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回门事端(1 / 1)
琳源阁。
慕容水凝斜倚在长廊上,微微仰起脸看屋檐上凝结起来的冰凌,晶莹剔透的冰面折射着温煦的阳光。
慕容水凝神情茫然而空洞,纤细的手指在柱子上轻轻敲击,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般转身走进房间。
人才踏进房间,一张帅气俊逸脸庞就在眼前无限放大,紧接着就被搂进了一个温暖宽阔的胸膛。
慕容水凝神色未变,依旧云淡风轻。他不会比谁更了解这个高傲冷峻的王爷了,早已料到他不会轻易放过自己的。
黎萧挥手将房门合的严严实实,肆无忌惮地将圈进怀里的人壁咚到了墙壁前。
“那个人是谁?”黎萧微不悦。
“朋友。”
“什么朋友?”
“王爷管的挺宽。” 慕容水凝撇嘴道:“我看中了他,”顿了顿,就见黎萧的瞳色一深:“的花。”
“只是这样?你不是爱梅花么?怎么看上兰花了?”黎萧危险地眯起眼睛继续逼问。
“我从未说过我爱梅花,二姐才是,不是我。”慕容水凝冷冷道。
“你知道就算你不说我也能找出来。” 黎萧双目紧紧地盯着慕容水凝,深邃如瀚海眼瞳透出一股坚毅。
“王爷这是在威胁我?” 慕容水凝瞳色一动:不能让黎萧毁了汤耀祖,他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我可以威胁到你吗?”黎萧的目光柔和下来。
“王爷权倾天下,没有什么办不到。”
“你。”黎萧握上慕容水凝的肩膀,目光如炬。
“王爷考虑清楚了?世间没有密不透风的墙,凡事都有风险。”慕容水凝倔强地昂起脸,他在惧怕听到答案,不管是或者不是。
“水凝!”黎萧加了重音:“你知道我不会逼你。”
“你刚才不就在逼我?”
“我···”黎萧哑口无言:“我只是担心你。”
“在王爷的眼里慕容水凝有多傻多天真?”慕容水凝的眼眶微微湿润,心口的酸涩喷涌而出,他知道他无法再这样面对黎萧,于是开始要挣脱出黎萧的魔掌。“二姐夫请自重。”
“吃醋了?”黎萧强有力的手臂紧了紧,眼角有了笑意。
慕容水凝不说话,抿了抿唇别过脸,纤长的睫毛轻颤,流露出一种惊心动魄的美感。
“水凝,我为何要娶慕容素你是知道的,在与你相遇之前这场亲事就已注定,为何又来与我置气?”黎萧伸手摆正他的脸,深情迷离的目光凝视:“身为王族娶妻生子开枝散叶是无法逃脱的,你要相信除了伦常,我今生今世只爱你。”
慕容水凝深深地回望,幽深的目光穿透了心灵最深处,拨开一切无可奈何,说到底不过是被权势名利左右,总而言之是江山和美人的抉择,终究你不够爱我,无法抛弃你拥有的。或许我不该抱怨,迎娶慕容素是你荣登大位的一步棋,你精心策划许久却偏偏被我打乱了你的计划。我不怪你,既然你把它看得这么重,我又有什么理由去剥夺。只是当你坐拥天下,回眸之时恐怕我已无法在原地等你。
慕容水凝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整个人放松下来,他将脸埋进黎萧的脖颈,温热的呼气轻抚过敏感的肌肤,认命其实并没有这么难。
慕容水凝亲昵的举动彻底打乱了黎萧的思绪,理智全部都跑到了九霄云外。
“水凝。”一声低哑的私语,带着成年男子性感嗓音侵袭而来,黎萧一把抱起慕容水凝快步往内室走去。
纱幔飞舞,重重叠叠的身影在斑驳的光影间穿梭。空气中弥漫开了□□的味道,一点一滴撩拨着神经。
黎萧充满霸道强势的吻从慕容水凝那里抢走了呼吸的空气,一路顺着性感锁骨吻到了纤瘦的腰肢。
慕容水凝躺在丝绸木床上,凌乱的青丝披散开去遮住了白玉无瑕的脸,看不清神情。唯有敞开的衣衫泄露了曼妙的身姿,暴露在空气中的如雪肌肤因为情动而染上了粉色。
黎萧居高临下地将慕容水凝倾城绝色的美艳尽收眼底,如此美得不可方物的人在身下辗转,偶尔几声隐忍的□□只让自己更加想要他。
缠绵悱恻,情到浓时,任谁都欲罢不能。
没有人注意到慕容水凝隐藏在青丝后的眼角滑落一滴剔透的泪珠,或许和幸福的像要死掉了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叩叩叩。”门外响起敲门声。
“三少爷,到午饭的时辰了。”元宝隔着门喊话。
“送到房里来。”慵懒的声线带着几丝疲倦,却意外地诱惑。
“是,三少爷。”元宝丝毫未察觉异常,转身离去。
“难受吗?”黎萧从床上坐起身,神清气爽,他将侧躺背对着自己的慕容水凝拥入怀中。
“累了。”□□过后的慕容水凝带着一点慵懒和迷蒙,淡淡道:“午宴你不去吗?全家大概都在候着。”
“那就让他们等着吧,我想多陪陪你。”黎萧俯下头在慕容水凝的额头上烙下一吻。
“不愧是王爷,说的真是天经地义。”慕容水凝戏谑道:“一会元宝就来了。”
慕容水凝言下之意清晰明了:黎萧王爷表面上看起来是刚成婚,哪能不与娇妻恩爱绵长。自己与黎萧的事不算秘密,却也没必要人尽皆知。
“知道了。”纵然黎萧万般不舍,却还是听从了慕容水凝的话下床整理衣冠。
慕容水凝闲散地支手托着脑袋,微微疲倦的神色带着无比诱人的气息。半明半昧的眼眸流露出几丝心动的魅力,眼前叱咤风云的王爷果然是出自皇家,举手投足儒雅雍容,可是为何这么轻易地就交付了自己的真心?不是说最是无情帝王家吗?今日的好难免不会成为日后最大的障碍。
“水凝。”穿戴完毕的黎萧在床沿上坐下,依依不舍地拾起了慕容水凝散乱的发丝:“我再来看你。”
慕容水凝淡淡地“嗯”了一声,空洞的眼神落在床幔的七彩流苏上。
黎萧起身离去。
午后的时光闲适而漫长。
“元宝。”慕容水凝披着斗篷趴在窗台上发呆。
“三少爷,您叫我。”元宝一溜烟地跑进来。
“屋里寒气重了,你再去拿个暖炉来。”
元宝摸摸脑袋:“三少爷,您开着窗冷风都灌进来了,能不冷吗?”
慕容水凝头也不回:“是吗?可是不吹吹风,我怕我又要睡一个下午了。”
“三少爷,您困了就歇会呗,反正也没什么事。”元宝建议。
“虚度光阴碌碌无为,”慕容水凝自嘲:“好像真的是这样。”
“三少爷,小的可没这么说。”元宝赶紧圆上。
“算了,”慕容水凝退开几步在紫檀木书桌前坐下:“替我研墨吧。”
“是,三少爷。”
安静的仿佛都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慕容水凝气质优雅,然而提笔写字龙飞凤舞,书法笔势活泼,气势奔放雄壮。
元宝看傻了:“三少爷,您的字和平日里长得不一样了。”
慕容水凝泰然自若:“说说。”
“三少爷,您别看小的不识字,这点区别还是看得出来的。您之前的字秀秀气气的,这个就霸气多了。”
“要的就是字迹利落洒脱。”慕容水凝停下笔,“你下去吧。”
“哦。”元宝告退。
元宝一走,慕容水凝就翻开书案上的一本《临川集》,从中抽出一张信笺,展开:
慕容公子:赏梅会一别,心中甚是挂念,元宵佳节可否云楼一叙。
落款为黎萧,短短几个字,寻常无比,字面上看不出什么情深意重的意思。或许是因为第一次邀约的含蓄又或者是皇家的谨言慎行,不管是什么,一年前的慕容水凝都欣喜若狂地将信笺保留至今。
一年前的元宵灯会,张灯结彩,热闹非常。川流不息的人潮阻止不了吆喝的商贩,应有尽有的小玩意儿和口味各异的小吃甜点,加上趣味横生的灯谜,一切都沉浸在美好之中。
慕容水凝却忘记了这些,唯一留存在脑海深处的是那一夜空旷寂寥的天宇,幽深的小巷子,潮湿中残留着些青苔的味道。
慕容水凝前一刻嘴里还咀嚼着麦芽糖,下一刻就被霸道而狂热的吻占据了。黎萧的技巧很好,柔软的舌尖摩擦过慕容水凝颤动的唇,撬开的他贝齿长驱直入,彻底掠夺着新鲜的空气,慕容水凝惊诧地瞪着秋水般透亮的眼睛,眼前无限放大的是黎萧深邃锐利的眼瞳,暧昧的气氛在沉醉的亲吻中转变成了炽热。
恍惚间慕容水凝已经沉沦,陷入万劫不复。
慕容水凝忽然觉得唇上一热,那时的天真烂漫,无忧无虑,可以什么都不考虑,全身心投入,纯粹的,不带一点杂质的爱真是难能可贵,却也一去不复返。
白皙纤长的食指轻轻触碰温热的嘴唇,最终只化作嘴角一丝冷凝。慕容水凝闭了闭眼,再睁开清明的不带一点感情。
慕容水凝将信笺和自己书写的字摆放在一起,细细地对比,不知不觉间书桌上的香薰已经燃尽,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三少爷,三少爷。”元宝兴冲冲地闯进来。
慕容水凝不悦地蹙眉。
“大少爷回来了。”元宝声音洪亮。
“大哥回来了?”慕容水凝不满的情绪一扫而空,脸上的笑容如何都掩藏不住。
“就在大厅呢。”元宝心知慕容水凝速来与大少爷慕容青关系亲厚,自然不会计较自己的失礼。
果然慕容水凝一刻都没有耽误,搁下手中的毛笔就奔了出去。
“大哥。”慕容水凝刚一踏进大厅就看见了大少爷慕容青,慕容青身材高大却不给人魁梧的压迫感,反而柔和的气质淡雅如竹,令人如沐春风。一身深蓝色的衣衫与其温润如玉的气质相得益彰。
“小三,”慕容青将奔过来的慕容水凝搂了满怀:“我带了不少蜀地的特产给你。”
“大哥最懂我了。”
“半年不见倒瘦了?”慕容青捏了捏慕容水凝的脸颊。
“是啊,厨娘做的菜越来越不对胃口了。”慕容水凝撒娇地在慕容青的胸膛上蹭了蹭:“今晚我们去太白居吧。”
“我才刚一回来你就敲我竹杠?”慕容青宠溺地摸了摸慕容水凝的头发:“多大的人了还这么嘴馋。”
“我想吃嘛!”慕容水凝扯着慕容青的衣袖。
“好好好,等我去和爹娘问安。”慕容青妥协了,颇有些惋惜:“只可惜路程耽搁了,未能出席王爷与二妹婚礼。”
“皇亲国戚的婚礼枯燥的很,大哥你是逃过一劫。”慕容水凝暗道:即使你能准时赶回来我也不会让你知道其中曲折,若是大哥只怕粉身碎骨也不会让这等荒谬之事发生。
“我还当你最爱看热闹,这回转性了?”
“人总是会变的。”慕容水凝感慨完又道:“可是我还是爱吃太白居的荷包里脊。
“还有脯雪黄鱼,樱桃肉,水晶肘子···”
太白居,清幽雅致,丝毫没有一般酒楼的嘈杂。
二楼雅座,镶嵌了云母、水晶、琉璃的立式浮雕屏风隔离出了一个个雅间。
“大哥。”慕容水凝夹了一筷子燕窝锅烧鸭到慕容青的碗里:“一路奔波辛苦,补补身。”
“若是小三你做的就好了,可惜是我自己掏银子。”慕容青笑道。
“大哥,我的手艺你确定要试试?”慕容水凝笑得狡黠。
“额···随口说说。”慕容青扒了一口饭,觉得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
“大哥这次在家多久?”
“等开春了再走。”
“那就是一个多月咯?”
“差不多,小三这么问是希望我早些走还是晚些走?”慕容青笑眯眯地问。
“都有。”慕容水凝半真半假地道。
“哎?”慕容青惊奇。
“小三自然不想大哥走,可大哥要是不走,慕容府就揭不开锅,小三就没好吃的吃了。”
“说到底还是吃最重要,大哥我真伤心呐。”慕容青佯装深受打击。
“大哥你怎么能这么脆弱,你可是慕容家的嫡长子,天塌下来你也要顶着。”
“小三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慕容水凝抿嘴一笑:“我坐着呢。”
二人嬉闹了一阵,慕容水凝正襟危坐,正正经经地道:“大哥,之前我和你说的你可有做到?”
慕容青抬眸:“小三说的大哥哪敢怠慢,我已在春季广发良种增收,秋季囤积余粮。目前慕容家江浙一带的粮仓估计可供百姓三月口粮。但这些年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完全不必担心闹饥荒。“
“天有不测风云,有些事不到最后就成不了定局。”
“小三你倒关心起国家大事了?”
“慕容家如今是黎萧王爷的姻亲,自然要关心百姓。”
“说的好有道理。”慕容青竟然无法反驳。
“大哥。”慕容水凝从怀中拿出一个袖珍红木匣:“小三知道你最宝贝你的头发,所以买了玉簪给你。”
“哦?”慕容青打开匣,红色的锦纱中一支羊脂白玉的簪子,细腻匀润,品质上乘,雕刻的绞丝纹线条舒展流畅,工艺精细入微。
“如何?”慕容水凝一脸等着夸赞的表情。
慕容青拿起玉簪细细品味:“小三挑的礼物大哥哪有不喜欢的道理。”
“那大哥明日就要戴哦。”
“那是自然。”
慕容水凝的脸上泛起温柔的笑,长兄如父,慕容青远比慕容白更疼爱自己,然而长子继承家业责任重大,慕容青常年在外经商下海,下次相见又不知是何年何月。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