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导演篇⑧（1 / 1）
当秦瀚用十分兴奋、十分具备煽动性的语气同宋停说完这件事，并且用堪比邪教教主的口才给宋停的未来画了一张大饼后，那边的反应却并没有像秦瀚想象得那样热烈。
那边沉默了很久，久到秦瀚从疑惑过渡到不安甚至是忐忑的时候，宋停终于开口，道：“那么，秦导，除了这件事之外，你没有别的话要跟我说吗？”
在这一瞬间，秦瀚的思绪不知道怎么的，突然有了一分恍惚。
——秦导？
为什么……他突然又变成了秦导？
秦瀚分明记得，就在他开始教宋停后没多久，那个人就顶着一张美人脸，看似镇定实则忐忑地问他能不能叫他秦哥，甚至在得到了他无所谓的肯定答案后扭过头偷偷地笑，眼睛亮晶晶的，特别好看。
可是……现在这又是……
秦瀚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不但是对于这微妙的称呼的变化，也是对宋停此时刻意疏远的语调，更是对宋停的那番话。
秦瀚道：“别的话？我还要说什么？”
秦瀚无法理解。
那边又是久久的沉默，然后，一声轻笑响起，宋停淡淡道：“抱歉。”
“只能请秦导另请高明了。”
宋停毫不犹豫地挂了电话，只留下另一头的秦瀚不可思议地瞪着自己的手机。
他，被称作“天生的演员”“天才的导演”、捧谁谁红、让众多演员投资商趋之若鹜的他，秦瀚，竟然在今天被人挂了电话？！！
秦瀚觉得要么是他错觉了要么是宋停不小心按错了键，于是秦瀚选择了相信后一种，并且不死心地再次拨了宋停的电话。
——但马上就被挂断了。
秦瀚：“……”
难道宋停又按错键了？
像他秦瀚这么有才有钱、受到众多演员热烈欢迎的导演，怎么可能被一个演员挂电话呢，对吧？
于是秦瀚又拨了回去。
——但马上就被挂断了。
秦瀚：“……”
秦瀚瞪着自己的手机，几乎想要把自己的手机瞪出一个洞来，但在尝试无果后只能愤愤地把手机揣回了兜里。
竟然挂他电话？
秦瀚坐在椅子上，愤愤地“哼”了一声。
竟然拒绝他的邀约？！
秦瀚想着想着，又“哼”了一声。
竟然……
秦瀚越想越不爽，越不爽越是想，想着想着就坐不住了，于是秦瀚干脆站起来，咬牙切齿地把手里得拐杖顿得“咚咚”响，直接去找宋停了。
——山不来就我……我去就山总行了吧？！
·
当秦瀚来到宋停所在的公寓下头，已经是晚上十点了。
对于很多人来说，十点是应该去睡觉的时间，比如说宋停；但是对于更多的人来说，他们的生活才刚刚开始，比如说周青。
后一种人暂时不去想他，毕竟秦瀚来到公寓，就是为了堵宋停。
这栋公寓，是SG娱乐公司分配给艺人的居所。
在这寸土寸金的地方，就算是财大气粗的SG娱乐也没那么多地方给艺人住，于是住在这里的，基本都是SG娱乐的准二线和二线艺人。至于一线，他们自己有单独居所，早就搬出去了，而三线演员则根本住不进来。就算是身为SG娱乐老板表弟的宋停，也是在拿到一个最佳男配之后，才能名正言顺地在这个公寓里挑一个自己的屋子。
吩咐司机把车子停远一些后，秦瀚就借着夜色的掩饰，在宋停公寓下头守株待兔。
在来时秦瀚就已经打听好了，今天宋停在拍一个通告，那通告的制作人是出了名的吹毛求疵，所以宋停回来得肯定不会太早——正好给他堵人的时间。
不过如果太吹毛求疵，拖宋停的时间，耽搁他的事的话，秦瀚也不介意好好教导那个制作人一下的。
秦瀚抬起手，看了看自己手表上的时间，找了个椅子坐下，就开始闭目养神。
也不知道是宋停的确表现出色，还是那制作人听到了秦瀚心里疯狂刷屏的诅咒，没过多久，秦瀚就听到了宋停的声音。
守株待兔已久的秦瀚睁开眼，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神色，准备去逮“兔子”了，可还没等秦瀚靠近，一个雌雄莫辩又有些娇柔做作的声音远远传来，娇笑道：“……那个导演可是……宋停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吗？”
——导演？什么导演？难道是他找宋停的事被宋停传出去了？不……不太像宋停的风格。
那么是什么？
还有别的导演找到了宋停，想要宋停出演？
难道这就是宋停拒绝的理由吗？
秦瀚顿时紧张起来，脚步一顿，竖起耳朵就开始听起了墙角。
两人没有注意到秦瀚，渐渐靠近公寓，声音也慢慢清晰起来。
“没有，我没有出演那个角色的意向……”这是宋停的声音。
可还没等宋停说完，站在宋停身边那个小艺人就一副熟稔的样子撞了撞他的肩，打断了宋停的话，道：“嘿！跟我还装什么傻呢？我可不信你真的没看出来——郑导本来是偶然经过，可是一看到你在拍通告就迈不开步子了……你就真的不考虑一下？就算不考虑一下郑导，难道你也不考虑一下他的电影？我听说那可是全明星阵容，大卡司啊！”
宋停只是摇头，道：“那个角色跟胡良成太相似了……李哥跟我说过，不能再接这样的角色，不然以后被定型就不好了。”
但这句话说出后，就算是在一旁黑暗中看着的秦瀚，都能很明显地看到宋停身边的那个艺人不屑地拉了下嘴。
秦瀚自动补全了这个艺人的潜台词：定型？也不看看你的身份，还没走稳就想着跑了，刚拿个最佳男配就想着定型的事，简直狂得让人想要呵呵你一脸。
不过知道宋停也拒绝了那个所谓的郑导，秦瀚还是挺高兴的，毕竟据秦瀚所知，姓“郑”又“全明星阵容”的大卡司电影，也只有他知道的那一个蠢货了——不是他诋毁同行，而是那郑导，在秦瀚看来，的确是个纯靠砸钱把自己电影砸出来的傻多速，简称蠢货。
电影能拍到这个“不为名不为利，就为了砸钱看乐子”的境界，秦瀚也算是服了他了。
不过其他人的话，郑导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但宋停可不行！
宋停可是要成为影帝的男人，怎么能被这傻多速弄过去拍那种“为了砸钱看乐子”的电影？
更别说那郑导好像还有什么不好的心思了！
就在秦瀚出神的这个当口，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气氛开始慢慢紧张起来，而等到秦瀚回过神来后，听到的就是两个压低了音量但却针锋相对的声音。
“你有病吗？！我说谁谁只要没说你不就成了，关你屁事啊？！”那艺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扯下了亲亲热热的伪装，面色难看地看着宋停，那凶狠的目光就好像是要把宋停撕碎一样。
宋停此时也是强压怒气，道：“我说了——把你的话收回去！秦导不是你说的那样的人！”
一旁的秦瀚神色微动。
怎么？为什么突然跟他扯上了？
那艺人轻蔑地冷哼一声，道：“简直笑死人了，你以为你是谁？我说谁还要经过你同意？再说了，我刚刚的话难道有错吗？秦瀚他现在不就是一个瘸子吗，哪里错了？他出院这么久，一直销声匿迹，什么消息都没有，不是一蹶不振就是江郎才尽，这样的人还有什么前途，又怎么比得上郑导？！”
宋停眼睛里好像要冒出火光来，声音冷硬，道：“评判一个人的标准，不是那个人的身体是否健全，也不是他的面容是否惹眼，而是在于他脑子里的智慧和才华！秦导是个非常了不起的人，也是我非常非常尊敬的一个人，所以我绝对不允许你用这种语气来评价他！”
不等那艺人再说什么，宋停又咄咄逼人地说道：“你知不知道，秦导他的第一次正式演出就拿到了最佳男配角的奖项？那个时候的他才不过是十岁而已，之前甚至没有在演戏上正式学习过一天，而这个最年轻最佳男配获奖者的记录到了现在都没人能够打破——你呢？十岁的时候，你又在做什么？”
“你又知不知道，秦导第一部自导自演的《刀锋》在海内海外揽收多少票房，获得多少奖项？11亿，和9项。其中属于秦导自己的奖项就有最佳导演、最佳男主角和最佳剪辑三项，这三项，你觉得你有生之年能够拿到哪一项？”
远处的秦瀚怔怔地看着此时的宋停，心中思绪繁乱，一时间竟连自己都不知道此时的他在想什么。
宋停说的……都没错。
全都没错。
这些金光闪闪的资料，就写在他秦瀚的履历表里，写在网上的个人资料中，只要有心，谁都能查到。
——但却不是谁都能记下这些对自己来说繁杂无用的资料，并且张口就来。
可宋停却做到了。
为什么？
秦瀚无法理解。
而另一边，被堵得哑口无言的艺人涨红了脸，吭吭哧哧了好一会儿，这才色厉内荏道：“那又怎么样？不过是一个瘸子而已！”
这句话一出，宋停就知道他刚刚的那一番话全都是在对牛弹琴。毕竟世上的确有那么一种人，无论你是对他疾言厉色还是淳淳诱导，他的反应都是“我耍赖，我自豪”。
深深看了那艺人一眼，宋停没再跟那艺人多做纠缠，冷笑一声，转身就走。
不得不说，宋停这声冷笑，配合那张美人脸后，真是威力十分巨大。
那小艺人的脸气得越发红了，怒上心头，捏紧了拳头，牙齿咬得咯咯响，突然赶上宋停，冲着宋停的后脑就要来上一拳。
如果真让这一拳头落实了的话，恐怕宋停就真的得去医院躺上好一段时间了，可这一下来得实在突然，不但宋停毫无防备，就连一旁的秦瀚都没有反应过来。
眼看这一拳就要落到实处，可就在这时，宋停却好像背后长了眼睛一样，横跨一步，转身，出拳。
随着一声闷响，那艺人嗷唔一声，捂着肚子，躺在了地上。
只是这兔起鹘落电光火石的一瞬间，竟然就逆转了形势。
秦瀚瞪大眼，觉得自己下巴都快要掉了。
——这宋停还有这武力？
没……没……没看出来啊……
宋停站在公寓楼下，柔和的灯光落在他的眼里，却折射出了一种冷厉的神色。
他冷笑着看那艺人，抬手指了指楼道口的一个监控器，道：“你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别让我再看到你！”
一边的秦瀚看着这从未在他面前展示过的一面的宋停，就连那小艺人骂骂咧咧地站起来走了都没有察觉到，只是呆在原地，脑子里不断重播宋停刚刚那一个凶狠的冷笑。
太……太……太美了！
——这不就是他心中那个衣袂飘飘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大魔头吗？！
秦瀚激动起来，想要让宋停当《入魔》男主角的心更强烈了，就连刚刚那个诽谤他的小艺人都不去管，拄着拐杖一口气冲上六楼，用力敲响了宋停的门。
但一敲开门，秦瀚就震惊了。
他的视线越过宋停，看着满屋子满墙壁的、属于他秦瀚的海报，艰难地咽了咽口水。
不知怎么的，在这一刻，秦瀚突然想起，在他教导宋停时，宋停曾十分镇定地跟他说自己小时候特别喜欢他的演技，所以算是他的普通粉丝。
——普通粉丝？
秦瀚看着满屋子的海报，再联想到宋停方才在公寓楼下的表现，深深觉得，他恐怕遇到了传说中的脑残粉。