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第三十九章 荆轲刺秦(1 / 1)
号角整齐的响彻天空,虽然并不悦耳,但却有种撕裂人耳膜的冲击。单调的声音威严肃穆,让人忍不住有种跪地膜拜的心动。
唐翊尘摊开双手面带微笑站在那里等着卫士搜身。适才沐浴洗去了血腥和杀气,一身劲装也早已换成了宽松简约的宽袖长袍。他的头发还没有干透,略带着些潮湿随意的披散在背后,连同着的斜斜背在背后的古琴,宛如从魏晋匠师画轴中走出的风流名士。
看着唐翊尘这般出尘洒脱的样子,给他搜身的几个卫士都生出几分自惭形秽的窘迫。卫士草草检查下,没有发觉有什么异样,然后把目光停留在范将军帮忙握着的□□上。唐翊尘回头看了看面色不善的范将军,轻声笑着说:“这是唐童派来刺杀赞普的一位将军的兵器,是范将军斩杀之后所缴获,特来献于赞普。”然后顿了顿,转过头对卫士说:“至于我背后的古琴是魏晋之时嵇康临终时亲自操琴演奏广陵绝曲的遗物,安大人听闻杨相国让我来为赞普抚琴,特地从帝都万金求来。”
卫士点点头,恭恭敬敬的让开道路。唐翊尘潇洒的施了一礼,泰然自若的大步向卫士指引的方向走去。范将军平日是卫士所熟悉的,现在又脸色不虞,几个卫士不敢开罪做做样子也就放进去了。
“唐先生。”范将军紧跟几步,脸上堆出几分谄媚的笑容:“多谢。”
“范将军客气了,在下不过据实而言。”唐翊尘冲范将军意味深长的一笑:“安大人和杨相国既然意在结盟,以后我们接触的机会会更多,到时还要请范将军多多照拂啊。”
“应该应该,唐先生若有所命,在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范将军露出会意的笑容:“不过唐先生言辞之间未免言过其实了,在下贪天之功,未免觉得受之有愧。”
“唐某平生不是什么好人,但是唐某却从来不喜欢撒谎。”唐翊尘先于范将军半步,两人缓缓向会盟的会场的走去:“这张琴确实是魏晋遗物,不过并不是安大人相送,而是多年前一位朋友送给我的。”
“我还当这是旷修四秘的信物,原来本就是唐先生的东西啊。”范将军打量了下唐翊尘背负的古琴。
“至于旷修,我原本计划的是和他一对一的对决,但是范将军处于保险起见还是带了狼牙卫通行。若不是范将军不惜伤损一手激战,还有巴吉将军那声马哨惊起了坐骑让旷修一击打空,只怕在下和连同数十骑狼牙卫都枕草长眠了。”
范将军面色和缓,压抑着喜色:“唐先生过奖。”然后用吐蕃语和几个卫士说了几句,然后带着唐翊尘绕过营帐,缓步走到一处摆放着酒桌的地方:“唐先生请了。”
范将军选的这个位置倒真的不错,虽然偏僻隐蔽,却将整个会盟的场地一览无遗。唐翊尘点点头坐在桌边,然后端起酒杯向会盟的场地看过去,那里旌旗摇曳,兵甲林立,会盟的主角却都尚未露面。
“赞普和殿下的特使都还没来呢。”唐翊尘轻轻嘬饮了一口酒,然后看看四周的护卫,摇摇头:“这么好的酒,被这群一脸煞气的莽夫弄得滋味全无。”
范将军闻声一愣,然后站起来对着周围的卫士大声用吐蕃语呵斥。卫士们面面相觑,然后一个带头的卫士上前用吐蕃语和范将军说了些什么,范将军怒不可遏的扇了那个卫士一个耳光,那卫士这才招呼着周围的同伴悻悻退下。
范将军满意的看看作鸟兽散的卫士,故作淡然的坐下端起酒杯:“这些蛮子不懂事,让唐先生见效了。”
“他们也是忠于职守,范将军我们继续聊。”唐翊尘目光扫过会场,又投向手中的杯子:“在我的计划里,旷修本来不该死的。”
范将军几天下来他也大概摸透了唐翊尘的脾气,哈哈干笑几声并不搭话,只是一边喝酒一边看着唐翊尘。
“我没有料到会有这么多的变数,想必那个人也没有料到吧。”唐翊尘缓缓站起来擎起旷修的□□,然后摩挲着枪杆,猛地一扭听到“咔嗒”一声。□□从中平整的断开,唐翊尘拿着两截中空的枪杆向下倾倒出几支精致的铁羽箭。
范将军一脸诧异,正要发问,却惊觉喉咙间虚弱的吐不出半个音来。
“你现在已经说不出话了吧,不过我还是大概知道你想问什么。”唐翊尘解下背后背负着的古琴,手指轻抚琴身。也不知触动了什么机括,古琴在唐翊尘手上渐渐变幻成一把□□的样子:“我说过的吧,这琴是一位朋友送我的,并不是旷修的东西……或者说,这应该是四秘之中‘琴’的信物了。”
“这些羽箭也是糅合唐门和万花机关术精心打造出来的,普天之下也不过只有五枝--宫,商,角,徵,羽。七弦琴,五音箭……好久没有触碰了。”唐翊尘声音中带着一种回忆的迷茫,温柔的用手拈起羽箭,一支一支的扣上琴弦,小心翼翼的装填到古琴变幻的□□之中:“至于你,则是我在你去教训卫士时候,顺手在你的酒里加了点东西罢了。”
“我说过的,我这个人不喜欢撒谎,只是你们自己误解了。”唐翊尘看看范将军挂着惊恐的脸渐渐显露出灰败之色,唇角又浮上一丝戏谑的笑容:“记得我给你说过的吧,前来刺杀的是四秘中的‘琴’,他平生只失手过一次。”然后他轻声一叹,指指自己的心口:“那次失手,让他原本就不长的寿命变得更加短暂。”
“对了,关于旷修,我也并没有骗你。”唐翊尘浅浅的摇摇头,轻轻的蹲下去看着范将军不甘心的抽搐着:“正如我说的,身为四秘之‘书’的他千里而来确实只为演一出荆轲刺秦,只不过,他演的不是荆轲。”
唐翊尘轻轻的阖上范将军的眼睛,脸上堆满了孩子气的笑容:“他演的是樊於期。”
于此同时,会盟的场地上突然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呼喝,旌旗摇曳之中,号角声和擂鼓声震耳欲聋的响了起来。
终于来了。
唐翊尘缓缓站起来紧紧握着□□,专注的看着人马潮涌的会盟场地。突然一阵风拂来传来一阵几不可辨的铃铛声,让原本凝神看着会场的唐翊尘脸色一变,他缓缓抬头向身侧的旗杆上看去。
一袭白衣上跃动着栩栩如生的火焰绣纹,腰间的铃铛随风有一下没一下的晃动着。长发拢过耳侧写意的披散在背后,怀抱双刀悠闲的坐在在风中猎猎作响的旌旗之巅,自然的好像从一开始就一直坐在上面一般。
唐翊尘震惊之色缓缓褪去,唇角依旧浮上了招牌的戏谑笑容:“南诏的护卫?”
那人如梦方醒般居高临下的看了唐翊尘一眼,想了想:“奉教主之命来给赞普送信的。”
“那么能当做什么都没看到么?”唐翊尘笑着活动了活动了脖子。
“我本来就不愿卷入什么麻烦里,这边看上去没有表面那么清静啊。”那个白衣人苦恼的挠挠头:“不过,要是赞普死了,我的差事就完不成了。”
“这样啊。”唐翊尘无奈的耸耸肩:“那就不是自己人了啊。”
一阵风拂过,旗杆之巅已然空无一人。白衣人如同猫一般悄然出现在唐翊尘身后,和唐翊尘背对背的站在时有时无的风中,空余腰间的铃铛轻轻的摇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