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1 / 1）
这对安宁来说是个煎熬，因为他洁癖，每天都得洗头、弄头发，收拾的干干净净的，现在天天风里来土里去，还不能痛快洗澡——“就是让我死！！！！！”
意气风发的安导不见了，剩下每天坐在监视器旁无精打采托在腮帮子的安闹闹，我一靠近他他就把脑袋搭我肩上：“……我变丑了！再不离开这鬼地方你就要不爱我了！看我的头发，都塌了！”
“是丑了，整天耷拉着脸更丑。”
“！！！”安宁立马直起身子，瞪大眼睛，“这样呢，嘻！”咧嘴。
“傻样！”
“你不就喜欢我傻……诶诶诶！这个镜头重来！阿凯把车再往左开一点，碾过那个石头，对。车门开的时候amy（小女配）先下来，冲下来，迫不及待一点，三号机位给点脚的镜头，开始！”
虽然他天天唠叨要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傍晚和其他男人到河边洗澡，回来时冷得钻进睡袋里直哆嗦，但该重拍的还是会重拍，一个镜头一个镜头地扣。训完继续拿他的小喷壶往脸上补水，也随手给我喷。
在野外露营的第三天凌晨，接近五点多的时候，下次了雪。我和安宁一人缩在一个睡袋里，我睡的正香，迷迷糊糊感觉有人把我睡袋的拉链拉开了。
“宝#宝？”戳戳。
“……”无视。
“起来起来！”拉拉拉。
“忘吃药了？”这大冷天的屋里屋外都没有暖气，真想抽他丫的。
某人再接再厉，硬是把我拖起来，呼啦啦给裹上一堆衣服，蒙头蒙脸，圆滚滚地抱出去。
我迷迷糊糊、哆哆嗦嗦地被半推半抱到一个山坡顶。
安宁从背后环保住我：“来这里不看个日出实在太可惜了。”
“……”
我没说话。
某人以为我生气了，继续絮絮叨叨：“这叫情趣，懂不？我可不想你哪天说柴米油盐消耗掉了我们的爱情。记得啊，我也是很浪漫的，就是要在冰天雪地的情况下拉你起来，让你印象深刻一下。”
“闭嘴，太美了，别说话。”
“……”
真是太美了！……
镜头拉远，整个画面是墨蓝色调，雾气缭绕，山顶上紧紧拥抱着的两人，他们的脚下是作为国界的额尔古纳河，蜿蜿蜒蜒如八卦阵，远处连绵的异国山脉和脚下的国土也没有什么不同。这些景致无时无刻都在变换着不同的面貌……未退去的星星和月亮还在暗蓝色的天上，一起迎接即将升起的太阳，远处天和地的交界处先是暗红色，再是橘红色，最后是粉红，蓝粉交接，柔得人心头发颤……
天上还飘着雪，雪花落到一种松科植物上，白色的雪和嫩橘色的树干，变成一个个诱人的冰淇淋样。
只有面对如此壮观的大自然时才会觉得，人类世界的物质生活是多么的不值一提，难怪有人喜欢旅游，喜欢一直在路上。
我看得移不开眼，觉得来到了天堂，我出生在热带海岛，在十八岁离开那里之前，整个世界都是潮湿、密集的植物，它们郁郁葱葱，放佛要和人类争夺生长空间。安宁的到来，让我意识到，原来书里说的杭州，西湖断桥，是真的存在的，甚至我可以接触到，哪怕只是来自那里的人。
其实高考落榜，最后被调剂去南京，我心里深处是不自觉冒出一丝开心的，哭着哭着笑了，心想，我可以去看看江南了，看看生养了安宁的水土。
此刻，不需要任何语言，唯有贴紧搁在肩上的脸颊，还有近耳的呼吸，用心，用自己的视觉、触觉、听觉提醒着，我是实实在在活着的，并且身侧有良人，始终陪伴。
“如此良辰美景，姑娘可否陪在下小酌一杯？”过了半响，安宁突然问道。
“嗯？”
我转过身去，看他从羽绒服的口袋里掏出两个扁平的不锈钢酒壶，瓶身有好看的印花。
“嗯？”安宁挑挑眉，递给我。
我失笑：“当然愿意。”
“哦？这荒郊野外的，姑娘就不怕在下图谋不轨？”
“不怕。”我含下一口酒，两手搭到他肩上，“对于美人儿，一般是我图谋不轨。”
“哦？那……客官……今晚……八折哦！”
“哈哈哈！”我笑喷，口腔里的液体跑到气管里，“咳咳咳咳……你讨厌死啦！……咳咳咳咳……”狂打他，“……破坏气氛！”
安宁抱住我，吻住。
2歌：啊……废柴的我已经不打算辩解了，就是慢、懒！呜呜呜！比亚捏！
☆、【78】旧账
计划赶不上变化，按照原计划，这次的纪录片是拍完后才一次性播出宣传，但昨天我们突然接到来自负责宣传的公关公司的电话，说临时改变计划了，他们打算提前宣传，把周期拉长，所以需要我们把原来计划的一小时片子分成两部分，上部他们近期就投放播出，先来个预热。
天大地大给钱的最大，安宁在检查了素材，并和摄像后期都沟通后同意了对方的要求，晚上收工后把拍摄行程进行了调整，忙到四五点，才刚刚睡下就得爬起来，带着一部分摄像先去下一个拍摄点提前采些镜头，我也“肩负重任”，以最快的速度开车前往市区，把前面所拍摄的素材快递回上海，让后期着手开始剪辑。
今天我们从五卡前往七卡，但有一段路像过山车轨道一样，上上下下、上上下下，立体s型状，低洼的地方被雪填了一部分，但雪又不够硬，不能直接从上面压过去，当前锋的那辆车就这样被埋进去了，幸好其他车没跟着开进去，老#毛绕了半天说树林那边有条刚开辟的路，应该是早晨当地人开出来的，我们先把出推出来，待会儿绕会儿远路。
偏偏这时公关看了安宁发给他们的脚本后打来电话，说什么悬念还不够，还得再加一点三个人吵架的镜头。
安宁接电话的时候一只手还扶在车上，他在帮忙推车，听到这话火冒三丈，直接对着电话说：“选秀节目要吵架，相亲节目要吵架，亲子节目也要吵架，你当观众是来看吵架的吗？”
“不是来看吵架，是要有矛盾。”
“我认为里面矛盾已经够了，再多就作了。”
“我做了这么多年公关，帮那么多家公司做宣传片，难道我不比你懂？或许你懂片子，但我比你更懂观众！”
安宁握着电话的手没戴手套，都冻红了，脸也是僵的，另一只手套都脏了，喘出的大气从口中喷出一团雾。他看着眼前喊着“一二三”齐力推车的兄弟们，觉得他不能妥协，因为他的软弱会害了二十几个人跟着受苦，但盲目的反抗是不成熟的表现。
安宁沉默了半响，最后说：“曹总，我们的合约当初不是这么签的吧？”
“哎呀，年轻人做事不要这么古板嘛，我们的目的都是为了把东西做好，不是吗？产品好了，你我都能获利！”
“如果是我一个人，我当然愿意为曹总分担，甚至万死不辞，可是曹总，您要明白一点，首先，我不是舒舒服服地坐在空调室里随便动动手指改几个小东西而已，我是在户外，现在零下七度的荒原上，临时变动一个问题，都要考虑到天气、路况、进度，车子状况、油量使用，干粮等等等等，这将大大拉长拍摄时间，下半部分的宣传怎么办？第二，您要知道我手下几十号人，几十号人就有几十个家庭，不是每个人的想法都是这么单纯的，您说是不是？在有些人看来，这是在不断给他们增加工作量和工作难度，要是他们集体出来抗议，不说集体吧，哪怕只有一两个，也会影响到正常拍摄。我知道您提的这些意见都是为了工作，但 不当反而影响了工作，让曹总您在甲方那边不好交代，岂不是得不偿失？”
曹总想了一下，语气缓和了不少：“嗯，你考虑的很周到，我还担心你是一时闹情绪，抱歉。你放心，我不会让你难做的，既然提前宣传，那下半部分的播出时间就不是按照原计划了，具体时间我和甲方沟通后确定，但我保证往后延一些，给你们充分的时候。至于第二个问题还不简单，我给他们加钱！我可跟你说，全国都找不到出这么高加钱的了。”
“那谢谢曹总啦！下次有什么事儿尽管吩咐！”
“怎么样？”见他挂了电话脸色不是很难看，我上前问到。
安宁朝我笑了笑，然后拍手道：“大家！撤澈撤！阿凯，amy，亮子，你们去推。摄像架好机位，咱们来拍个吵架！有人给钱，赶紧吵！”
“哈哈哈哈！”
“宁哥！你这是不对的，不为五斗米而折腰知道不？”
“我这又不是为自己折的，是为了你们折的，这叫牺牲！奉献！都为自己感动了呢！你们到时候拿了钱请我吃饭啊！”
“哈哈哈哈！你太不要脸了！”
“要不钱给我？我帮你们存老婆本？”
“……”
“不信？知道为什么我存着比你们自己拿着好吗？”
“……不知道。”
“因为我已经有老婆了！你们还没有！得追！所以我比你们能存得住钱！”
“单身狗也是狗好吗？有你这么虐待动物的吗？我们要报警了啊啊啊！”
“哈哈哈哈！”
去七卡的路况本来就不好走，加上是下雪天，再加上临时的变动，行程比原计划稍慢了几天，我和萌娜成了采购员，来来回回集市和现场跑，补给所需。大家已经一个多星期没洗过澡了，也睡了一个多星期的睡袋，这对从小在热带小岛上长大的我和安宁来说，是突破了极限。
大家都累得够呛，终于磕磕碰碰到了漠河。安宁让所有人先在酒店好好洗个澡，睡个觉，晚上出去吃羊肉火锅，大烤串。
安宁先去洗澡，我整理完行李他还没出来，我终于有时间刷手机了，听说上部分的宣传片昨天已经在网上播出，我都来不及看样片，只有安宁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