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陷害(1 / 1)
许悠与罗元昊一路闲步,彼此聊些话,倒也很快接近罗府了。不过,就在隔着罗府还有一道街的时候,她却被人狠狠地撞了一下。
那人本是低头前行,或许是他手上拿着的东西太多而视线被挡,所以一不留神就撞到了她的身侧。那人手中捧着的盒子如落花般洒落在地上,更在掉落的瞬间硬生生地碰擦到了许悠的胳膊。由于吃痛,她忍不住叫了一声。
“对不起,对不起。”那人显得极为惊恐,连忙说着道歉的话。
“小心点。”罗元昊微微皱眉,倒也没有说什么。
“谢谢爷,我……”那人抬起头,战战兢兢地看向许悠。
那是个皮肤上长满麻子的小伙子,看着有些丑,他穿着灰色短褐,脸上满满地写着慌张。只是,当他抬起头看见许悠的时候,眼神却有如被定住一般凝胶在她的脸上,久久没有移去。
“这位小哥,你没事吧?”许悠伸出手掌,在他的眼前晃了好几晃,却始终未见她的眼神有转移,不禁心生疑意。
下一刻,她便感到自己的手被罗元昊握住,想挣却没能挣脱,耳边亦响起他的声音:“杨旭,你怎么这么鲁莽。”
原来这个人正是罗元昊的手下,是在布庄里干活的伙计,罗元昊自是斥责了他几句。
兴许那人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终于转过了眼神,移目到两人交緾在一起的双手上,停顿了那么一会儿,讪讪地笑了笑,道:“只是觉得姑娘长得有些像我的一位故人。”
许悠松了口气,道:“真的吗?那真是巧了。”
那人点点头。
“好了,快走吧。” 素梅替那人捡起东西,塞回他的手上,有些不太客气。罗元昊牵起许悠的手,并肩越过那人离去。
那人的目光本也没有离得他们太远,突然大声道:“谢谢大爷和姑娘,我……我叫杨旭,要是姑娘的手臂有事的话可以来找我,我会负责任的。”
许悠回过头,嫣然一笑,向他点点头,便举步离开了,可还是能感受到那个杨旭停留在她背后的灼热目光,虽觉有些异常,也没多想什么。她不过就是被撞到了胳膊罢了,能有什么大问题,就算是有事,相信她去找个大夫要比找这个叫什么杨旭的要有用的多了吧。不过这个人看起来有些憨厚,倒也不似坏人,或许他说的确实是实话,只不过自己有些像了他认识的故人。这样一想,许悠便把刚才杨旭盯着她看的无礼的举动完全释然了。
故人?突然想起刚才那个杨旭说的这两个字,她不由抚摸自己的脸蛋。她真的不认识这个杨旭,连名字都不曾相熟,只是她过去十几年的记忆都是姨妈和赵婆婆告诉她的,兴许……许悠摇摇头,否认了这个假设,因为婆婆从来没有提起过这个名字,那么应该只是她长得与杨旭所说的故人相仿罢了吧。
“刚才那个杨旭,好像是前几个月刚刚去布庄,人也挺勤快的,没想到却是个冒失鬼。”这会儿,罗元昊介绍道。
“那这几个月新进布庄的还有什么人么?”许悠冷不丁地问出了口。
罗元昊略略思考了下,摇摇头,说:“好像没有了,也就这个杨旭吧,好像是说生活窘困,急着找些谋生的,庄里的管事就把他留下了,至于其他人,也好久没有进过新人了。”
前几个月刚进来布庄干活,时间上也很凑巧。许悠想起裴百里说过已安插了人在罗家,而她问过管家,这半年以来罗府没有新来的下人。她倒是忘了布庄这儿,今天听他这么说,这个杨旭倒是唯一在近期进入布庄之人,算起来这时间也是恰到好处,而他也正是在罗大爷边上干活,一切都是那么的符合。
难道这个杨旭便是裴百里安排的人?许悠的心不由有些杂乱了起来,看起来往后得多往布庄走走,瞧些个究竟,若是真有其事,可得提醒罗二爷注意。眼下,能救罗家的,能倚仗的人,恐怕也只有罗元辰了吧。
这会儿,才意识自己的手还被罗元昊握在手心里,不觉心里一震,赶紧抽回了手。这会儿罗元昊也不坚持,松开了她的手,看了一眼她桃花似的双颊,微微抿嘴而笑。
这一路,便回到了罗府。
刚回到兰苑内,便遇上了在门口候着的赵婆婆,却是心急如焚的模样。
“小姐你可总算回来了,少夫人找你呢,让你马上去罗老夫人那里。”
“有什么事?”许悠见她的表情紧张,心下也不由一紧。
“没说什么事,不过传话的丫头好像脸色崩得紧,看起来不似什么好事。”赵婆婆有些担忧,“婆婆有些担心……”
“婆婆,你放心吧,我心中有数。”许悠安慰了一下赵婆婆,便让素梅陪着自己往罗老夫人那儿去了。其实虽然嘴里是这么安慰赵婆婆的,但是她自个儿心里也不怎么踏实。
罗老夫人居住在栖园,待许悠过去的时候,厅里已经来了好些人。许悠扫视了一圈,罗老夫人,少夫人以及顾家两姐妹都在场,还有罗元昊也过了屋,只是大家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见许悠进屋,郑玲便先开了口,语气却是沉重:“悠儿,你过来。”
许悠见她神色严肃,心下微微一紧,上前给罗老夫人福了身,道:“老夫人安好。”
罗老夫人端庄而坐,把眼神溜在她身上,却是好半天不语。说实话,罗老夫人虽然表面看着和蔼可亲,可是那温和的面容底下却是波涛汹涌的威严,因此许悠每次见到她的时候,总是不由自主地生起浓浓的敬畏感,就像现在这样被她凝视,心头不禁有些惶惶。
过了好半晌,罗老夫人终于开了口:“悠儿,今儿个早上送了甜羹给秦姨太了?”
今儿早晨?她不是一大早便去了绣坊,什么时候还有空去送甜羹了?许悠有些摸不着头脑,便道:“一早便出门了,刚回来,不曾有空去秦姨太那儿。”这话问得也奇怪,她好像和秦姨太也没什么交情,哪还有闲工夫去送甜羹给她。
“老夫人,我没有送过。”许悠自然否认。
顾姨太便在边上叹了气,有些皮笑肉不笑,说:“悠儿姑娘,这明人不说暗话,你身边的那个灵秀今儿早上送汤到秦姨太那儿的事,水阁那边的人可都看见了,这可作不了假的事,何必在这儿睁眼说瞎话呢,没的给少夫人难堪。”
灵秀确实是姐姐拨给许悠用的丫鬟,平日里也经常跟着自己进进出出的,可她又怎么会去秦姨太那边的水阁呢?
许悠一开始确实没有想通,可后来总算想起一件事来了。那便是今日早晨她去罗元惜那儿告假之后,在路上遇到了秦姨太。当时秦姨太拉着她就是一顿诉说,说自个儿怀孕之后嘴巴没味道之类的,还说之前来兰苑见少夫人的时候,许悠叫人去做的那种甜羹很香甜,很想吃,问许悠能不能再给她弄点给她解解嘴馋,于是她便遣了身边的灵秀去弄了给水阁那边送去,她自个儿便带着素梅去的绣坊。
可是,这又算得上什么大事,需要这么隆重地将她将她过来问话?
许悠正了正神,道:“是我忘记了,上午的时候,确实让灵秀去送过一碗甜羹。”
“这就是了,所以是你故意想要加害秦姨太了?”顾姨太不阴不阳地道。
许悠愣了一下,没能明白她所言之意,便道:“顾姨太这话,许悠不明白。”
这后来,顾蓉珍的话,总算让许悠明白是发生了什么事了。原来秦姨太刚刚怀孕,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然后午时前后便闹起了腹痛。这事儿便惊动了罗老夫人,便让大夫来瞧,才知她是吃了不适的食物。要知道罗老夫人对孩子一事极为关注,秦姨太怀的这胎,她是做了很大的期盼,哪容得有这种事儿发生。接着,自是查了秦姨太昨日到今晨的所有食物,便发现了这份甜羹里有些不适之物,而这甜羹正是许悠让灵秀给送过去的。
灵秀?应该不会,这丫头呆呆傻傻的,不像是有什么心机的人。那么,这事儿定是有人在其中做了手脚,是想要害她了?可谁与她会有深仇大恨来着?许悠有些纳闷,眼珠正好扫到顾姨太身上,便有些疑心是她。之前也听过下人们的闲言碎语,知道顾姨太和秦姨太两个人的关系不好,总是吵吵闹闹的,大家还私下猜测秦姨太的前一胎便是顾姨太所为,没准这次的事又与顾蓉珍有关了吧。
不过许悠再细想,这事儿也有些说不通,顾姨太要坑谁也不用坑她吧,再不济她也是少夫人的妹妹,打狗还得看主人,顾蓉珍也不用把事情做的这么明显。少夫人虽然没顾蓉珍得宠,但她现在地位仍旧稳固,鸡蛋碰石头这事儿,顾蓉珍还不至于这么傻。
这事儿有些奇怪,许悠暂时是没能想通透。这时,在一边的罗老夫人缓缓开口,语气倒也平和:“许悠,这事儿你怎么解释?”
许悠心里一顿,自有些难以圆说,突然就有些佩服,这栽赃之人也算考虑周到,人证物证皆全,她果真是有点难脱责任。
见许悠闷着未哼声,罗老夫人缓缓接口说道:“虽然说你是我们罗家的客人,但是既然许家将你托于我罗府,那我自也把你当成自个儿的孩儿看待,有错要罚,目的也是为了你好。虽说秦姨太这番是有惊无险,但终也是你那份甜汤所致。这事儿可大可小,不过你现在年岁还小,就会使这些手段,若是不给你些处罚,过些年也怕你骄纵了过头,那便不好了,教我也对不起你父亲和母亲对你在罗家的托付。”
顿了顿,她把脸转向少夫人,道:“就当众给一次家法,算是一次教训,你看如何?”
罗老夫人这罚,表面上并不重,但实是很重,当众家法,损的不仅是许悠的皮肉,也是损了她的名声,更重要的是给了少夫人难堪。不过,就因为这样,许悠心里倒生了一层疑惑。虽然说郑玲进门后未给罗家添上一儿半女,但怎么说都是罗家嫡长子的正房老夫人,罗老夫人也不该当众驳了她的体面。许悠正是少夫人的妹妹,这顿责罚下来,不是给郑玲难堪么?一直以来许悠都觉得罗老夫人不怎么喜欢郑玲,今日这一看,倒觉得罗老夫人和郑玲之间还存着些间隙似的,罗老夫人有些故意为难郑玲的意思,这让许悠大为不解。
姐姐究竟是怎么回事,缘何与丈夫不亲,与婆婆不合,为什么?这中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事?许悠越来越觉得好奇。
只是,现在不是许悠好奇的时候,她得解决她自己目前的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