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第十五章 苍水茫茫（1 / 1）
小白失落的看着苍儿转身要跑，突然伸手一把抱住他瘦弱的身躯，苍儿奋力的挣扎了一下，少女受伤的左肩被扯动，疼的倒抽了一口冷气。
苍儿听到了她强忍的吸气声，颤抖着停止了挣扎，背对着众人，多年没有流泪的眼眸又湿润了。
“苍儿，你是个好孩子，真的，心地善良。教养你的人，也一定是一个跟你一样善良好人。”停了停，少女加重了手臂上的力度，“想想看，你阿爹会希望看到你被仇恨蒙蔽双眼，过着行尸走肉般的生活吗？”
苍儿想起窗前最后的一瞥，沉默着说不出话来。
“姐姐从没想过要改变你的人生，也不想干涉你的思想，但是，姐姐希望，你能看到更多的人，更多的事，而不是一直生活在痛苦中，姐姐心疼你，真的，姐姐很心疼，疼的快要痛死了”少女说着说着小声的哭泣出声，“为什么，你不愿意走出来呢？外面很可怕么？未来很可怕么？被过去捆绑的你真的能活下去么？”
苍儿低低的说：“我想，可是我不敢、也不愿，他死的很惨，惨到我一闭眼就能看见那些尸块，我不想放过那群畜生。”
少女在他背后颤抖了一下，轻声说：“对不起，姐姐在勉强你，是么？”
“不，姐姐你很好，真的很好，”苍儿苦涩的说；“好的我差点忘记了仇恨，但是我不能忘记，对不起，姐姐，你带着霜儿离开吧。”
“不要，我要苍儿也一起离开。”少女带着一丝撒娇的语气恳求他。
苍儿轻轻的挣脱了少女温暖的怀抱，静静的直视她泪眼婆娑的脸庞，微微一笑：“等苍儿变的强大了，一定会去找姐姐的，我保证。”
小白怔住了，她终于看到了苍儿短暂的笑容，漂亮的像一碰即碎的泡沫，“你保证？”
“我保证。”苍儿目光坚定，不容置疑。
“苍儿，不管你将来变的多么强大，一定记得，不要迷失了自己的心。”
“我保证。”
“不要忘记你最初的本性和良善。”
“我保证。”
“不要忘记这世上曾有一个爱你的父亲。”
“我保证。”
“不要忘记姐姐会一直等你。”
“我保证。”
“不要忘记无论何如，一定不能悄无声息的死在姐姐不知道的地方”
苍儿沉默了一下，缓缓开口。
“我保证。”
霜儿泣不成声，仰着小脸哀伤的望着两人，“二哥，霜儿也会等你。”
“好的，等霜儿长大了，二哥就回来了。”苍儿拍了拍她的头顶，顺手将一片枯叶摘下。
“我先走了，姐姐。”苍儿转身后退，脚步缓慢坚定，留给众人一个孤寂沉默的背影，但他的脸上，却是从容坦然的，放佛是去赴一个宴会，而不是去面对血腥的杀戮。
“苍儿”少女喃喃的低语，猛然捂住了心口，指尖因紧握而发白，乌黑的眸子沁出了一颗颗晶莹的泪珠，大滴大滴的砸在草地上，沉重的、滚烫的。柔嫩的草叶不堪重负，弯了腰肢，像是在替不忍别离的少女挽回那一抹远去的身影。
美少年坐在火旁，心绪烦乱，任由少女和女童相拥哭泣了许久，才淡淡的开口：“他已经走远了。”
“嗯。”少女擦了擦满脸的泪，也替霜儿擦了脸，才回头低声说：“抱歉了，今晚恐怕走不了了，我们明天出发吧。”
“我也需要休息恢复，”美少年的声音缓和了很多，“出去后，你想去哪里？”
“去个热闹的城镇吧，呃，但不要是在夏侯府的附近。”少女有些怔忪的补充。
“这是自然，去休息吧，我自有打算。”美少年用令人安稳的声音轻声劝道。小白看了眼渐低的日头和怀里哭的喘不上气的霜儿，无力的笑了一下，“也好，后半晚刚好换我守夜。”
美少年淡淡的瞥了她一眼，依旧用温和的嗓音开口：“不用，这里没有危险。”
小白也确实累的狠了，闻言点点头抱着霜儿半倚着树根睡了，霜儿皱着眉头小小声的抽噎着，少女轻轻的抚着她的额发，嘴里哼着一首美少年从没听过的，温柔又哀伤的曲子。
天上的星星不说话，地上的娃娃想妈妈
天上的眼睛眨啊眨，妈妈的心呀鲁冰花
家乡的茶园开满花，妈妈的心肝在天涯
夜夜想起妈妈的话，闪闪的泪光鲁冰花
我知道半夜的星星会唱歌，想家的夜晚它就这样和我一唱一和
我知道午后的清风会唱歌，童年的蝉声它总是跟风一唱一和
当手中握妆华，心情却变得荒芜，才发现世上一切都会变卦
当青春剩下日记，乌丝就要变成白发，不变的只有那首歌，在心中来回的唱
少女低低的，一遍一遍的哼唱，直到自己和怀中的女童陷入了沉眠，美少年缓缓睁开漂亮的眸子，看着这个时而耍耍小聪明，时而又温柔似水的少女，此刻正安静的呼吸着。苍白的小脸上那双透彻的眸子闭上了，睫毛微微颤抖，像蝶翅一般纤细，上面还有未干的泪珠，在火光下反射出微微的萤光，坚毅又易碎，多么奇怪的少女。
第二天，小白醒了后发现自己眼睛有些肿，赶紧捧起霜儿的小脸左看右看，发现她也有些肿后，立马心疼的替她揉揉按按，一边的美少年收起了温和的表情，不客气的打断俩人：“别磨磨唧唧的，快点收拾出发！”
沿河而下，小白回头看了一眼苍儿离去的方向，黯了目光，走向跟他截然相反的道路。
他应该到出口了吧，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
此刻，苍儿沾着满身的露水踏出了谷口，他一夜未眠，昨夜听到少女低低的哼唱，坚毅的少年不自觉的停下了脚步，直到那歌声消逝在夜风中，才一步一步缓缓的前进，走向那个黑暗的前方。
看到谷口等候的夏府侍从后，苍儿一脸漠然的跟了上去，交出令牌，一个灰衣人问他的名字，少年冷冷的说吐出一个苍字，那个人在令牌背后的空白处刻了几笔，扔回给他，苍儿凝视着那个陌生的字，眸子闪烁了一下，原来，这就是我的名字，姐姐给我的名字。
握紧了令牌，姐姐，苍儿一定会回来的，等我。
少女收回了远眺的目光，抱着饭团，牵着霜儿，跟在那个有些脾气的美少年身后，默默的逐渐远离。
几日后，她们又看到了那棵分叉的槐树，小白不解的问：“我们这走的是回头路啊，我听说前面是绝壁呢。”
“无知！”美少年不屑的嘲笑她：“我过的桥比你走的路多，闭上嘴跟着就是了！”
这个傲娇男，小白愤愤不平，算了，还是暂时不要得罪他，出去的希望全在他身上呢。
过了槐树又走了两日，本来一米多宽的平静小河逐渐变成了三四米宽，半人深的水流也湍急了不少，泛白的水沫击打在河中不规则的鹅卵石上，形成一股股小小的漩涡，上游的枯枝树叶在其中旋转翻腾，让人几乎看不清河底的情况。
前方似乎隐约传来阵阵轰鸣声，小白拉着霜儿加快了脚步，拨开前方的灌木丛，猛然跃入眼眶的竟然是一条翻腾不息的大江！江水滚滚，一眼望不到对岸，自己脚下的小河正一一个柔和的角度，从三四米高的地方倾泻而下，汇入大江。
左边是高耸的绝壁，右边是一片低缓的坡地，郁郁葱葱的芦苇铺天盖地的蔓延至天边，少女干巴巴的问：“这我们游过去？”
美少年用一种居高临下的藐视目光扫了她一眼，“愚蠢！”
双手合拢放在下额弧度优美的唇边，一声尖锐的长啸呼出，尾音绵长，穿透层层日光远远的传了出去。
片刻之后，从茂密的芦苇荡中竟然划出了一艘木船，少女兴奋的看着它越来越近，“天呐，你的嗓子竟然这么厉害？他们是怎么听见的？”
“船上有渡鸦，听到啸声会起反应。”美少年冷冷的说，再送上一个鄙视的眼光。
霜儿则看着脚下的小瀑布呆呆的问：“姐姐，咱们怎么下去？”
少女朝下看了一眼，咬牙道：“跳下去！别怕，姐姐抱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