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蠢等于可爱?(1 / 1)
豆腐渣工程建造的棚户区屋顶上,剑拔弩张,即将上演一场黑暗法师与光明法师的PK。我卡在屋顶上,战战兢兢,动弹不得,生怕他们一个不小心将我给炮灰了。
布雷似是知道我的窘境,回身递给我一个指环,压低声音对我道:“戴上,保护好自己,还有别让脸上的方巾掉下来。”
我战战兢兢地接过,然后将那个黄澄澄的土豪戒戴在了大拇指上,盯着它发傻。忽然,土豪戒上焕发出一圈耀眼的红光,一个半透明的盾牌呈现在我眼前。
妈呀!我手一抖,那个半透明的盾牌就随着我的手一起抖了一下,然后撞了我的鼻子。
“唔……”我捂住鼻子,发现原来这盾牌是有实体的,而且和土豪戒连在一起。
唰——
只见一道凌厉的蓝光瞬时穿透空气,朝一票光明法师袭去。布雷率先出手了,一场恶斗彻底打响。
唰——唰——唰唰唰唰——
妈妈呀!卡在屋顶上的我,一手控制着盾牌,挡住乱射的魔法光波,一手捂着随风飘来荡去的遮脸方巾,极其艰难地保护自己的小命。虽然我是僵尸,偶尔被击中要害什么的其实不要紧,但若是被击中次数太多,毁了我这具尸身可就糟糕了。
一边紧张地护着自己的同时,我也正一边紧张地关注着布雷的战况,发现形势似乎对他不利。
虽然布雷作为黑暗法师手段狠辣,招数阴毒,比其中任何一个光明法师都要厉害数倍,但他们以多欺少。俗话说,一根筷子嘎嘣脆,一百根筷子你折不断啊!那十来个光明法师显然力量之和比布雷强悍,布雷已经从开始的进攻转为防守,且防守也渐渐吃力起来。我不禁为他捏了一把冷汗。
就在此时,布雷突然像是小宇宙爆发了一般,霸气地一挥神棍,洒出一片蓝光交织而成的巨网,朝一票光明法师绞去。
光明法师们皆神色一紧,立刻变换队形,摆开防守阵势,堪堪接下他这一招。趁着他们接招的空档,布雷冷笑一声,像是中二病犯了一般,慢慢扯下蒙在脸上的海盗眼罩,露出幽蓝幽蓝的左眸。另一只冰灰色的眼睛也霎时转变了颜色,变成幽绿幽绿。光明法师们纷纷别开头去,像是被亮瞎了。
一阵黑色的雾气从布雷周身弥散开来,瞬间将这片屋顶笼罩,空气瞬间变得乌烟瘴气起来。
我从这乌烟瘴气的空气里,似乎嗅出了死亡的气息。
下一秒,只听咚——咚——咚——连着几声响,那十来个光明法师居然接二连三地倒屋顶不起了。
屋顶瞬间成了一片黑色的火海,将倒地的光明法师层层包裹,仿佛要吸走他们的灵魂。我愣怔地盯着这片黑火,只觉无比熟悉,却又一时半会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这时,布雷双腿一软,跪坐下来,一只手无比痛苦地按住左眼,如同中二病又犯了一般,喉咙里发出几声痛苦的□□。
“布雷!”我焦急地喊了一声,只见那片黑色的火海刹那间熄灭,布雷倒了下去。这时,我终于把腿从屋顶大洞中拔了出来,爬到布雷身边,慌慌张张扶起他的头。“布雷!你怎么了?别吓我啊!”
布雷睁开眼睛,勉强牵起一丝笑,伸手触了一下我惨白的侧脸,“小二货,我没事。”
我长嘘一口气,后又战战兢兢朝那片倒下的光明法师望去,问:“布雷你你你,是不是把他们都灭口了?”
布雷支撑着身子坐起来,淡淡瞟了那边一眼,说:“他们只是晕过去了而已。”说着扶着我的肩膀,摇摇晃晃站起来,“他们不会晕太久,安娜,我们赶紧离开这里。”
既然我们的行踪已经被蓝玫瑰王国的人发现,自然不能继续留在这座城里。于是,我们不再耽搁,立马坐回来时的马车,快马加鞭地跑路去也。
我心惊胆战地坐在车厢里,晃来晃去,看着布雷赶车的背影,恍恍惚惚问道:“布雷……你究竟拿了他们什么东西啊?”我把脖子伸出窗外,忧心忡忡地朝后望。
布雷笔直地坐在驾驶座上,语气严肃地对我道:“不要把头伸出去!缩回来坐稳!”
他突然这么平板板地对我说话,令我打了个抖,老老实实坐好。
接下来,布雷一句话都没有说,全神贯注地跑路。我一路惴惴不安。
本以为我是被追杀的那个,布雷一路在保护我,却没想到我们俩的角色居然倒置了,我心中油然而生出一种……兴奋感呐!布雷这小样儿,就由姐姐我来保护你吧。
从山林里一路驶出来,到达一片旷野,我们遇上了袭击!
只见一群蓝衣银袍的光明法师从高处跳下来,像来打劫的强盗一般将我们围堵。马儿受了惊,将马车拉得摇摇晃晃,将车厢里的我甩来甩去。
又是一场恶斗过后,我们的马车狼狈地驶出包围圈,朝向又一片漆黑的山林驶去。
马车嘎吱嘎吱,欢快地叫嚣着散架的前兆,忽然,只闻一声“咔嚓”!车轮滑脱,车身一歪,我:“啊——!”一声尖叫,从窗口飞了出去。幸而布雷也同一时间被甩飞,半途中将我抓住,拽入怀中,我们在半空中快速旋转几周,然后嘭咚砸在地上,又咕噜咕噜滚了几圈,停住。
“安娜!没事吧?”他焦急地看着我。
我晕头转向地被他拖起来,哼哼唧唧地说:“没……没事……”
他的表情如释重负,猛地将我往怀里一拉,我又猛地将他推开,头撇向一边:“呕——!”晕车了……
我吐啊吐,吐啊吐,布雷安安静静地看着我吐,直到我再也吐不出任何东西了,他才递了一条方巾给我,柔声道:“安娜,好点了没?”
我虚脱地点点头,深觉,让我来保护他,还是省省算了,自己不拖后腿就够伟大的了。
我和布雷在黑漆漆的山林里一路摸黑前进,没走多久,周围的林木就稀疏了。我将头一抬,看见繁星当空,心里头没来由一阵恍惚,脚下一个趔趄。
“安娜,注意看路。”布雷及时扶住我。
我哦了一声,看了一眼星空之下他的侧脸。冰灰色的眼瞳里映着一片星光,高挺的鼻梁如同山岳一般,嘴唇微抿成一条线,不带笑意,有些严肃。
或许是现在情况危急,他才这么绷着脸的吧?变得又有点儿像是黑蔷薇王都里的那个莫斯了。而欢乐谷里化着大浓妆的布雷,嘴角永远涂成上翘,没心没肺欢乐着的样子。
脑海里忽然又闪过那日夕阳之下我见到的画面:天地之间,昼夜交接,黑暗从东边袭来,昏黄向西边退去。布雷欢快地耍着杂耍,脸上露出了类似幸福的笑容。
真想,快点回到欢乐谷……
星空之下,林影之间,布雷紧紧牵着我,朝越来越开阔的方向走去。我听着我们踩在枝叶上发出的沙沙脚步声,一路无话。
走出山林,道路豁然开阔,我和布雷驻足在料峭的崖边,感受着海风的吹拂——我们,到了海边。
布雷说:“我们跳下去吧。”
我还没来得及将脸色变青,他就一把搂住我的腰,带我从崖上跳了下去。
我正:“啊啊啊啊!”重心就稳稳地落在了崖壁一块突起的岩石上,然后,布雷将我拖进了一个隐蔽的洞穴中。我战战兢兢地睁开眼,看到洞里居然有树枝和干草,奇了:“布雷,这里怎么好像有人住过一样?”这里是类似于山顶洞人的老巢么?
布雷对我摇摇头,说:“这里是一个鸟窝。”
我问:“……鸟呢?”
他说:“不在家。”
我:“……那我们这是要?”
他言简意赅:“占了。”
我:“……”
布雷打算带着我窝在鸟巢里将就一宿,等天明再继续跑路。只见他从储物空间里取出一块毛毯,施了个法,然后抱着我,将我俩裹了起来。我发现这条毛毯竟然渐渐自动生热了。身子暖和起来之后,我就打起了瞌睡。
布雷将毛毯掖好,紧紧地搂着我。
我也大咧咧地搂着布雷。自从刚才吃了点结曹饱肚之后,我就将我的“节操绑定型”丢到了一边。
海浪声沙沙不断,单调舒缓的节奏无比催眠。紧绷了一整天的神经渐渐松弛开来,我安安静静地将头枕在布雷的胸口,意识逐渐涣散。沉入睡梦之前脑海里残留的最后一个念头是:奇怪……为什么……我怎么也听不到……
他的心跳……
星河之下,我与布雷,占着鸟窝,平安度过漫漫长夜。直到天色渐亮,我犹在迷迷糊糊的睡梦之中,忽然听见一声刺耳的“叽——!”陡然惊醒!
一睁眼,我与一只鸟四目相对。
见它那渐渐的鸟喙对着我,我紧张地推了推布雷,说:“喂!布雷!快醒醒!正主找来来了!”
布雷被我吵醒,睡眼朦胧地睁开眼,揉了揉我的脑瓜子,然后两眼呆滞地朝那只鸟看过去。
“叽——!”鸟朝布雷发出一声愤怒的尖叫。
布雷:“咕咕咕……咕咕咕……”
我嘴角抽搐,满脸黑线地对布雷说:“呃……布雷……你干嘛学鸡叫?”
他纠正我:“这不是鸡叫,这是通用鸟语。”
鸟,鸟语?还通用鸟语!我倒……
布雷又:“咕咕咕……咕咕咕……”
鸟居然也:“咕咕咕……咕咕咕……”
我也试着:“咕咕咕”了三声,换来一声愤怒的“叽——!”我立马闭嘴,不敢再“咕”了,只是瞪着双眼珠子,看着这只模样令我无比眼熟的鸟。
布雷接着:“咕咕咕”了三声,然后从储物空间里掏出一小包结曹来,丢给鸟。鸟张嘴叼住,一口吞了下去。
布雷微微勾起嘴角,轻轻地笑了一声,偏过头来对我道:“这只海鸥很友善。”
我瞪着双眼珠子,目瞪口呆地指着那只鸟,对布雷道:“你睁眼说什么瞎话!这哪是海鸥?”
布雷朝我眨了一下眼,柔柔地笑了起来,温和地对我说:“安娜你不认识么?这就是海鸥。”一副给我这个“异世来的没点见识的土包子”科普常识的姿态。
我,瞠目结舌,依旧抖着手指头指着那只鸟:这,这胖墩墩的身材!这红彤彤的羽毛!这挤成一团的浓眉大眼!海鸥个毛啊!还真以为我不认得么?这明明就是只愤怒的小鸟!
突然,这只愤怒的小鸟脸色一僵,好像一不小心种了我的诅咒似的,仰着脖子抽搐起来……貌似……是被那块结曹给哽到了。只见它将两只翅膀抱着它那胖得不知道存不存在的脖子,一脸痛苦万状。
布雷见状,立马朝它施了一个小法术,愤怒的小鸟身子一抖,将那块结曹给吐了出来,解脱了……
布雷将眼一弯,开心地笑了起来,忍不住道:“呵呵,这只海鸥好蠢,真可爱。”
我的脸一黑,抓住了他这句话里的逻辑:蠢……等于……可爱?
这么说来……我被卡在屋顶上时,他似乎也说了我可爱来着,那么翻译过来不就是:啊!安娜这家伙好蠢啊!居然以为那群光明法师是在追她!明明是在追我啊!啊!安娜这家伙这么可以这么蠢!啊!怎么办!她好可爱啊!
我抽搐着嘴角……他以后要是再敢说老娘可爱……老娘要他好看……
“安娜,快看!”布雷突然兴奋地拍着我的肩膀,抬手朝前一指。
我朝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辽阔的天际间,海天相接的地方,一轮红日冉冉升起。天光破晓,旭日初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