右相这位子应该有能者居之。平常百官都尊他从不敢轻易说起，今日却被一个毛头小子如此挖苦，他怎么能咽得下这口气。
“左相此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希望本相退位让贤？”一句话问得笑容满面，但他的眼底已是怒火燎原。
冷半月“呵呵”笑了一声：“右相必是想岔了吧，本相可没那个意思，只是想到了右相生辰应该备什么好礼送去才是，对了，右相的生辰是在什么时候，贤侄好备礼才是啊？”“本相”“贤侄”二词用的恰到好处。
胥亭脸色黑青，双瞳怒愤欲喷出火焰，他年纪也不小了，古来君王总会以此来號夺一个老臣的权力让他退位让贤，说的好听点叫那告老还乡，说的难听点就是“你已经老了，不中用了，别还占着茅坑不拉屎。”以往生辰，整个右相府宾客来来往往，络绎不绝，就连皇帝也赐下许多礼品，好不热闹。自从过不惑之年后，他开始担忧自己的年纪，生辰宴越办越冷清，最后干脆一家人吃顿饭就了事了。
他没想到冷半月就是故意要给他添堵，偏偏他怕什么她就要给他来什么。
一场针锋相对的对话最终以右相胥亭臭着一张憋愤的黑脸甩袖冷哼一声完结。
冷半月依旧淡笑于面，仿若事不关己的模样。
“左相今日身体可好些了，若是不舒服不用强撑。”皇帝看着她关切道。
“臣下谢陛下的关怀，近些日子已大好，身子也没以前那般虚弱疲软了……臣下看右相上了年纪，公务又繁忙，只盼着能替他多分担点，一定会好好保重身体的。”冷半月说着就看向一旁脸色青黑的胥亭，“无比关爱”地又加上了一句。
“左相果真明事理，朕有你们这样的忠臣也甚感欣慰。”皇帝温和道，直到看到胥亭的脸，“胥爱卿脸色不太好，是……”
胥亭好像一只受了惊的兔子，肩膀都颤抖了起来，急忙回道：“臣下很好，身体没事，只是哀伤……”
皇帝看了看他，才道：“爱卿也上了年纪，要好好保重身体才是，你也莫过哀伤，虽说……”皇帝欲言又止，好像想到了什么却没说出来。
胥亭已经青红着脸憋出了一声：“是。”
“冷爱卿，晚上过来与朕一起探讨一下琉王遗留下的事。”皇帝忽然说道，俊秀而深邃的眉眼看着她的脸。
冷半月脑海闪过一丝疑惑，但还是恭恭敬敬施了一礼回道：“臣遵旨。”
“摆驾。”皇帝甩袖，袍上的玄金龙纹在阳光下闪烁着，九爪真龙好似就要飞上天际。
皇帝身边的老人李公公马上呼道：“陛下摆驾回宫。”随即小碎步埋头紧紧跟在皇帝身后。
“恭送陛下。”百官跪送。
冷半月自是不例外，双膝跪地，白袍墨发，头顶束发白玉冠与她雪白的面色浑然天成，自是画卷一般美不胜收，愣是让人无法移开眼。
感觉到视线落在她的身上，待她抬头之时却发现御辇上皇帝的脸方侧过去，难道，是他在看她？
皇帝年纪与她相差不大，但他的性子却很阴沉，一双深邃的眼眸里常年隐藏着静水下的惊涛骇浪，心思更是让人难以猜测。
实话实说，她对这个阴郁的皇帝实在没有什么好感，不说他的性格，单单从他赐下的那杯鸩酒来看，一个阴沉冷酷视人命如草芥的皇帝，便足以让人反感。
十四人金龙轿辇缓缓抬起，皇帝端坐其中，抬了抬手示意百官起身。
冷半月缓缓站起身来，目光却落在轿辇上的玄黄身影上，皇帝到底为什么要那样做呢？
正在此刻，一个人影忽然跌跌撞撞地出现在肃整的大街上，而他冲向的不是其他地方，正是御驾之前。
“皇上，救救我，救……我。”那人“噗通”一声跌倒在地，一身鲜血模糊，说话之时鲜血从口中喷出，血迹沾满了牙齿，浑身颤抖如筛糠，好像刚从食人魔嘴里逃出来的生还者。
李公公大喝道：“大胆刁民，拦驾御前，触犯圣威，你可知该当何罪？”
血肉模糊的那人好像受惊了似的朝后看了一眼，焦急无助道：“皇上，我是礼部侍郎楼之敬之子楼倡，我……我，请皇上救救我，就我……”
“无功无名竟自称‘我’，言行不端于御前，来人，把他抓起来。”李公公一声令下即刻有两个侍卫将他抓了起来。
楼倡不停挣扎，血肉模糊的脸因为痛楚而闲得异常狰狞。
“你说你是礼部侍郎楼之敬的儿子？”皇帝幽幽道。
楼倡连连点头，一双黑瞳里尽数是掩藏不住的惊惧，看他一直往后面看，难不成后面是有什么可怕的东西？
冷半月有些疑惑，这礼部侍郎楼之敬的儿子怎么会被打成这样？
“楼爱卿，你来看看这是不是你的儿子楼倡？”皇帝有些不悦道。
楼之敬从整齐的队列中走出，开始打量眼前这个血肉模糊的人，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个人会是他的儿子，他的儿子平常虽然纨绔了一些，却也不曾会这副模样。
见到楼之敬疑惑皱眉的样子，楼倡终于忍不住了，声泪俱下：“爹，爹，是我啊，是倡儿啊，您看看，是我啊……”
这声音如此熟悉，楼之敬再靠近了些，看清了他被血迹模糊的五官，心底的怀疑瞬间消散，代之而起的是一肚子的怒火与心疼。
“我的儿啊，这是怎么回事，谁把你打成这副模样的？”楼之敬拉住楼倡的手几欲老泪纵横，他就这么一个独子，从小就在掌心里宠爱着，从来不敢让他碰了伤了，如今却被打成这副不成人形的模样，他如何能不恨。
“爹，救我，一定要救我，救我……”楼倡好像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一个劲要窝进楼之敬的怀里，最后却是趴在地上紧紧抱住他的腿，好像得了什么疯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