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 第二十六章 四秘绝技(下)(1 / 1)
苏若剑压抑着心头上去一试招式的冲动,用吅力握着手上的长枪,竟在心头模拟,揣测如何拆解墨留香这路剑法。同时他也目光灼灼盯着谢云流,想看看一派宗师会有怎样的妙招应对。
谢云流盯着这路剑法,心中疑惑更甚。
为何……为何吅在绝境之中,居然逼出的是这一套剑法?莫非自己当真看轻了面前这个小子,他的心思……谢云流突然心头警起,于此同时墨留香也感到一丝危吅机,两人默契的各自向后退开,拉开约摸十步的距离。
苏若剑虽觉可惜,却也明白两人为何分开——两人中间多了一道剑痕,这个剑痕既不是出自谢云流,也不是出自墨留香。他四下张望,并没有看清出剑之人,目光只捕捉到一抹如梦一般的白纱影子。苏若剑抽抽鼻子,隐隐嗅到一丝沁人的香气。
女人?
苏若剑皱皱眉头,看了看旷修。从剑痕上看,来人出手的位置是在自己视线的死角,那么相对的,旷修应该已经得见来人的全貌。但此时旷修脸色煞白,似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之事一般。苏若剑摇摇头,他实在想不出什么人能惊得旷修如此失态,大概旷修也没看清出手之人,所以才会如此震吅惊吧。苏若剑没有再看别人,如果连自己都没能捕捉到来人如何出手,那么场中姜听雨、曦和等人,怕是连那道剑痕怎么来的也不知道。
墨留香盯着地上的剑痕,心中满满的都是疑惑。刚刚虽然没有看得太清楚,但是拥有这样剑法修为的女子天下屈指可数,只怕也只能猜到是千樱雪舞了。只是,她为何要出手阻止自己和谢云流的交手?
虽然自己用了四秘的招式,但如果继续交手下去,大概在二三十招自己就会彻底落败,难道这不是她所乐见的?毕竟站在一刀流一边的是谢云流,她为何要相助自己?就算和谢云流关系有隙,也不该相助作为敌人的自己啊。
伊藤雅,谢云流,千樱雪舞……他们三个到底是什么一种联吅系?
墨留香将这些事情留在心底,面上却是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他顿了顿,手上长剑远远掷出,恰到好处的落入曦和手上的剑鞘。这一出手太过随意大胆,虽然精妙,却也吓得小鱼惊叫一声。墨留香捋了捋额前的头发,那些发吅丝被沁出的汗弄得有些粘黏:“谢前辈果然高明,在下不是对手。”
“虽然还有些未解之事……”谢云流眉头微蹙,声音沉稳中透出一丝霸气:“但今日暂且放过尔等,小子,你……”他欲言又止,只是轻轻的摇摇头:“罢了。”
墨留香看看谢云流,也不知道他究竟想说什么,他自身也有许多未解之事,但此时最先当做的,依然是谢云流。墨留香沉思片刻,缓缓看看谢云流:“谢宗主出尘之人,在下根本没料到前辈有考校晚辈武功的雅兴。在下不才,不知道前辈是否尽兴……不过前辈既然说放过在场我等,必然是已有了决断。”
曦和心头一喜,差点鼓吅起掌来。这墨留香真是妖怪!刚刚那般大战,转头居然把谢云流话语中前后的漏洞全部利吅用上了。之前谢云流被墨留香一搅和,曲解成不愿惹上俗事的意思。之前的战斗又被墨留香巧言说成是考校武功,更是以退为进抓着谢云流的话柄,让他收手不在于在场之人为敌。
谢云流一派宗师,之前出手还能说是墨留香巧言如簧,不算违约出手,但强辩之下不免输了半分道理。如今墨留香故技重施,以谢云流的心高气傲,大概是再难对众人出手了。只要谢云流不出手,单凭这群一刀流弟吅子,根本奈何不了苏若剑、墨留香等人,自己这一晚上的凶险之旅,总算是看到头了。
昔日的华山,今日的洛阳。这个墨先生,还真是自己的福星呢!
柳生葵真毕竟不熟悉汉话,半天才反应过来。他不知所措的看看墨留香,心中稍稍有些慌乱。今日之局,和伊藤雅所料的出入极大,莫非就是墨留香所为?伊藤雅时常说起墨留香的可怕之处,让他们小心提防,如今这传说中的人物就在自己面前,怎能让自己不慌?更何况此处还有苏若剑,以及那个不肯透露名字的男子,在加上姜听雨……就算墨留香不出手,单凭这三人,也足够自己头疼了。
谢云流轻蔑的哼了一声,淡淡的说:“随便三言两语,就失了自己的心,柳生家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前辈此言差矣,弱者自有弱者的活法。前辈这般高明,自然不知道弱者的难处。”墨留香目光扫向周围,露吅出一副成竹在胸的神情:“不过弱者总能依附强者生存下去,今日看在前辈的面上,我也对他们既往不咎。”
旷修不禁哑然失笑,这墨留香的鬼点子层出不穷,一字一句都在给谢云流设套。这话貌似捧的谢云流,但实际上却是卖了一个空无一物的人情。谢云流就算不出手,单凭在场的一刀流众人也足够棘手。虽然自己几人不惧这些,但是此处曦和左小薰等人只怕都难以自保,更何况那些不懂武功的小贩?
墨留香一句“既往不咎”还是看在谢云流的面上,不但把自己的劣势说成优势,还表示卖了个人情给谢云流……这般狭促,显然是在计较刚刚谢云流那句“放过尔等”,谢云流一个话柄竟然被利吅用两次,也只有墨留香这种恶劣的性格才干得出吧。
而且这么一来,谢云流竟然连推脱的机会都没有,如果他推脱,必然被墨留香解读成不在意一刀流弟吅子的死活。谢云流此时终究是刀宗宗主的身份,不顾自己门下弟吅子,这样的污名,他绝对不想扣在自己头上。同样,柳生葵真也不敢妄自动手,一旦他动手也可以解读为不屑谢云流的帮助,等于实打实的驳了谢云流的面子。墨留香看准两人离吅心吅离吅德,故意说出这样的话来,让他们就算位于上风也觉得说不出的不舒服。
这家伙,还是一如既往的惹人讨厌。
谢云流脸色难看,显然被墨留香的言辞弄得浑身都不舒服,轻哼一声转身离开。柳生葵真虽然身负西市纵火之责,但是伊藤雅现在消息全无,而墨留香就在面前,他也实在不敢再有多余的动作。
柳生葵真权衡了片刻,打了一个手势,招呼着一刀流众人,随着谢云流离开的方向从容撤去。这些一刀流弟吅子来时无声无息,走时也干脆利落。他们搀扶伤者,负走死者,转瞬间消失时的干干净净,毫不拖泥带水,这样严明的纪律,让墨留香心中突然感到一丝寒意。
墨留香扫视全程,沉思了片刻,缓缓走到左小薰身边。熊老三见有人过来,本能想扶着左小薰退开一步,却摄于墨留香的气势,一动也不敢动。墨留香看看萎顿的左小薰,微微皱眉,衣袖一扬,一指点在左小薰上臂。
左小薰痛呼一声,连忙捂着自己的手腕,只见暗红的血水从指缝间渗出,滴答滴答的滴落在尘土之中。熊老三心头一急,虽然知道不是墨留香之敌,但还是像上去阻止墨留香:“你这人……”
“闭嘴。”墨留香冷冷的一句,吓得熊老三噤若寒蝉。但墨留香并未动怒,只是用余光瞥了一眼身后把手放在曦和剑柄之上的姜听雨,然后将目光盯在熊老三身上:“刀气灌入经脉,又被毒素入侵,你是想要她的命,还是想让她变成废人?”墨留香顿了顿,一边出指如风点在左小薰手臂的穴吅道之上,一边冷冰冰的对熊老三说:“蝉衣五钱、胆南星两钱、天麻三钱半、全蝎一钱半、僵蚕三钱半,以金银花为引,煎服三次。”
熊老三听了一半才明白这是药方,手忙脚乱的要记,却焦急的找不到纸笔。好在周围有好些小贩有的是做药材生意,听的耳熟当场就记下,彼此凑凑竟然现场包了一包药送到熊老三手上。
墨留香倒是有些诧异小贩的热心,心中暗自思忖,这北邙六鬼能够把控西市,看来也不是仗吅势吅欺吅人,比起寻常的地头蛇还是有几分手段,也难怪一刀流打算借助他们的力量了。他心中虽有所想,面上依旧是一副冰冰冷冷的模样:“我已帮你恢复经络,不过短期之内就别妄想运功了,驱毒不需要你自身内力,按着那个方子服上两剂就好……至于外伤,想法子弄些不相冲的金疮药敷上,包扎好就是。”
“多谢……”左小薰此时疼痛过去,发觉手腕虽然疼痛,但是滞胀之感却荡然无存,心中不由得生出些许感谢。她仰起头,透过墨留香的衣袖,看到姜听雨松了口气,把手从曦和剑柄上缓缓挪开。左小薰心头一动,有种莫名的欣喜涌了上来,瞬间两颊透出一丝绯红。
他……居然真的在意我?
姜听雨心思单纯,并无丝毫旖念,刚刚之举,不过是一片质朴的仗义之情。他虽然懵懂,但曦和却是古灵精怪的不行,她看看姜听雨,又看看左小薰,眼珠子一转,也不知道打了什么坏主意:“师吅兄啊,既然这边事情了结,你要不去保护下那个疯丫头吧?”
“啊?”姜听雨有些茫然:“为什么?”
曦和暗骂姜听雨榆木脑袋,这个疯丫头明显看上了你,师吅妹我这是操心给你制吅造机会呢……蠢货!她心头骂归骂,面上却依旧是一副无辜的神色:“你看啊,疯丫头受伤不能运功……所谓‘杀吅人须见血,救人须救彻’对吧。”
“哦,不是有熊老三么?”
蠢!曦和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姜听雨,正要说话,突然听到熊老三木木讷讷的说:“小仙长说的是,我熊老三赴汤蹈火也会保护……啊呀妈呀!”
左小薰忍无可忍的掐了熊老三一把,然后用能杀吅人的眼神狠狠的瞪了熊老三一眼,吓得熊老三把溜到嘴边的“老大你掐我吅干啥”给硬生生的咽了回去。曦和看着左小薰,心里乐呵——这疯丫头倒是个上道的。她正要往下搀和,耳边突然响起了苏若剑的声音。
“那位白发先生,我看你的功夫好生有趣,不知能否赐教一两招?”
还打?曦和一口气噎在嗓子,转头怔怔的看着苏若剑。这个男人是有毛病吧,刚刚打完还要打?你这一插嘴,要是把我师吅兄的姻缘说跑了,本姑娘一定揍你……现实揍不过就在心里揍你!哼!
墨留香何等聪明,看着这众人之态,纵然他冷漠如冰也不禁有些莞尔。他摇摇头,看着苏若剑:“苏兄果然如江湖传闻一样。不过此时,大概不是切磋的好时机……”他目光中透出一丝狭促:“除非,苏兄不怕得罪‘点魂笛’……”
苏若剑闻言一怔,稍显慌张之色,他用手用吅力一拍额头,自言自语的说:“糟了……竟把正事忘了,少不了又要挨骂……”
“点魂笛此时在洛阳府衙,只怕还在和一刀流鏖战。”墨留香又不怀好意的看了曦和一眼:“另外据说万花神医柳一枚,因为一个胆大包天的丫头,也被卷入了凶险之中。”
“花叔?糟了!”曦和如梦方醒,赶忙吹了个马哨,就见燎原踱着碎步溜达了过来。她正要拉着小鱼上马,突然一愣。刚刚两人才从府衙越狱出来……现在回去岂不是自投罗网吗?但是也不能不管花叔啊!
墨留香一眼看出曦和心头的犹豫,淡淡一笑,这样的反应,果然如他算计的一般:“曦和姑娘不必担心,你只管放心的回去。如果真有问题,只要向骆子逾说你是东宫客卿李泌的心上人,他自然不敢拿你怎么样。”
旷修没忍住,笑出了声……这个叶子,当真不厚道!
“谁是他心上人!”曦和嘟着嘴,但还是放心的拉着小鱼上马。她被墨留香连救两次,心中对他颇为信任,墨留香既然说没事,那就一定没事了吧……只是心上人什么的,这怎么说得出口!而且……那个软吅绵绵的公子哥,真的有那么厉害吗?不但几位掌教看得起他,官吅府居然还听他的。她想了想,拍拍马头:“燎原,我们走!”在马蹄声的掩盖下,她不情不愿的嘟嘟囔囔:“罢了罢了,为了花叔,为了小鱼……我就勉强牺牲一下色相吧……”
曦和话音不大,但旷修却都听得真切,不禁笑意更浓——这小姑娘,可知道李泌那般隽秀人才被多少姑娘惦记着?她却像是吃了多大亏一般,还牺牲色相……她真的知道牺牲色相是什么意思吗?旷修扭头,只见就连墨留香的唇角都忍不住微微上扬,露吅出一个报仇得逞的笑容。
墨留香看着苏若剑运起轻功,竟比曦和的马还要快上许多,轻轻的点点头。根据“二十八宿”的报告,柳一枚和骆子逾居然在议论自己的过往,虽说墨留香自信隐藏极深,不怕他们探查,但这样的心思却是让墨留香有几分不悦。柳一枚在华山上对这个小丫头甚是关心,丫头突然冒出个心上人,只怕心里多少有点不爽吧。骆子逾严守律法想必不肯放过曦和,但他又是李泌手下的干吅将,曦和与李泌虽然并不似自己所说,但两人确实相识,风言风语总会误导一二……让曦和这么闹腾一下,稍稍给这两个人添添堵,也算是出了一口气。
旷修看着墨留香的笑容,心中暗笑。这叶子就是变得再冷再可怕,可这折腾人的狭促性子却是和当年一模一样,一点都不陌生。他余光看了看神情凝重的姜听雨,知道这小道吅士在担心苏晓澈,想了想开口说:“既然挂念,就去吧。”
姜听雨看看旷修,轻轻的点点头。他运起轻功,遥遥的缀着燎原的那一抹红色,往府衙方向去了。旷修看着姜听雨的背影越来越小,然后转过头看看墨留香:“该支走的人都支走了,你在谋划些什么?”
“谋划的东西很多,一言难尽。”墨留香用余光扫视了左小薰:“容我将这里善后,有很多事要和你商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